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说:“世子爷早就回来了,正在里头看书呢。”
含香yù言又止的。
徐璐没有注意到,就径直进了屋子里。
徐璐平日里活动的地方除了东厢房,都是堂屋旁边的东次间,一边挨着堂屋,一边挨着内室,还设了间梨花橱,专供值夜丫鬟放睡。
东次间很宽阔,桌椅齐全,临窗和靠壁的一方,各设有两张大炕。而凌峰则斜躺在临窗大炕上,一只脚翘在炕上,一只脚伸在地上,一个绯色绣十样锦比甲的丫鬟,正跪在地上,给凌峰按着脚板。
这丫鬟正是绘夏,她飞快地挹头看了徐璐一眼,声音清亮,“少夫人。”声音饱含某种期待。
凌峰斜靠在炕上,身后垫着个大枕头,手上捧着本书,捍了徐璐一眼,笑了笑:“回来了?”脚下微微抖了抖,“再重些。”
绘夏委屈地道:“世子爷,奴婢没力气了。”
“身为丫头,这么点活儿都gān不好?那你还能gān什么?”
绘夏咬着唇,快要哭出来了,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继续加大力气揉按。
徐璐坐到另一边炕上,看着额上已冒出细汗的绘夏,观察了她好一人儿,又抬头看凌峰,发现他明着看书,实则眼角余光正瞟着自己,不由纳闷,似乎,她不在的时候,屋子里还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
☆、第72章 被带坏了
“绘夏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平日里可是不许踏入主屋的。爷怎的让她进主屋服侍你了?”
凌峰声音淡淡,“爷也没想着要让她服侍,不过是回来睡个午觉。她就闯进来了,说要服侍爷。为了服侍爷,还与你屋子里值守的丫头吵了起来。爷觉得这丫头即然这般想服侍我,也不能太寒了她的一片心,就让她进来服侍我了。”
凌峰说得轻描淡写,但徐璐如何不知这里头的名堂,淡淡一笑,看着脸色刷地白了的绘夏,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爷说是极是。即然如此,爷可不能辜负了这丫头对爷的一片忠心。”顿了下,对绘夏说:“我要与爷商量要紧事儿,是不能让第三人听到。但你又要服侍爷,这可真是难办。”
绘夏赶紧说:“奴婢这便退下。”
凌峰说:“何必那么麻烦,铰了舌头,就不怕她说出去了。”
徐璐轻柔地道:“也好,就照爷的意思去吧。”她扬声道,“夏荷。”
绘夏惊恐至极,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磕头,“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过了会,又对徐璐磕头,“求少夫人开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荷进来,看了徐璐,等待她的下一步命令。
徐璐当然不可能真的拔了绘夏的舌头,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挥了挥手,给夏荷使了记眼色。
夏荷会意,领着人进来,把吓得泪水满面连连求饶的绘夏拖了出去。
丫鬟爬chuáng的事儿徐璐虽未常见,但也时常听到,也不足为奇。
凌峰侧头看着她,“这丫头心大了,可不能再留了。”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
徐璐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起来,“自然不能再留了。我相信爷不是那种随便之人。”她了解凌峰,这男人偶尔也有下半身行动的时候,但大多时候,还是比较洁身自好的。他有抱负,有大志向,也重规矩,绝不会像别的文人那般,在家中与服侍妻子的丫鬟澌混。
绘夏没有搞清楚主子的嗜好就爬chuáng,难怪要碰一身腥。
当然,凌峰这样的表现,徐璐还是给予肯定的,夸奖了他几句,又对凌峰说起了李家与顾家即将联姻的事。
果然,凌峰脸色就凝重起来。
徐璐见状,也就知道,凌家也是不愿看到顾李联姻。因为李家顾家都是手握兵权的朝廷要员。顾夫人还是县主,宗室女。若真联姻,顾李两家实力将更上一台阶。
凌峰伸回双腿,盘坐在炕上,轻敲炕几,“消息属实么?”
“当然属实。我和夫人去的时候,李夫人正与顾夫人商定成亲的大好日子。等过完大年,就要准备办喜事了。”她并不了解李顾联姻会给凌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见武夫人特地让她与凌峰商议,又见凌峰脸色凝重,便知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凌家都不愿看到李顾联姻。
于是她又说:“爷若是不愿让李顾联姻,我有法子让顾家主动取消婚约。”
凌峰看她一眼,笑了笑说:“想让顾家退婚的法子多的是,只是这事儿必须做得隐秘才成。”
徐璐笑了笑说:“何必偷偷摸摸进行?光明正大登上门去,保证顾夫人主动向李家退婚。”
凌峰来了兴趣,“夫人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徐璐却卖了个关子,“让顾家退婚好办,但爷也要与我说实话,李顾联姻,对凌家影响很大么?”
凌峰淡淡一笑,“李澄昕原本也是我父亲暗地里提上来的一颗暗棋。只是这颗棋子在高位久了,被人逢承惯了,就渐渐目高于顶。不怎么听话了。”
徐璐大吃一惊,李澄昕居然只是公爹扶培值的暗棋?
于是徐璐就说。“是不能让李顾联姻。”棋子不听话了,随时都有可能反噬其主。
徐璐淡淡地道:“父亲的意思,棋子不听话了,也该换一颗。尤其李澄昕坐上这个位置后,行事越发的张扬。梦竹表姐好歹也是父亲的内侄女,也让他们这般作贱。”
徐璐点点头,“那爷要怎么做呢?”也没问其他细节。
与聪明的妻子说话就是省事省力。
凌峰暗赞一声,微微一笑,“很简单,把李澄听拉下来,另外扶持一个暗棋上去。”
“可是,李澄昕哪是那么容易被拉下来的?”今日在李家那番危言耸听的话,她全是胡掐的。李澄昕一介武官,又不参与朝堂大事,消息自然要闭塞得多。加上李澄昕屁股本来就不gān净,听到风肯定就会想到雨。就算要去查证,也无从查证的。但肯定会紧张一阵子的。
李夫人是深宅妇人,除了在媳妇面前拿捏着婆母架子外,一旦出了李家,也就两眼一抹黑了。所以徐璐才与武夫人合计,尽qíng地威胁恐吓。反正李澄昕本来屁股就不gān净。今儿徐璐提的那些人物,全是与凌家暗中jiāo好的,大不了回来再让凌峰描补一下就完了。
忽然徐璐又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那今日我特地与李夫人说李澄昕即将被查处一事,岂不假戏真做了?”
“你在李家说了什么?”
徐璐苦恼地把对李夫人的话又简单提了遍,包括她与武夫人的一唱一和。
凌峰听了后,良久,忽然无耐地笑了起来。
“你们呀,唉……也真是的。”
徐璐忐忑,“是不是,我坏爷的好事了?”
“倒那没有。相反,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凌峰笑了起来,“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徐璐瞪圆了眸子,她是真的不明白了。
“李澄昕是父亲一手扶持的。如今他要遭难的消息,又是你和母亲透露给他。他心里有鬼,肯定会在心里想,是不是咱们对他不满了,给他警告了。你猜猜,只要李澄听不笨,接下来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徐璐笑道:“爷的意思我懂了,其实把李家要遭灾的事儿无中生有地透露给李夫人,那李澄昕誓必会心惶难安。李澄昕手握重权多年,也习惯了权利带给他的好处。他是不会轻易舍弃的。尤其对他提供消息的又是我和母亲,他肯定会以为,是侯爷给他的警告。为了保住手上的荣华,必会来找侯爷或世子爷服软,对不对?”
“不错,八九不离十了。”凌峰赞赏地掐了她的脸颊,“越发聪明了。”
“李澄昕已心大,这回就算来服软,父亲也不会留他了。所以,我会将计就计,把他从京卫统领的位置上拉下来。李家倒台,便可解去表姐危机。”
徐璐点头,李家失势,徐梦竹日子反而还会好过不少。毕竟徐梦竹有个国公府的娘家,还有个侯府的姨母,及伯府的外家。而李家,一旦失去手上的权势,那就是直接打入尘埃里,若无人扶持,必是无法翻身的。
“那接下来,爷要怎么做呢?是先让李家倒台,还是先搅huáng李顾两家的婚事?”
凌峰想了想,“自然是先撑huáng顾李家两家的婚事。”
“这是为何?李家垮台,顾家必会与李家撇清关系的。何需多此一举呢?”
徐璐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这世上本就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权贵之家联姻,一来讲门当户对,二来讲利益结合。若是一方失势了,另一方能撇多远就撇多远。这事儿她又不是没见过。
凌峰笑道:“你不了解顾夫人的脾气。”
徐璐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傲慢冷淡的脸来,不慡地道:“人家是宗室,又有县主封诰,可了不得的。连咱们夫人都不放眼里。这样的人,最是看重身份。身份稍差的都不拿正眼瞧一下的。这样的人,再是势利不过了。”只要李家垮了台,还怕顾家不去退婚?
徐璐也能猜出顾夫人不喜欢武夫人的原由,大概是觉得武夫人四处jiāo际,觉得武夫人太过钻营吧。
就好比只会风花雪月之人,就会特别瞧不起成日把柴米油盐挂嘴边的人。
凌峰笑了笑说:“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顾夫人自恃身份,又觉得自己是宗室,非皇族中人一向瞧不起。她甚至连皇后母家都没放进眼里。但这人也有一项优点,那就是信守承诺。这在京城可是有口皆碑的。”并还举例说明,当年顾夫人年轻时候就给长子定下了娃娃亲,女方是英国公嫡女长。可惜这位嫡女时运不济,先是丧父,后是丧母。尽管顶着英国公嫡长女的身份,却成为可怜孤女,外人还说这位张大小姐克父克母。当时就连英国公爷都认定,长孙女与顾家的亲事估计要huáng,都已准备把次孙女嫁到顾家。谁知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顾夫人并未让儿子迎娶父亲已是英国公世子的张二小姐,仍是信守承诺娶了失怙失依恃又没多少嫁妆的张大小姐。成为京中一桩美谈。
凌峰说到这里,便对徐璐说:“顾夫人虽然目下无尘,但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信守诚诺。既然顾家已与李家订下婚约,那么,无论李家如何,顾家应该不会婚约。所以,想要让顾家主动退婚,还得另想办法。”
徐璐捧着腮,“这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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