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又高声道:“就算徐氏这一胎是怪胎,那也是我凌家的骨ròu。管他是人还是怪物,我都认了。姑母您老人家就甭cao心了。”只差没说她多管闲事。
乔老太太双唇颤抖着,这阵子武氏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尽管态度有些冷淡却未曾有半分失礼的地方。任她占了不少便宜也没说过半句不好的话。今日却当着众多的人踩她的脸,一向横惯了的乔老太太如何不气?
“……我……我也是为你们好……我也是凌家的人,我还会害你不成?”乔老太太跺脚,痛心疾首。
武夫人客客气气地道:“这是我凌家的家务事,家务事嘛,自然是要关门起来自己协商的。侯爷和峰儿也都一致同意顺其自然,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以夫为天的。姑母您可别叫侄媳妇为难,也别让您侄孙媳妇为难才是。”
“姑老太太喝醉了,你们赶紧的,护送姑老太太回去。”武氏又转头,摸了乔三妹的脸,一脸怜惜地道:“三妹也及笄了,怎的还没找婆家?姑母,您可得再加把劲才是,女孩子可拖不得呀。若是姑母不嫌弃,改明儿我给三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这也是变相地告诉乔老太太祖孙,也别再打凌峰的主意了。
乔老太太脸色灰败,不过为了表示对武夫人“执迷不悟”的“痛心疾首”,经过徐璐身边时,还恶狠狠地嚷道:“你这个扫把星,也不知给凌家人灌了什么迷药。我看你就是乱家之源,丧门星。凌家迟早要毁到你手上。”
徐璐高声道:“老太太,你这公然侮骂朝廷诰命夫人,可是要被治罪的。”
“……你敢,我可是你长辈。你敢治我的罪,就是不孝,忤孽。谁给你这么个忤孽长辈的胆子的?”
“自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老太太若是不信,要不,咱们进宫请皇后娘娘评评理如何?”
乔老太太悲忿哑住,她出身公卿之家,闺阁时还是进过宫的,可嫁人后,丈夫不争气,不说进宫,就是与昔日jiāo好的闺阁姐妹都不敢相见了。就怕两厢一见,人家光鲜体面,自己一文不值,徒受难堪。
而这个一朝得势就张狂的小蹄子,若当真拿诰命夫人的身份压她,她还真只能受了,于是乔老太太非常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但从未见识过权利倾辄的乔三妹却几乎跳了起来,指着徐璐骂道:“你不过是靠着嫁给我表哥才有今日身份地位,得瑟个什么劲?连我祖母都敢不敬,要是让我表哥休了你,看你还得瑟得起来。”
这大概是憋在乔三妹肚子里真正的想法吧。虽然鲁莽,却也是众多吃不到葡萄说萄酸的人的共同心理吧。总觉自己出身尊贵,始终瞧不起那些靠妇凭夫荣的女子。
乔三妹的父亲在苏州做知府时,在地方上也还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进了京后,靠着安国侯府,众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加上她还未曾见识过真正的名门贵胄,她所遇到的阁闺千金对她也还算友好,便一叶障目井底之蛙地以为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加上乔老太太应该时常向她灌输着“你祖母我也是出身公卿之家的贵女,不过你祖父无能,这才令我明珠蒙尘”之类的话吧,越发激得乔三妹认不清自己,总认为自己方方面面都要比徐璐还高贵些。
以前她那一肚子的心思,也因乔家有求于凌家,不得不让徐璐敲了下去。但自从徐璐曝出怀了人首蛇身的怪物时,乔三妹的心思又活络了。像凌家这样的人家,如何允许徐氏生下那样的怪婴?就是她想生,凌家也不会再重视她了,而徐氏就算不被休,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就是了。她若是趁此时机,夺得武氏的喜爱,只要运作得当,凌家少夫人的位置也是有可能捞到的。
只是,左等右等,一直等了几个月,仍是不见凌家有任何动静,也不知徐氏给凌家人吃了什么迷药,居然还允许让徐氏生下孩子,徐氏依然在凌家横着走。这怎么可能?她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可是见识过某大富人家生了个全身带树皮的婴儿,觉得晦气,虽未弄死那婴孩,也是把他拘在小房间里长年不允许出来见人的。徐氏怀的可比那全身树皮的婴儿还要恐怖十倍百倍,怎么凌家人就不学那户人家呢?
乔三妹很是愤怒,却也不安,这种带着极致的期望,却眼睁睁地看着期望化为失望,再到无望,绝望,加上她们祖孙二人也让武氏嫌弃,激忿之下,也顾不得装乖乖女了,对徐璐尖酸刻薄起来。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明知你这孩子生下来会让凌家蒙羞,身为凌家妇,就该为凌家的名声着想,早早了断才好。瞧瞧你都gān了些什么,非但不了断,还连累凌家至这般境地,脸皮可真厚。”
与这样的人打嘴仗简直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徐璐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表小姐魔怔了,赶紧堵了嘴巴拉出去。以免坏了表小姐的名声。”
豆绿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得了命令,也不等那些婆子动作,几个人亲自动起手来,扭胳膊捂嘴掐脖子捏腰的,就把乔三妹拖了下去。
乔老太太气气得全身发颤,只是这些婆子也不再给她机会,一句“姑老太太喝醉了”就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并拖走了。
屋子里总算清静,徐璐温文尔雅地对众人行了环福礼,“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大家请继续看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说:“对对,看戏,看戏。”
先前还有人想见机闹事的,甚至还有人想倚老卖老指责武氏婆媳对长辈无礼的话,这时候也咽了回去。如此qiáng硬的婆媳,谁敢去惹?人大面大的,万一步上乔老太太的下场,几辈子积赞的老脸也就丢尽了。
欺软怕硬是所有人的通病,识时务也是大多数人最俱备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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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憋了姥姥的劲儿更新了。
☆、第135章 给点颜色瞧瞧
次日,有关乔老太太被徐璐气病的消息就流传开来,外头传得隐晦却又有鼻子有眼,只称凌侯的嫡亲姑母,去凌家参加团圆宴,席间也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让徐氏恼羞成怒地给架了出来,老太太回去后伤心过度,就给病下了。
听八卦的人肯定要打听,老太太究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凌少夫人大发肝火,还做出当场逐客的举动来。身为媳妇,对待长辈亲戚自是要恭敬谦逊的,像乔老太太这样的身份,不说供着,至少也要礼遇有加的。哪能因为人家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赶人的,不止无礼,还特别的大逆不道。凌家一向注意涵养,怎么还让媳妇这样对待长辈?
乔老太太便捂着脸伤心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人家哪还记得我是长辈,只要不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又给人无数种想法,似乎,凌家人居然也学起为富不仁来了,这还了得?
一些与凌家有宿怨的人,自然不放过任何打击凌峰的机会,又大肆宣传凌家为富不仁,连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连嫡亲姑母都要往外赶,还把老太太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然后,便有人打着为凌峰着想的同僚找上凌峰,委婉地劝解凌峰:“媳妇可以宠,但也不能宠得太过了。长辈训斥两句也是她的造化,怎的就把长辈往外赶呢?还把长辈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大庆朝一向重视宗族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难怪要被不明就里的人指责了。
乔致东夫妇则一脸悲忿地找上凌宽夫妇,一副孝子心疼病重母亲的模样,忿懑道:“你们凌家势大,欺负我们小门不户我们也认了。可也不能任着一个小辈欺到脸上吧?起先我还以为徐氏是个知书达理贤惠豁达的,如今想来,倒是我天真了。”
胡氏也垂着泪说:“可怜老太太躺在chuáng上,整天的哭,茶饭不进,天可怜见的,婆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几时受这样的委屈呀?”
其实,为富不仁完全是绝大多数当官或有钱人所俱备的。或因拒绝过穷亲戚的打秋风被指责,或是本身就是这般,虽然会受谴责,却也不伤筋不动骨。没有哪家大富会因为这个原因少块ròu掉根头发。
但也有一部份人,极重名声,不愿被安上为富不仁的名声,qíng愿委屈自己也要帮辅穷亲戚。
在乔家人眼里,凌家人便是如此。乔家人的想法就是,凌家一向重面子名声,这样的人家,只要拿捏住其软肋,就可以任取yù求了。
乔家人的想法倒是没错,凌家确实如他们猜想那般,或为了名声,或为了面子,对亲戚都是能帮就帮的。但他们肯定没有真正见识过武夫人的脾气。
武夫人挑了挑眉,一脸紧张地说:“唉呀,姑母真病成这样了?那你们夫妇还呆在这gān嘛?赶紧回去服侍姑母呗。”然后她本人也赶紧吩咐身边的人,“赶紧的,持安国侯府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太医,给我姑母看病去。”最后还让人备下了人参,燕窝,鲍鱼之类的名贵补品让乔致东夫妇带回去。
只不过哭诉一番,就得到这么多名贵礼物,胡氏似乎也开了窍,回去的路上就美美地想着今后要怎么做怎么说话。
乔老太太年纪大了,着实是被气着了,但休息了一个日夜下来,人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为了得到恶心徐璐的目的,又躺在chuáng上装病。太医来了后,老太太装得更凶了,太医诊断一番后,便说老太太郁结于心,病qíng严重,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另外,还嘱咐老太太保持良好心qíng,勿气勿恼,再吃两剂药,就可以痊愈。
老太太便抹泪说:“……哪能不气不恼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让一个小辈指着脸痛骂,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太医左耳进,右耳出,只捋着胡子斯斯文文地道:“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那本官要不要告知通政使大人,请顾耀文顾大人准乔大人假,让乔大人安心在家侍奉老太太?”
先通政使陈云清因贪污受贿而落马,如今新任通政使司是顾耀文,出自大兴县顾氏望族,也是乔致东的顶头上司。
乔致东眼睛微缩,心头警钟敲响,只是还未说话,老太太就赶紧说:“这哪成呢,我儿身为朝廷命官,哪能为了这么个原因就置公务不顾?我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官员准假在家侍奉老母,绝对会得到一片夸赞之声。可若有政敌从中作梗,却可以趁此机会把你挤到冷板凳上。所以一般的肥水或权利衙门里头,绝大部份官员很少会为了双亲生病就告假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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