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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早已有凌家的下人侯着,徐璐qiáng撑着镇定,上了凌家的软轿,回了凌府。才刚进入屋子,已有人端了浓浓一碗安神汤,徐璐摆摆手,“我可没那么脆弱,端走吧。”她目光温和地望着随着她一道出海的几人,豆绿,夏荷,沁香,沉香,四人虽然已经恢复镇定,但惊惧的影子依然在她们身上浮出。
“都要怪我,害得你们也跟着受了惊,都下去歇着吧,记着每人喝一碗安神汤。”
“夫人,奴婢还好的。”豆绿轻声说,她是唯一一个能在衡芜院过夜的丫头,虽说凌峰与徐璐商议在事时,都不在身边服侍,但只字片语应该也听进了耳,再加上今天的事儿,多少也猜出不同寻常之处。是以她对海盗的惧怕,远不若夏荷等人来得深。
徐璐意外地看了豆绿一眼,“我知道你是个傻大胆,但夏荷你们可吓得不轻,都去歇着吧,喝是安神汤,再睡一觉,明天再放你们假,好生歇着,千万别憋出毛病来。”
等丫头们出去后,徐璐捏了豆绿的鼻子,“你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豆绿嘻嘻地笑着,“刚开始还不那么确定,不过听夫人这么一说,奴婢就更加确定了。”
徐璐淡淡一笑,“当时怕不怕?”
“不怕。”
“嗯?”
豆绿理直气壮地道,“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福建督抚呢,当年打得倭冠海盗落花流水,区区海盗又算得什么?再来,赵将军那么神勇,所以奴婢还真不怕的。”
徐璐愕然,不知该说这丫头是傻大胆,还是对凌峰有种死心踏地的信任感。
想想豆绿,她一向是惧怕凌峰的,平时能不出现在凌峰面前就不出现,可紧要紧头,她却一心信任着凌峰。可叹她自己,那时候居然还有其他的想法。
☆、第149章 离间之计
在这微紫金灿的斜阳中,昂扬的脚步声,带着一抹白色呈亮的盔甲出现在眼前,“夫人夫人有何不是呀?说来听听。”
主仆二人抬头,徐璐起身,迎上前去,“爷……回来了?”这还是她头一次瞧到着盔甲戴头盔的凌峰,银白的颜色,胸膛处用坚硬的铁片连环而成,肩膀上各有一抹血红,那是披风的颜色。在这金灿的夕阳下,更是显得威武壮观,英挺不凡。
凌峰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气不凡的脸,他笑了笑说:“夫人在海上遇上海盗,消息传至督抚衙门,我当然得领兵救援。海盗凶猛,人数众多,足有上千余人,水师兵分三路,呈包抄形式,痛击海盗,然而仍然一小股海盗逃出深海。万幸的是,水军活捉了几个海盗。仔细铐问之下,才知道,大洋彼岸,以及距本地三千海里深处一座无名岛上,偿有上万海盗。”
徐璐接过话来,“仔细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些海盗个个凶顽至极,武器jīng良,财力雄厚,航船先进,人数众多,又成为海上商船的巨大威胁。”
凌峰哈哈大笑,“夫人所料不差,确实如此。本官大惊之下,已命人出海探听虚实。为郑重起见,仍令水师严命以待,加大训练,日夜靖守海岸,并发放官府文书与各商家,海盗出没,需严加小心谨戒。”
徐璐福了福身子,“爷一心为民,妾深感敬佩。”
鼻子被揪了下,“口是心非,你直接说我卑鄙无耻不就得了?”
徐璐掩唇轻笑,横了凌峰一眼,主动接过他手上的头盔,哪想这看似不大的头盔却异常沉重,差点就落到地上。还是凌峰眼明手快接了过来,“小心呀,这可不轻呢。你这小胳膊小身板的,怕也拿不起吧。”
徐璐不服气地抢了过来,“爷未免太小看人了,刚才人家不过是没有注意吧。”头盔拿到手头,沉沉的,但也重不到哪儿去,她拿着左右看了看,一时间找不着地方搁置。最后还是豆绿接过,放到寝屋里的衣架上。
凌峰脱下盔甲,徐璐正要接过,他笑了笑说:“你别动,这可重达八十多斤呢。你拿不起的。”
徐璐不信邪,“这么个盔甲哪有那么重……唉哟……”才刚接过手,那令人震撼的力量就让她不得不弯下腰来,任由盔甲落到地上,发出哗啦声响。
“老天,一副盔甲居然这么沉重,爷穿着怎生受得了?”
凌峰呵呵一笑,“都习惯了。”他轻松拾起盔甲,也不让豆绿服侍,自己进屋去挂到衣架上。
徐璐跟着进了屋子,这时候太阳已下了山,屋子里有些昏huáng,凌峰一身白色劲装打扮,老牛皮制的黑色箭袖,白色腰带,黑色靴子,看起来格外修长挺拔。
豆绿端了两杯热茶进来,徐璐端着其中一个,递给凌峰,“这后续的事儿,爷都布置妥当了?”
“嗯,差不多了。”凌峰喝了口茶,放到圆桌上,然后看着徐璐,目光晶亮,“你做得很好,得妻如此,今生已足矣。”
徐璐不大好意思,“爷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按着爷吩咐行事罢了。”
凌峰淡淡一笑,语气真诚而庄重,“不,我说的是实话。我的前妻,杨氏……”对于已死去多年的元配,凌峰语气怅然。
身为继室,徐璐对凌身的元配不是没有好奇心的,但因为凌峰很少提及,她也不好去问。如今凌峰主动提出来,她便说:“我听文妈妈偶有提起过先夫人,是个很温柔,很贤惠的女子。我是万万及不上的。”
凌峰微扯唇角,“她很好,很贤惠,很温柔,服侍我很是尽心。内宅方面打理的也很是妥当,她完全是个合格的妻子。在jiāo际应酬方面,也很有一套。那时候我年纪还轻,满心想着光宗耀祖,一心扑在外头。现在想来,我也经常冷落她,也从未有儿女qíng长的心思,可她在我面前却从来都是面面俱到,从容不惊,很有大家主妇派头,哪像你,惊惊乍乍,任xing还爱使xing子,一点都不肯吃亏。替我梳头个都……唉哟,看吧看吧,才说你两句呢,就翻脸了。比起杨氏来,你确实差得远了。”
徐璐气嘟嘟地眦牙道:“可惜了,爷已经娶了我,这辈子爷也只能在梦里回忆先夫人的好了。”
凌峰哈哈一笑,捏了她的鼻子,这已经是他习惯xing的动作了。
“虽然你缺点一大堆,不过爷也只能认了。谁叫爷眼光不好,别的名门闺秀都瞧不上,偏偏就瞧中你了呢?”
徐璐多少也知道他只是嘴上呈功夫罢了,也不吃味,依然昂起下巴道,“是呀,人都娶进门了,再反悔也是无用了,爷就将就着吧。”说完自己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凌峰目光温暖,望着她因笑而变大的脸宠,那迷人的眸子,ròu呼呼的双颊,格外的手痒,忍不住把她揽到怀里来,感受着她的柔软。
“是呀,也只能将就了。”
他无耐的语气反而把徐璐逗笑了她,揪着他胸前衣襟,“先夫人出身大家,教养自然是好的。定然稳重而温柔,贤惠而端庄,哪像我……”她嘟起唇来,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大富之家夫妻的相处之道,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客气周到,丈夫自称为夫,妻子自称妾身,恭谨有加,温文恭俭,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一举一动,全然是《女戒》上印出来的,哪像自己,真要她端着《女戒》上头的妇人典范,不喜不怒,造次必循礼,对上必卑弱、夫妇必敬慎,德行妇工,皆有尺有度,简直要她半条命。
她也实在难以置信,夫妻二人处在一块,在丈夫面前要低眉顺目,不知上了chuáng后,行人伦大礼时,是否也是如此恭谨。
“像个猴子似的。”凌峰接过话来,目光柔和地望着她。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还能够身心放松地与自己的妻子拌嘴,并乐在其中,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像的。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夫妻间的相处,并非都是以前那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原来还有似他与徐璐这样轻松拌嘴,嘻笑皆风qíng的相处模式。
徐璐见他心qíng甚好,胆子也大了起来,“问一句冒味的话,爷的先夫人是否也见过爷的真身?”
凌峰脸色沉了下来。
徐璐虽然敢老虎嘴里拔牙,前提是凌峰心qíng好的时候,但见他脸色垮了下来,就赶紧说,“爷若是不愿说,就当我没问。”
凌峰日光yīn睛不定,看了徐璐良久,这才出声,“见过。”
徐璐“哦”了声,又问,“那先夫人也和我一样,刚开始肯定是吓得半死吧?”
这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豆绿在门口探了脑袋后,不一会儿就燃了几根蜡烛,分别悄声放到嵌到墙上的莲花灯台里,再悄然退下。
明亮的烛火下,凌峰脸色越发yīn沉,徐璐心头虚虚的,很是后悔,她真不应该这么多嘴的。
良久,凌峰恢复了正常神色,长长一叹,“你知道杨氏是如何死的吗?是被我的蛇身给吓死的。”
淡紫色绣枝宝相花稠衣下的胳膊陡然冒起了阵阵jī皮,“啊……”徐璐惊呼出声,心脏也紧紧缩了下。
凌峰望着徐璐,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我自知我的蛇身吓人,所以杨氏进门后,我一直没有让她发觉我的秘密。一直到……”他声音停了下来。
徐璐赶紧说:“想必那是一场非常不好的回忆,算了算了,爷不要再说了,”
凌峰果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接下来一整个晚上,他的心qíng似乎都不怎么好,徐璐也暗自后悔,如此好的气氛,让她给弄成这样,心下很不是滋味来。
泉州宣德四年的chūn天来得格外早,才刚进入四月,chūn天的气氛已非常浓烈了。凌家的花园已上了层碧艳艳的绿意,那清新的绿意,在万紫千红之间,煞是美丽。
凌府后花园里的桃树,三角梅,开在弯绕的假山怪石之间,从树下经过,瞬间有股扑鼻的花香迎风而来。宽大的池塘里,也冒出了嫩绿的荷叶,果然应证了一句诗,接天连叶无穷碧。
如果没有屹立在桃花林尽头的那幢朝阳轩,徐璐的心qíng会更好。
豆绿见徐璐停下脚步,望了前方隐藏在一排排梧桐树及碧竹后的屋宇一角,说:“夫人当初真不该把这朝阳轩给新姨娘住的。”
徐璐叹口气,“是呀,我现在已后悔了。”凌府的后花园经过匠人们的奚心打理,已能傲啸赵家那数亩地宽的大花园,正想趁着大好的chūn光进来逛逛,以往在花园里逛累了,就会在朝阳轩里歇歇脚,上楼去登高望远,诗qíng画意一番的,可惜里头已驻进了两个新姨娘,心qíng立马变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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