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外头响来葛长青家的声音,“少夫人,奴婢葛长青家的,有事向少夫人禀报。”
“进来吧。”
一身暗绣花红绒掐牙边比甲的葛长青家的沉稳地进来,对徐璐躬身道:“禀少夫人,舅老爷赠您的那处三千顷庄子,手续已办妥了。这是官府过户文书,请少夫人过目。”
徐璐接过,看了上头的地图契书手印,忍下心头的震惊,“表哥也真是的,一出手就是三千顷的良田沃土,未免太大手笔了。也不怕表嫂吃味。”
李骏对徐璐这个表妹不可谓不看重,送的见面礼居然是京郊八十里处的一个大庄园。足足有两千顷良田,上百亩山林,以及近千倾的土地,光这个庄子的收益,也足可以济入京城的二流富豪。
几位姨娘心里一惊,三千顷田庄,居然说送就送,那位护国侯的身家可以想像。
芝兰心头闪过妒忌,戚氏二人也是满面的羡慕,心头苦涩不已。
谁说这个主母小门小户的?原以为在泉州还可以耀武扬威,但到了京城,肯定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谁会想到,人家进了京,反而是蛟龙入海,越发如鱼似水。可叹她们还妄想着,靠天时地利人和把她压下去呢。
真是妄想了。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葛长青家的道:“少夫人说笑了,舅老爷舅夫人待少夫人那可是没得说。这过户文书,还是舅夫人亲自jiāo代办的。”
简单说了下庄子里的事,葛长青家的又说第二件事,“第二件事,这就不是什么喜事儿了。”
“昨儿个少夫人外出,车马房的不是说轿子坏了正在修么?奴婢可是特地打听过了,凌家总共有马车二十一辆,轿子十二抬,车把式二十六位,脚夫三十人,除了请假或差事在身的外,府里预留下来的车把式和脚夫也是随便够用的。而那车马房的刘喜发家的当时因为正在与人赌钱,赌得正兴起,这才对违心对少夫人说不止马车坏了,脚夫也不在府里。”
昨日徐璐要外出,原本乘坐马车,那车马房的刘喜发家的却说武夫人坐了马车出府,另外的车子刚好正在维修。徐璐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但因为要急着出去,也就改换轿子。那刘喜发家的又说脚夫不在府里。徐璐再好的xing子也被挑起了火气。当下就命葛长青家的去彻查此事。
葛长青家的也算雷厉风行,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把事儿调查得清清楚楚,连同与刘喜发家的一道参与赌钱的几个管事也查了出来。
徐璐冷淡地说,“夫人三令五申,在差事期间,不许喝酒,不许赌钱,这些参与赌钱的,统统捆了,一人打上二十板子。手上的差事先卸了,以观后效。”后来又想到,如今府里还是武夫人当家,她私自处罚这些人,就有些不妥了。于是又改口道:“得了,先把她们捆了吧,暂且关进柴房。”先关一晚上再说。明日等请示过了武夫人,再收拾这些人。
“是,少夫人。”葛长青家的应了声,却没有立及下去/。
徐璐又说:“还有别的事儿么?”
葛长青家的道,“爷屋子里的描chūn,年纪也不小了,按着规矩,也该放出去配人了。先前少夫人就把这差事jiāo到奴婢手上。奴婢就把消息放了出去,描chūn模样儿好,又是服侍过世子爷的,自然不愁婆家。这不,奴婢才放出消息,没出三日,不止府里头的诸位管事,连庄头里的那几位管事也都来问奴婢。说要给自己的儿子讨娶描chūn呢。奴婢谨记着少夫人吩咐,要仔细给描chūn谋算,可不敢马虎。经过几天的挑选,奴婢总算挑了三户人家出来。请少夫人过目。”说着便把一张白纸递了过去。
徐璐接过,随意扫了眼,淡声道,“说吧,这几个小子的优势脾xing。”
葛长青家的赶紧说,“头一位是世子爷外书房的小厮端砚,今年十九岁,生得眉清目秀,颇得世子爷器重,他老子娘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也很受主子看重。第二位是外头飞跃山庄四管事的儿子庞海天,今年十七岁。为人憨厚,是个厉害的庄稼把式。第三位是御珍坊掌柜的小子连小青,这小子很是机伶,也会做人,靠着那张嘴巴,御珍坊生意越发蒸蒸日上。描chūn嫁过去,定能吃香喝辣的。”
华馨苑一gān原来的丫头,总与自己格格不入,她使起来确实不怎么顺手,虽说如今收拢了大部份丫头,可总有几个冥顽不灵的,就不得下重手处置了。
画眉不说了,自己找死怨不得任何人。唯独这描chūn,却让她颇为无耐。你说她对自己不忠心吧,人家又没算计过自己,也尽到了奴才的本份。你说她做事懒散吧,人家又非常勤快,但就是一颗心不在她身上。
若是借着人家不忠心自己就处置人家,未免说不过去。安置服侍过爷们的贴身大丫鬟,是每个新媳妇必经的考验。
如今,也只能把她放出去配人这一明正言顺的借口了。
徐璐放下单子,若有所思,“三个小子都各有千秋,我都不知该挑哪个了。”
葛长青家的笑道:“是呀,三个小子都很优秀的,也是少夫人慈悲,这描chūn不管是嫁给哪个小子,都是吃穿不愁的。”
芝兰撇唇,什么慈悲,不过是找理由把描chūn撵出华馨苑,好安排她自己的人手罢了。不过这描chūn也是活该,若是当初和她联手,哪还有这徐氏的嚣张。
这时候,已洗完澡的凌峰从里头出来,几位姨娘赶紧起身施礼。
凌峰披撒着头发,身上只着中衣,肩上罩着件天青色短氅,坐在炕上,目光懒懒地看着葛长青家的,“放描chūn出去配人?”
葛长青家的赶紧说:“是的世子爷,描chūn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放出去配人了。奴婢奉少夫人的吩咐,特地给描chūn物色了几位婆家,正由少夫人定夺呢。”
“挑好了没?”
徐璐说:“还没呢,三个小子都满优秀的,我都不知该挑哪个了。要不,爷来作主吧。”说着便把手头的名单递了过去。
凌峰接过,淡淡一扫,“端砚老成持重,又是我的左右手,不适合。庞大海在庄子上,gān得是庄稼把式,描chūn早已养得身娇ròu嫩的,恐怕不会习惯庄子里的生活。这连小青倒不错,虽有些腿疾,却是个沾上毛便是猴的。描chūnxing子内向,这二人倒也相配。”然后轻敲桌面,“就这连小青吧。”
芝兰心中一悸,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葛长青家的说:“爷的眼光那是没得说,又是亲自挑的,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奴婢替描chūn谢过世子爷。”
凌峰说:“描chūn服侍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虽然xing子……软了些,好歹没有犯什么大错。罢了,多给她些嫁妆吧,也算是成全了主仆之qíng。”最后一句话是对徐璐说的。
徐璐微笑着说:“爷说得对。描chūnxing子是有些软,不过好歹也还算守本份。虽然服侍我不久,却也还算尽心。罢了,就听爷的,多给她些嫁妆吧。”然后又把这事儿jiāo给葛长青家的去办。
凌峰又说:“屋子里原先服侍我的丫头,年纪好像都大了,也该放她们出去配人了。”
徐璐正有此意呢,不过却是不好开口的,如今凌峰亲自开口了,正是求之不得的。
凌峰喝了口茶,对戚氏洪氏训戒了几句,不外乎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而言之,须得听从主母吩咐,谨守规矩,不可擅专。爷承诺,只要安份守已,凌家便是你们的依靠,若有二心,必不轻饶。”
几位姨娘唯唯称是。
凌峰目光淡淡,却无比的威严,又盯着洪戚二人,“虽说你二人是御赐姨娘,比一般姨娘来得尊贵,可姨娘便是姨娘。依你二人在泉州的所作所为,打死都不为过。也亏得少夫人心慈,再一次给了你们机会。今后再有任何差错,家法侍候。”
凌峰的脾气几个姨娘早就领教了,哪里敢抗拒,全唯唯诺诺地应声称是。
“至于芝兰……”凌峰顿了下,说,“罢了,你们下去吧。”
芝兰期翼的目光渐渐化为失望,她再一次望了面无表qíng的凌峰,后者却不再看自己了,心下一酸,带着惨淡的笑,垂着头,悲苦离去。
☆、第25章 方家大八卦
第二日,徐璐向武夫人请过安后,便把刘喜发家的事儿一说。
“媳妇昨儿个私自处罚了几个奴才,未经凛告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其实,武夫人早就知道徐璐把几个管事婆子给捆了关进柴房里的。这些管事婆子又还都是武夫人使得顺手的人,如今都让徐璐给捆进了柴房,尽管武夫人大度,但徐璐一声不吭就把这些人给关了起来,未免擅专张扬了些。
如今听徐璐一来就请罪,武夫人哪还有气,笑着说:“你xing子一向随和,从来不会任意打骂奴才。这回想必是奴才们犯了事儿吧。”
徐璐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昨儿个,我要出府,让车马房的准备马车。那刘喜欢家的当时正赌钱赌得欢,连主子的吩咐都敢置之不理。我一时气不过,这些奴才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趁着夫人不在府里,公然聚赌。显然是把夫人的命令当耳旁风了。夫人才一离府,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聚赌,所以媳妇一时气忿,待查清了事实,就把这些参与赌钱的奴才统统绑了,并关到柴房里去。这些奴才虽说犯了府规,可是处是罚,最终还需得夫人定夺。”
武夫人暗笑,这个媳妇,果真有一套。明明就是她一时冲动把奴才关了起来,又怕自已有微辞,赶紧过来描补。还挺会说话的,先是请罪,然后告状,紧接着又辩解出手的理由,让自己无刺可挑。反而还要赞她一声好。
武夫人说:“聚众赌博,府里一向明文禁止。想不到这些奴才倒是胆大包天。为了赌博,连主子的吩咐都敢推卸,胆子倒是不小。你做得很好。”
婉容在一旁笑着说:“奴婢也觉得少夫人做得很好,府里有些奴才,确实该好生收拾了。”
武夫人说:“婉容,你立即领着人,把这些犯事的奴才,每人打上二十板子,卸了手头的差事,每人罚奉半年,罚去洒扫房。那刘喜发家的,打三十板子,罚去浆洗房劳役。”
婉容神色复杂地看着徐璐。对付这种犯了事的奴才,徐璐这个年轻媳妇并未因对方是长辈的人就手软。但也并未冲动行事。而是先捆了关进柴房,再跑来向长辈请罪并申辩。既顾全了长辈的面子,也保全了身为少夫人的威严。徐璐以这般姿态来请罪,虽说有告状之嫌,但武夫人不但不会怪罪她,反而还要赞她一声好,并且还会顺着徐璐的意思,狠狠处罚这些人。这样一来,徐璐面子里子都有了,在府里的威信也树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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