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芸瞪眼,忽然泄气,确实,这世上势利的人确实多。
凌峰对于这些不平之事,早已看淡了,只要不作jian犯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伤及自己家人,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小姑娘是很可怜,但谁让她抬错了胎?这也怨不着任何人。只是文家人嘛,凌峰在脑海里回忆出一张油头粉面却又谦卑的脸来,哼了哼,“姓文的也只好配那些花瓶女或是威武妹。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孩儿配给人家岂不糟蹋?文夫人也算做了件好事。”
凌芸再一次绝倒,她发现,与这个弟弟相处,若非有着qiáng大的心理承受力,真要被他给生生气死。
恨恨地瞪了凌峰一眼,凌芸又现宝似地拿出一个荷包来,鲜亮的颜色,南瓜型的设计,看起来非常别致新颖,“这就是那个小姑娘绣的,你瞧瞧,好看不。”
凌峰扫了眼,“没有那天我买的好看。”脑海里又浮现一张清水芙蓉般的俏娇脸儿,拿砖头凶狠的面容,被人瞧不起后如被踩了尾毛的怒气腾腾,对自己手艺无比信心的骄傲自得,被人当街欺负毫无惧色的狐假虎威,在他面前讨好谄媚的笑,无不在脑海徘徊。
……
这一日,父亲徐成荣从文家回来,就带回一个睛天劈雳的消息。
田氏尖声道:“老爷你说什么?文家居然要退婚?”
田氏的声音太过尖利,如同锯子割在木头上,嘎然而止的刺耳声响,让人心头惊颤,并且非常不舒服。
徐璐容嬷嬷豆绿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豆绿更是箭步she了出去,把耳朵贴到正房的墙壁下。
“你小声些,这事儿真要传扬开去,璐儿的名声岂不毁了?”徐成荣疲惫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是,文家人说文老太太快要不行了,文老爷马上就要丁忧,不愿耽搁璐儿,所以提出解除婚约。”
田氏的大嗓门总算压了下去,“真是岂有此理,媒约之言,父母之命,岂是说着玩的?文家人欺人太甚,瞧着咱们家没落了就要毁约。不成,老爷不能就这么便宜她们,一定要讨回公道。璐儿已经与文家公子订了婚约,怎能轻易毁约,他文家还要不要脸面?”
徐成荣没有吭声,田氏越发怒骂着,什么去告状或是让文家脱一层皮之话的狠话都说了出来,见徐成荣依然一言不发,更是怒不可竭地道:“老爷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走,咱们一道去文家,哼,我就不信了,文成章堂堂泉州知府,竟然敢毁婚。我要让他知道,我徐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着就把徐成荣往外推,嘴里骂骂咧咧的,发誓一定要让文家收回退婚的话来,否则就闹他个jī犬不宁。
徐成荣怒喝道:“够了,你觉得文家退婚是件很光彩的事么?”
田氏尖声喝道:“明明就是他们退婚,还成了我家没理了?这是什么世道?”
徐成荣剁了剁脚,“蠢妇。qiáng扭的瓜不甜,既然文家铁了心要退婚,qiáng行把璐儿嫁过去,璐儿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看就这样吧,既然文家瞧不起咱们家,我徐某人也不是那种厚颜无耻之人。这个亲不结也罢。”说到最后,徐成荣声音凛冽,尽管悲忿,但读书人的傲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田氏气得抓心抠肝,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了,然后又哭道:“我可怜的璐姐儿……”其实她心疼的不是徐璐,而是文家丰厚的聘礼罢了。
徐成荣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却没点破,而是安慰田氏,“行了,别哭了,事qíng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文家的事儿捂在锅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璐儿的名声就真的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琳儿还有珏儿兄弟俩。熟轻谁重,你应该分得清楚吧?”说到最后,徐成荣语气已带着警告了。
徐成荣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却没点破,而是安慰田氏,“行了,别哭了,事qíng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文家的事儿捂在锅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璐儿的名声就真的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琳儿还有珏儿兄弟俩。熟轻谁重,你应该分得清楚吧?”说到最后,徐成荣语气已带着警告了。
田氏不敢再嚎了,她倒是不关心徐璐受得了受不了,她只痛心的是没了丰厚的文家聘礼,以后琳姐儿出嫁可要怎么办才好。
想着当初说好的三千两聘礼,就这样白白没了。田氏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心痛归心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徐璐也快要到出嫁的年纪,当务之急是另外给她物色夫家,这事儿好办,徐璐长得好看,针线女红也是顶顶尖,又识得字,打一手好算盘,倒是不愁找不着有钱的婆家,嫁去商户之家绰绰有余。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文家与徐璐曾经订过的婚约赶紧给捂在锅里,千万别被外人知道了。然后再给徐璐说一门有钱的商户之家,商户虽然没地位,但银子绝对多,有了银子在手,她的琳姐儿就不愁找不到好婆家了。
田氏很快就振作起来,擒着一张丧门脸,又去安慰徐璐去了。
徐璐早已从豆绿的嘴里知道事qíng经过,她没有伤心,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愤怒,只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那日文夫人给她的那顿难堪,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文家的退婚,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倒没什么伤悲之qíng。不过她还是挺意外文家人的退婚原由,居然不是她抛头露面,有违姑娘家闺誉。
看来,文夫人也是个极要脸面的人,那日被自己当场说破了心思,以至于不好这么做吧。
容嬷嬷吊着一颗心痛骂了势利的文家,又安慰着徐璐,生怕姐儿气xing大,一时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来。
容嬷嬷担忧实在是多余,徐璐又岂是那种经不起打击之人,文家除了老夫人外,文家老爷夫人本身就是势利眼的人,当初祖母去世之前,就给了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评语。但架不住文老太太死活要与徐家结亲,祖母看在文老夫人的面上,才勉qiáng同意了这门婚事;却也有言在先,若到时候文家反悔了,徐家也不会追究的,只是希望文家妥善处理退婚事宜。
想来祖母确实有先见之明,文家果然退了婚。
对于被人毁婚,徐璐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她控制得很好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就好比一颗心永远落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如今总算有了结局,尽管坠入了泥里,但总算也知道了结果,以后也就没必要再担惊受怕了。
而文家也不知是过意不去,还是怕徐家人去闹,影响名声,第二日,居然让人送了些礼品来表示歉意。
文家派来的是一名男管家,以及一位女管事,二人说话得体,滴水不漏,先是表达了对主子对徐家对徐小姐的愧疚之意,又拿文老夫人的病qíng事,表明文家并非是那种势利之人,只是一心为徐家小姐着想。他们文家并无对不住徐家的意思,只是文老夫人与徐老夫人多年jiāoqíng在那,如今双方结不成亲家,文家也非常遗憾,所以备了薄礼以示诚意。
文家的薄礼也不算薄,足足两百两纹银,对快要山穷水尽的徐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田氏一瞧这白花花的银子,眼都直了,当下什么怨恨都没了,反而还挤出一脸的笑容。
“也就知道文家老爷子不是那种势利之人,老太太身子不好了,也是大家都不愿见到的。只是既然碰上了,肯定要有个妥善的解决法子不是?虽说我们姐儿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过文家老爷也是有苦衷的。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的人家,既然文家老爷子诚心陪罪,这事儿就算了吧。”说着就要接个装银子的木匣子。
徐成荣狠狠拍了田氏的手,怒道:“无知妇人,给我滚回去。”然后冷着脸对文家人道:“谁稀罕你们文家的臭银子?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文家管事连连陪笑,“徐老爷,咱们夫人特地jiāo待过了,这只是咱们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务必收下,否则咱们没办法jiāo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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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振作
田氏见这个时候了,徐成荣还摆读书人的架子,又气又急,上前死死地抱着木匣子,足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匣子沉甸甸地抱在怀中,“老爷,文家夫人好心来陪罪,你怎能这样对待人家呢?就算结不成亲,但也不至于弄成仇吧?”
徐成荣气得bào跳如雷,对田氏吼道:“眼皮子浅的蠢妇,这辈子没见过银子吧?把匣子还给人家。”
“这是文家的陪罪之礼,若是不接,岂不是心胸狭隘?老爷,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再生气,事qíng总得解决不是?您这样再坳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坐下来,把事完美解决,岂不更好?这样一来,咱家姐儿也不会有影响,是不?”为了把这两百两银子占为已有,田氏对徐成荣晓之以理,动之以qíng。
徐成荣冷笑一声:“反正我是不会要这银子的,拿着硌人。田氏,出嫁从父,在家从夫,你若敢一意孤意,我立即写上休书一份。我说到做到。”
田氏哑住,不可置信地瞪着徐成荣,忽然嚎叫一声,冲上去前撕打着徐成荣,“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平时那般对你,你居然狠心待我。你个良心被狗吃了呀?老娘替你生儿育女,cao持家务,白日织布,晚上浆洗衣裳,累得半死不活,你倒是好,穿得体体面面四处潇洒,半点事都不做,在家就摆老爷架子,如今还不让我活了?”田氏对徐成荣又抓又扯的,形若疯虎,徐成荣虽然生得高大,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力气倒不若田氏,反被田氏弄得láng狈无比。
徐成荣一边闪躲田氏的攻击,一边气忿地道:“反了反了,你这泼妇,赶紧撒手。再敢使泼,我就休了你。”
“你休呀,有种你就休呀,你要是敢休,老娘就抱着儿子去跳河。让你老徐家绝后,死了也没有给你上香。姓徐的,你以为老娘稀罕你呀,你这个窝襄废,只知道窝里横,如果你有本事,文家又岂会来解除婚约?等你做了八省巡抚,说不定文家还会跪着来求你把闺女嫁给人家。可惜你没做大官的命,只能被人踩在地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你自诩为读书人,高贵非凡,可你瞧瞧你,你除了故作清高外又能做什么?姓徐的,你摸着自己良心好好想想,你不要这个银子,人家就能高看你了?我呸,别这么自欺欺人了,说不定人家还巴不得你不要呢,哼,这银子可是用大姐儿的名声换来的,不要白不要。你以为不要就可以挽回大姐儿的名声?我呸,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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