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璐第二次下逐客令了。
乔四妹再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了,只能忿然走人。
没有人再提及乔四妹,众人又围着颜色搭配说讨论了起来。徐璐喜欢红白配,或是红huáng配,若主打白色,必穿深蓝,或藏青色的裙子。她几乎不穿深色的上衣,裙子倒是浅色深色各有相配。上衣颜色她都配纯色,不喜怪色。至于中衣,多是姜huáng或玉白二色。
女人天生就爱美,衣裳珠饰方面的讨论,一向可以拉拢距离的。尤其乔三妹一心巴结徐璐,自然是宾主尽欢。
气氛热闹了起来,徐琳也增长了不少见识,言语也多了不少。
这时候,豆绿端了盅水晶碗盛着的银耳红枣羹,里头还放了几颗枸杞,米白的银耳,加上红枣枸杞相配,令人食指大动。
徐璐端过银耳羹,对豆绿吩咐着:“可还有多余的?”
豆绿说:“有的有的。二小姐和三表小姐都有的,一会子就端过来。”
喝着银耳羹,冰糖纯甜的味道,加上银耳特有的滑嫩,乔三妹心头苦涩不已,这半月来,她算是见识到了凌家的富贵了。徐璐一日三餐外加四顿点心,餐餐不重样,五花八门,品类众多,样样jīng致,她们乔家与凌家比起来,完全是云与泥的差别。
徐琳喝了银耳羹,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沁香看了看窗台下的滴漏,回答:“还差两刻就酉时了。”
徐琳笑着说:“那姐夫也快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乔三妹见状,也一道离去。
夏荷开始收拾残局,整理罗汉chuáng上的各类丝线绣品,她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徐璐,轻声道:“少夫人,这三表小姐这大概是想通了吧。”
徐璐从抄手游廊往主屋走去,笑道:“所以我就说,这世上识时务的人还是满多的。”
……
乔三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凌家一个小院子都相当于外头普通之家的三进院落了。五间上房,她占据了三间,乔四妹占据了两间,东厢房则住着乔五妹和乔六妹,西厢房住着她们带来的奴仆,倒厅里则住着各自的rǔ母。院子还是比较宽敞的,四姐妹住下来倒也不拥挤。
乔五妹和乔六妹正在穿堂处踢健子,看到乔三妹,叫道:“三姐姐。”
乔三妹摸了摸自己的嫡出妹子的头,问:“你四姐姐呢?”
“她出去了。”
乔三妹又继续问去了哪,乔五妹回答不出来了。
“四姐姐出去的时候,又另换了一身衣裳,也就是前阵子咱们起程之前新做的,还戴了表舅母赏给她的丹阳朝凤珠钗。刚才我问四姐姐要去哪,只是说出去闲逛。”
这个时候了,还要出去闲逛?
乔三妹冷笑一声,熟门熟路地朝华馨苑的方向走去。
华馨苑离客居院落还有一段距离,穿过不大的小花园子,再穿过搭在湖泊上的走廊,又穿过一片桃花林,再横穿过一条用大理石地砖铺就的南北大道,又朝左边道路走了上百步,穿过一片银杏林,前边出现一幢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高墙,这便是凌家主人居住之所,前边一幢院落是华馨苑,与后边相连的是晚香堂。
凌家最尊贵之人的居所。
“小姐,咱们不进去么?”来到华馨苑门口,乔三妹的丫鬟留香见主子驻足,不由轻声催促着。
乔三妹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大清楚,不过咱们从少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现在应该是酉时三刻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
乔三妹犹豫了下,说:“走,随我去前边月dòng门。”
自家小姐的心思,就算不说出来,留香还是知道一二的,前边的月dòng门连接着垂花门和外院,小姐该不会是要去堵凌峰吧?
来到月dòng门,乔三妹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又踏出月dòng门,这儿另有乾坤,种植了一大片梅树桃树及海棠,这儿呈品字型建有三间屋子,最前边的是宴息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三层高的观月楼,及摘星楼。供女眷平时登高观赏之用。也是凌家大宴宾客之所,布置得非常奢华。
月dòng门直线过去五百步,就是垂花门。
乔三妹在垂花门不远处的桃树林里,看到了一抹银红身影。
不是乔四妹还是谁?
留香也发现了乔四妹的身影,惊呼一声:“小姐,四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乔三妹冷冷一笑,大步往乔四妹走去。
“四妹妹,你可真让我好找。”
……
眼看太阳已下山,想来凌峰也快要回来了,徐璐吩咐厨房开始做饭。又问张嬷嬷,“你领人去垂花门处瞧瞧,若是瞧到了在那儿玩的四表小姐,也不必管她。只去大厨房吩咐着,让他们早早给表小姐们送饭去。”
张嬷嬷明白,徐璐这是要准备收拾乔四妹了。
张嬷嬷果然就派了小丫头出去,过了一会儿,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打起来了。”
张嬷嬷乐了,连忙去禀报徐璐。
徐璐皱眉,乔三妹这两日在她这儿表现得中规中矩,也不再总爱往凌峰跟前凑了,怎么今儿居然也去了垂花门,还与乔四妹打起架来?
墨香自告奋勇:“少夫人,奴婢过去瞧瞧?”
看着墨香晶晶闪亮的双眸,徐璐点头,又怕她吃亏,叫了四五个婆子一道跟着过。
“爷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若是让爷瞧到了她们,见机行事吧。”
“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墨香一溜烟地跑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凌峰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墨香。
徐璐一边迎上去,服侍凌峰宽衣,一边瞧了墨香。
墨香回她一个得意的眼神,徐璐放下心来,专心服侍凌峰。
凌峰拿下二梁冠帽,解了皮带,脱掉绯色官袍,着白色中衣就坐了下来,双腿一蹬,一双皂靴也脱了下来,已有丫鬟端了盆热水进来,服侍他洗脚。
抹了脚后,凌峰赤脚双腿盘坐在炕上,屁股下凉凉的,这才发现,炕上原本铺的棉绸毯子已换成了白玉色的蜀地凉席。
又发现屋子里的椅垫也全换成了清一色的玉白色掐冰蓝边凉垫,米白色刻金银丝地毯,墙壁上用米白色红木裱装的一大副蓝天白云沙滩棕榈树的碧波海面图,冰蓝色薄纱云锦帘,冷色系加浅色系相配,看起来简洁清慡。
“今儿上午就给换了,爷来瞧瞧,可还有不足之处?”徐璐其实很是满意自己的布置。
凌峰仔细观察了下,“cha杜鹃花的瓶子换一下,换成白色的。”
多宝阁上的青釉高颈汝窑瓷瓶里cha着几枝开得正艳的杜鹃花。徐璐依言让人换上了白色的瓷瓶,果然比刚开慡心悦目多了。
“爷的眼光就是好,就换了这么个瓶子,整体感觉就不一样了。”徐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肚子饿了,让人传膳吧。”凌峰面上淡淡的,但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
吃完饭后,凌峰与搂着她温存了会,然后放开她:“让丫鬟们陪你一道去花园里走走。我去外书房看会儿书。晚些再回来陪你。”
徐璐惊讶:“既然无事,就在屋子里看书不成么?”外书房离华馨苑可还有一段距离呢。
凌峰淡淡地道:“我怕你出去后呆在屋子里不安全。”
什么意思?徐璐茫然。
倒是服侍的墨香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徐璐看向她,又看了看凌峰,又想到在垂花门处打架的乔三妹乔四妹,于是就问道:“爷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表妹?”
凌峰神色不豫,“别提了,自我十五岁起,可没少遇上这样的qíng形。”所以对于这些所谓的表妹,凌峰是真心不待见的。
徐璐也知道凌峰的脾xing,她倒是不担心他受表妹们勾引,她只是好奇,面对两个为了他打架的表妹,凌峰是如何表现的。
“表现?我还能怎么表现?”凌峰嗤笑一声,看了墨香一眼,“你那丫头也在现场,让她告诉你吧。”一副路玲玲嘴里的“高冷形像”。
徐璐只好问墨香。
“……少夫人听说表小姐在垂花门处打架,生怕表小姐们有个三长两短,就吩咐奴婢领着人过去劝架。只是才刚走到垂花门处,世子爷就回来了。自然就瞧到两位表小姐,不过世子爷也只是吩咐奴婢,把她们分开罢了。四表小姐冲到世子爷面前,抱着世子爷,要世子爷替她作主。三表小姐就怒斥四表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要四表小姐赶紧放开世子爷。还说,‘你不要脸,咱们家还要呢’,四表小姐就哭得更大声了,揪着世子爷的衣襟,要世子爷替她作主。世子爷推开四表小姐,说‘三表姐妹得对,男女授受不亲,四表妹可得自重了。’四表小姐立及就傻住了,但仍是很不甘心说:‘表哥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是庶出的?’世子爷就正色说‘表妹此言差矣。表妹上有祖母高堂,下有兄弟姐妹,就算受了委屈,也自有姑祖母和表叔表婶替你作主,何时候论到我这个表哥了?’世子爷还对奴婢吩咐,带两位表小姐去见表太太,请表太太定夺。然后就走了。四表小姐仍哭哭啼啼的,说在家被作贱,想不到世子爷也瞧不起她,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三表小姐就怒斥四表小姐,收起你那套要死不活的嘴脸,做给谁看呢?打量我不知道你那起子心思,丢人现眼。四表小姐哭得更大声了,就要去跳湖寻死。奴婢拉着她,说:‘表小姐,凌家的湖水浅,淹不死您的。真要死的话,奴婢送您一根绳子可好?可结实的。’”
徐璐再也忍受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了同样笑意盎然的凌峰,又指着洋洋得意的墨香,“你当真这么说?”
墨香在徐璐面前一向随意惯了,但在凌峰面前可不敢造次,尽管得意到忘形,却也不敢手舞跳蹈,中规中矩地道:“是呢,奴婢就是这么说的。四表小姐反倒是无话可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就来打奴婢,说奴婢一个奴才,也敢让她去死,跟谁学的。奴婢当然不可能让她打到,就捉了她的手臂,问她:‘四表小姐,您到底还要不要去死呀?要死的话,奴婢就赠您一条绳子,奴婢会帮着您死的。若是不想死,就赶紧回去。’四表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边bào起来抓奴婢,一边骂奴婢,说就算有死也要先打死奴婢。奴婢瞧她实在是泼蛮,只好让妈妈们把她捉了起来,堵住了嘴巴,送到了挽雅阁,jiāo给了姑老太太及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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