兰香缘_禾晏山【完结】(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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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见王氏憋红了脸,猛烈咳嗽起来,一面咳,眼泪一面落下。

  屏风后林东绫听了,气得浑身乱战,一脑门子怒意伴着酒力登时涌上来,素日里受的委屈,今日落魄的难堪,仿佛皆有发泄之处。再拿眼一看,林东绮已上前替王氏揉胸,苏媚如一副大惊失色模样,正要起身上前,香兰却拦住她,正是这个当儿,林东绫不容分说,直是冲了出来,照着苏媚如肚子上便是一踢,口中喝道:“死yín妇!今日便让你尝尝厉害!”

  苏媚如猝不及防,“哎呦”一声便往后退,林东绫上前抓住苏媚如的头发,又朝肚子猛踢两脚,口中骂道:“眼里没有主子的贱人,忘八东西!今日姑奶奶好好教一教你!”

  香兰先是看傻了,明白过来连忙去拉林东绫,道:“快停手罢,先顾太太要紧!”林东绫不肯gān休,钱妈妈、琥珀、璎珞听见争持连忙进来劝解。

  正此时,只听门“咣”一声踹开,林长敏进来,一见屋中qíng形,眼都红了,一把揪住林东绫便打,骂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娼妇一样货色,你也敢打人!”

  林东绫一见林长敏,早已气怯,不由住了手,哭道:“爹爹好偏的心,不问yín妇怎么气着我娘,倒先打我呢!”

  苏媚如“哎哟”一声倒地,捂着肚子,不住呻吟,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滚滚低落,香兰低头一看,只见苏媚如身下竟已遗了一滩血,不由大惊,连忙命人抬苏媚如到chuáng上,再赶紧请大夫来。

  林长敏一见益发怒了,伸手从靴中掏出匕首,说道:“好好好,今日残害庶母,赶明儿个就能杀父弑母,今日捅死你倒也gān净!”上来便捅。慌得王氏连忙起身,一个不稳从chuáng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爬到林长敏跟前,一把抱住胳膊,哭道:“老爷!老爷你睁眼看看,她好歹也是你的亲骨ròu!你不能光疼肚子里那个看不见的,倒要来杀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林长敏一挥手,喝道:“滚一边儿去!”将王氏搡到墙边,钱妈妈等又哭天抢地的过去扶。屋里登时乱成一团。

  林东绫一见不好,连忙趁乱跑了出去,林长敏跟在后面便追。

  林东绫正是慌不择路,一路跑到甬道上,只见通街的角门开着,连忙奔了出去。林长敏跟出来,只见林东绫跌跌撞撞跑到胡同中,拐了弯不见人了,方才口中骂骂咧咧的回转过来。

  第336章 失踪

  林长敏一转身,只见后面几个丫鬟婆子跟着追来,不由大怒,手里举着匕首比划,口中骂道:“我看谁还来追那孽障!今儿个爷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众人吓坏了,也不敢再追,连忙往回跑,皆化作鸟shòu散了。

  此时屋中早已大乱,王氏见林长敏拿着匕首追出去,急忙喊一声:“快,快拦着,快……”后半句未吐出口,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晕过去,慌得众人忙把她搭到chuáng上,揉胸抹背掐人中,又有拿薄荷油的,又有请大夫的。

  这厢苏媚如倒在屋中榻上,下身血涌,疼得额上青筋绷起,口中又骂又恨,俄而呻吟不住,脸上涕泪横流。

  香兰见不好,忙扯了林东绮到一旁道:“苏姨娘只怕凶险了,不能在二太太屋里,不如找人搭到厢房去。如今京城里亲眷都来了,不能惊动老太太,赶紧把这事同大太太说了,讨她拿个主意。”

  林东绮连连点头,又忧心道:“倘若待会儿二叔又回来,再闹开……”

  香兰道:“赶紧把大爷和三爷请回来,爷们的事得让他们自己料理。”

  两人在一处说了几句,遂拿定主意,林东绮命几个粗手大脚的媳妇儿,将苏媚如抬回她自己住的厢房里,香兰打发小丫头子禀报秦氏,又一行打发人去请林锦楼。

  不多时,林长敏便回来了。今日老太太做寿,前来祝寿的亲戚并几个外男便由他和林锦亭在外招待,一时吃过酒席便要开局赌两把。林长敏自得了苏媚如,手里便充裕起来,如今更要故意显弄自己今非昔比,纵ròu疼也要摆几分阔气出来,便回来取银子,孰料竟瞧见屋里闹这一出。他本就吃多了酒,风一拍,酒意益发涌上来,方才便逞起威风,此时酒意未歇,回来仍要拿王氏算账,将卧房的门拍得山响,又踢又踹,口中骂道:“如今你倒躲着装忘八!瞧你生养的女儿,早知她如此,当初不如趁早勒死,以绝今日之患!给我开门!”

  钱妈妈含着泪跪在门口,道:“老奴知道老爷心里头恼怒,可太太本就身上不好,方才昏了,这会子还没醒。老爷硬要寻太太,我也不敢拦着,只是老爷还要看在三爷份上,给太太好歹留两分颜面……”说毕不由用袖子遮脸大哭起来。

  香兰在廊下看得真切,不由叹气又摇头,叹的是钱妈妈对王氏忠心耿耿,今日qíng势,唯有她敢出来说话,摇头的是林长敏这一遭回来,先不去瞧苏姨娘,反在门口又踢又骂出气,倒真让人心凉了。

  林长敏听钱妈妈这般说,心里又恼上来,一脚将她踢倒在地,指着骂道:“好个老奴才,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便要踹门而入。

  此时林锦亭提着衣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进屋便跪下,一把抱住林长敏的腿,道:“父亲保重!今儿个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母亲身上本就不好,真闹出三长两短,老太太知道岂不是不自在。”

  林长敏扬手一巴掌扇过去,冷笑道:“罢,罢,当儿子的也敢管起老子了?莫非你也要学那不忠不孝的东西?怪道是一个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

  林锦亭直挺挺跪着,脸上登时印了巴掌印子,听了林长敏的话,眼泪便在眼眶里转着,垂头不说话。

  林长敏益发恣qíng纵xing,扬手仍要打,却不想手腕让人攥住,如同铁钳,勒得生疼,不禁回头一看,只见林锦楼正站在他身后,脸上笑笑的,说:“二叔累了,赶紧坐下歇歇。”

  林长敏尚要挣扎,口中涎言涎语的还只乱说,却觉双臂猛往后剪,疼得脸上登时变了颜色,不禁大声“哎哟”起来。林锦楼笑得和煦,两手攥着林长敏的双臂,口中道:“二叔真的累了,侄儿带你歇一歇去。”言毕携着林长敏大步走了出去,林长敏左右挣扎不得,趔趄着脚儿只得随林锦楼去,口中仍骂个不住。

  林锦亭忙爬起来进屋去看,只见王氏躺在chuáng上,双眼紧闭,悄无声息,林锦亭凑上前,叫了一声:“娘……”王氏微微睁开眼,瞧见林锦亭,不由去拉他的手,“嘤”一声哭了出来。

  这里林锦楼拽了林长敏出去,将他带到西厢房里,松开手,反身将门关上。林长敏险些栽倒,站直了身子,一行理着衣裳一行冷笑道:“行啊,大侄子,如今是长大成人,翅膀硬了,连二叔也不放眼里,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林锦楼往前欺了一步,冷笑道:“我就动手了你敢怎么着?”

  林长敏大怒,伸手指道:“你!”

  林锦楼又往前欺一步:“我如何?”说着伸指轻轻拨开林长敏的手,脸色yīn寒下来,“方才在外头是给二叔留颜面,我不在金陵这些日子,你在江上做了什么勾当自己心里清楚。”

  林长敏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扑腾腾乱蹦起来,一腔酒意也化作冷汗出了,脑子里清明了几分。当日他与江匪串通,打着林锦楼的幌子,纵犯贩卖私盐、杀人越货,做了不少勾当,也积了大笔银子,如今林锦楼一问,自然心知肚明。他素知自己这大侄子手段狠戾,两腿不由软了,脸上仍qiáng撑着道:“我做什么勾当?你说话可得放尊重些,忤逆长辈已是该死了,再含血喷人,可别怪我这当二叔的翻脸无qíng!”

  林锦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林长敏跟前,举目看着屋里的摆设,道:“二叔,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不妨说几句亮堂话儿。”低头盯着林长敏的双目:“你以为你犯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这世上都没不透风的墙,更勿论你是在我地盘上作妖,起先京里杂乱,又赶上多事之秋,我又伤了一场,想着二叔明白见好就收就未曾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未用军法处治,已是看在一家人的颜面上。”

  林长敏不禁心里一哆嗦,林锦楼最后半句已是咬着牙说的,神色yīn狠狰狞,林长敏脖颈子上汗毛都倒竖起来,只见林锦楼忽又笑起来,轻声道:“侄儿如此仁至义尽,二叔也该善解人意不是?关起门来耍狠就算了罢,二婶和小三儿他们身上倘若见了伤,侄儿也该合计合计,是不是该瞧着一家人的颜面上给二叔法外施恩了。”

  林长敏额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恼得胸口不住起伏,脸上涨得黑紫。这些日子林长敏在金陵捞足了银子,又人前人后的风光,举手投足皆受人恭敬着,脚下发飘,对林锦楼虽有敬畏,可心气儿到底不同了。今日一遭,他方才想起来,林锦楼什么人?八九岁上就敢跟父亲抡刀叫板的主儿,难道还能怕他一个二叔?此人原不过是一头嗷嗷叫的幼虎,如今早已成了气候,一亮獠牙便令人惊碎胆魄。

  林锦楼见林长敏站在那里脸色yīn晴不定,便知林长敏算安稳了,不会再打妻骂儿的大闹。他这二叔旁的本事没有,素是个能窝里反的,也有一肚子能算计的心眼子,正因如此才不招祖父待见。林锦楼摇摇头,反身开门迈步走了出去。只见有个丫鬟慌慌张张从东厢房里奔出来,瞧见林长敏刚站在西厢里门口,连忙奔上前,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老爷,苏姨娘小月了!”林长敏一听这话,撩起衣摆匆匆忙忙跑进厢房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林锦楼走了,香兰同林东绮又去看了一遭王氏方才回去。二房这里jī飞狗跳,花厅那头却一概不知,仍歌舞升平。林长政傍晚赶回来给林老太太祝寿,并献了一套十二件眉寿万年宝石梅花盆景,林老太太心里欢喜,直至用过晚饭方才命寿筵散了,林家三个姊妹皆告辞,亲朋好友也走了,偶有几个在府里住下的。林老太太兴致不减,让秦氏、香兰并一两个亲戚等人留下,陪她抹牌。刚将铺着铺茜红毡条的方桌搭来,取了沉香雕漆匣,内盛象牙牌三十二扇,还没等掷骰子,就见小鹃进来,满面挂着笑说:“扰老太太雅兴,大爷说有事,请香兰姑娘回去。”

  林老太太点指着香兰笑道:“瞧瞧,这是嗔着我不放人了。”

  秦氏赔笑道:“老太太说哪儿的话,他哪敢。”

  香兰忙对小鹃道:“跟大爷说,我跟老太太玩牌呢。”其实她也不爱玩,不过应景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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