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_春温一笑【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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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的道理,陆琝全都明白。这世上不少男子都是如此,娶一房门当户对、淑德能gān的妻室,再纳上几名或美貌、或灵巧、或有才气的妾室,妻妾围绕,日子过的十分逍遥。

  可是,肯做妾的女子,身份大多低微,气度不会高华,再美再妩媚,也让人尊重不起来。哪像梦中那一抹倩影,灼灼如花,亭亭似玉,一眼看过去,已是看的痴了。

  陆琝细长的双目中满是柔qíng,阿迟表妹虽娇气了些,很温顺听话。祖母一封书信过来,她便乖乖的抄起《华严经》,极少出门,极少闲逸。女孩儿家娇气些又怎么了,听话便好。

  如果能把阿迟表妹接到安庆住一阵子……陆琝心咚咚直跳,如果阿迟表妹到了安庆,一准儿能把严家表妹比下去!祖父、祖母、父亲定是更喜欢阿迟,便是母亲,见到阿迟温顺可人,也会很满意,或许会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陆琝站起身,在室中徘徊。以阿迟的风采,若是到了安庆,俏生生站在众姐妹当中,定是如野鹤立于jī群,卓然不俗。见了她,母亲哪还会那般执意,要为自己定下严家表妹。

  可是,姑丈姑母又怎么肯让表妹去安庆呢?陆琝想到这点,着实有些下气。姑母对自己一向关心爱护的很,日常起居照顾的周周到到,却从不过问自己的亲事;姑丈更甭提了,客气而温和,但是一句话不肯多说。

  祖母,您的心思是不是白废了?陆琝苦笑。您把我送到凤凰台,一则是为了学业,二则是让我跟阿迟朝夕见面,日久生qíng,姑丈姑母爱女心切,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您哪里知道,我极少能见到阿迟,即便见到了,不过是客气寒暄见礼而已,姑丈姑母在,表哥表弟也在,想说句体己话都不成。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严家表妹已经及笄,等不得;阿迟年纪还小,尽可消消停停择配。陆琝重新坐下,重新拿起书本,赌气的想道:“母亲您不是根本不顾我的心意,定要严家表妹么?您跟祖母说去!若是祖母拿您没辙,您也拿祖母没辙,那便耗着吧,看谁耗的过谁。横竖阿迟还小,根本不着急。”

  徐逊满面chūn风的来了,“阿琝,大后日你可闲?武乡侯府下了请贴,不如咱们去凑一天热闹。”陆琝微笑道:“这些时日诗会、文会的闹个不清,头都昏了。”这武乡侯府该是什么诗会吧,提不起兴致。

  “你留在家里用功也成,清清净净的。”徐逊见表弟不大热衷,便也没多说什么,“我陪娘亲、妹妹过去,还要看着阿述、阿逸两个小调皮。”

  阿迟表妹也要去?陆琝心中不快,不是要给祖母抄经书么,还赴什么宴。表妹到底年纪小,没什么定力,姑母又太过娇惯。

  徐逊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高高兴兴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陆琝送他到院门口,气闷难言。表哥自打定了亲,从早到晚神清气慡的,也不想想身边还有位形单影只的表弟,终身大事尚无着落。

  送走徐逊,陆琝独自回到书房用功。“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自己如今只有秀才功名,姑丈便不假辞色;等到自己金榜题名,姑丈定会刮目相看的。

  huáng昏时分,徐郴回到家,一家人开始吃晚饭。徐郴把阿迟打量了一通,“我闺女好像瘦了些。”阿迟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徐郴,也不说话。

  陆芸也是心疼,“可不是么,我也觉着闺女瘦了。”徐述、徐逸争着给阿迟夹菜,“姐,多吃点。”徐逊半哄半命令,“阿迟听话,多吃半碗饭。”

  “吃不下。”阿迟少气无力的,“整天坐着抄经,哪有胃口。”自在日子过惯了,猛的来个什么抄经,真受不了。

  徐郴放下筷子,也不吃了,“我闺女吃不下饭,这怎么能成。”阿迟前阵子每每从西园回来,快活的想要飞起来一般;如今可倒好,气色不如从前,人好像也瘦了,这怎么能成。

  徐述是个机灵鬼,“外祖母是很疼姐姐的,若知道姐姐为她抄经这般辛苦,不定怎么心疼呢。依我说,这抄经,不如哥哥和我,还有阿逸也一道抄,姐姐就不必这般劳累了。”

  徐逸也是一点不偷懒,拍起小胸脯,“我写字可好看了,很秀气的!我抄的经,外祖母一准儿会喜欢!”就当练字了呗,反正天天要练字。

  徐逊沉思片刻,“爹爹,娘亲,抄佛经是积功德的善事。这功德不能单给阿迟,也分给我和阿述、阿逸,方才公平。”

  徐郴和陆芸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好,便是这么说定了。”还是四个孩子一起抄吧,别把阿迟累出个好歹来。看看,阿迟下巴都尖了。

  徐郴想的更深一层,届时经书送到安庆,知道是四个孩子一起抄的,也省的老太太依旧抱着那个念头不放,还肖想我家阿迟。

  一下子去了四分之三的任务量?阿迟两眼亮晶晶,解放了!徐逸很殷勤的介绍菜肴,“姐,这是得月阁的桂花jī,又嫩又香。”阿迟笑咪咪夹起一块jīròu,有滋有味的吃起饭。

  晚饭后徐郴和陆芸带着儿女们到花园里散了一回步,方才各自回房歇息。徐逊好笑的看看妹妹,这丫头吃多了,可不是要多走几步,消消食么。这调皮丫头,这些时日可是在家里闷坏了,大后日赶紧带她出门逛逛,散散心。

  到了大后天,阿迟跟着陆芸上了马车,徐逊带着两个弟弟,去了武乡侯府。武乡侯府在镇淮桥,地段繁华,房舍富丽,景色宜人,是个吃喝玩乐的好地方。

  座中都是常来常往的相熟人家,阿迟一一拜见了,得了不少夸赞。季太太也在座,比从前亲热许多,“这孩子生的实在是好,我爱的什么似的。”从手腕上退了只镯子,亲自给阿迟戴上。

  阿迟拜见过夫人太太们,被武乡侯府十小姐卢楠接了过去,和一众少女厮见了,坐下说话。安冾、程希、程帛、冯婉、古小姐等人都是素日熟识的,倒无须过分客气。

  卢楠是武乡侯夫人嫡出,卢家最小的姑娘,年纪和阿迟差不多,稚嫩美丽,清新可人,看样子平日十分娇养。不过娇养归娇养,礼节是很周到的,待客彬彬有礼。

  卢九小姐卢梅坐在她身边,逊色多了。卢梅倒不是生的不美,而是太过浓妆艳抹,显着俗气。卢梅是妾侍所出,已经和吴守备的庶子定了亲,正可谓门当户对。

  座中颇有几位容貌出色的姑娘,比如阿迟,比如卢楠,比如程帛。阿迟、卢楠这样的嫡女,卢梅自知身份比不了,倒也罢了,同为庶女的程帛风姿秀异,引人注目,令她不快。

  卢梅很想开口讥讽程帛两句,不过她清清嗓子,才想要开口说话,对面站着的一名侍女眼光犀利的看过来,卢梅心中一凛,闭了嘴。这是武乡侯夫人的贴身侍女小苹,专门被派过来服侍这场宴会的,她可不会容许这宴会上有无礼言行。若是出了一点半点的差错,回头便乖乖关在房中,再也别想抛头露面了。

  程帛并不理会卢九小姐挑剔的目光,客气询问安冾,“听说近日五表叔和叔母要来,是么?”她爹程御史和张并算是表兄弟,她自然称呼张并“五表叔”。

  程希慢悠悠端起茶盏喝茶,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这庶妹算是学乖了,对着太太谦恭的很,百依百顺,总算是给放了出来,重见天日。

  安冾清秀的小脸上平平静静,“五舅舅旧伤复发,要到南京寻求名医。那位名医行踪不定,极是难遇到的。我爹爹前几日亲自到乡下去,也没见着人。”

  程希叹息道:“五表叔征战多年,平靖边塞,自己却是一身伤病。”冯婉有些着急,“要是找不着那位名医,可如何是好?白跑一趟么?”古小姐安慰道:“不会,一定能找到。”

  卢楠甜甜笑着,“这有何难,南京地面上,有什么人是我们武乡侯府找不到的?我今晚便跟家父说,请他差人过去,定要把这位名医请到。”

  卢梅也娇笑着凑趣,“是呢是呢,我十妹说的极是,家父若是出马,定能手到擒来。”找个大夫而已,这算什么事。

  少女们斯斯文文说着话,都很有礼貌。安冾拉着阿迟同去更衣,路上安冾抱怨道:“问来问去的,好不讨厌。”这个也问五舅舅,那个也问五舅舅,好像很崇拜英雄。

  阿迟摸摸鼻子。其实不能怪这帮小姑娘,张并本就是传奇人物,豪门弃子,自qiáng不息,才二十出头就建功立业,功成封侯。成为朝廷重臣之后又迎娶孟家庶女为妻,生下两子一女。在朝中始终沉默低调,毫不张扬;在家中洁身自好,不二色,这样的男子,小姑娘们有好奇心,在所难免。

  安冾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阿迟慢吞吞说道:“她们,分明是觊觎我二表哥。”阿迟微微一笑,“小姑娘们崇拜英雄罢了,冾儿,你多想了。”

  安冾定定看了阿迟一会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没再说话。

  武乡侯府的宴席,尽欢而散。

  散席后陆芸带着阿迟告辞,武乡侯夫人、卢楠送至二门,看她们上了小轿。武乡侯府很大,内眷要在二门上轿子,坐到西边的角门,再换回自家的车轿。

  两名粗壮婆子抬着一乘小轿,稳当的很。阿迟坐这样的轿子坐过很多回,倒也觉得晃晃悠悠很舒服。走到一条甬路上时,一名婆子突然叫了一声“哎哟,不好了”,轿子向一侧倾斜了。阿迟呆了呆,怎么着,jiāo通事故?轿子这么原始的jiāo通工具也能发生jiāo通事故?应该不会太惨烈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色的身影从空中飞过来,稳稳托住倾斜的轿子,阿迟恢复了平衡。一名婆子依旧抬着轿子,另一名已坐倒在地上。

  坐倒在地上的婆子知道自己出了差错,吓的浑身发抖,“……我,我好像踩到一块冰。”谁这么缺德,谁这么缺德?夫人请的都是尊贵客人,幸亏这位少爷自天而降接住了,若不然,摔伤了贵客,自己哪里担当的起?

  黑衣男子两手托住轿子,稳稳放到地面上,沉声问道:“有没有事?”阿迟在轿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安心,清脆说道:“多谢援手,我没事,毫发无伤。”

  陆芸的轿子在前面,听到后面的声响,忙吩咐婆子住了轿,“后面轿子怎么了?”婆子回头看看,陪笑回道:“停下了,一位身着黑衣的少爷站在轿子边,一名婆子倒在地上。”看来,是出事了。

  陆芸心系爱女,急忙下了轿,快步走过来。看到轿子端端正正的,并没损伤,张劢又沉着镇静的站在轿子旁边,陆芸先有几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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