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妇人仍然不依不饶,抓着文太太的裙子,非要文太太与她去官府,并说:‘别以为你是官太太我就怕了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虽高贵,但我也是良民,可不是任你肆意作贱的。走走走,我们去官府,请官老爷替我作主。哼,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岂能容你这种仗势欺人之辈横行。你们这些臭当官的,不替我们老百姓作主,就知道见天的欺负我们老百姓。真把我bī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妇人一脸的横样,加上周围老百姓也跟着起哄,文太太还真的被吓住了。只好又赔了那妇人二十两银子。不过文太太大概觉得这样很丢面子,临走前又说了两句威胁的话。没想到,那妇人在回去的路上,居然让人给推了下,就流产了,然后那妇人的家人就给告到顺天府,状告文太太纵人行凶报复,致命妇人流产。”
一听是文太太的事儿,徐璐就来了兴致,赶紧问:“然后呢?”
严二夫人说:“老爷接了案子,就传文太太,文太太自然不肯承认的。但那妇人的丈夫一口咬定是文太太gān的。可官府问罪,也是要讲证据的,苦主拿不出证据,也没法子治文太太的罪。所以我们家老爷也是没法子的。只好让文太太与那苦主私下商议。文太太大概也是怕了这一家子,只好花钱买安心,后来私下商议的结果,文太太赔了五百两银子。”
徐璐大笑不止:“果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文太太也算是花银子买个教训吧。”
以前在福建时,徐璐就没少见识过文太太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形像。只是那时候天高皇帝远,老百姓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吞,自认倒霉。但在京城可不一样了,京城别的没有,就是高官多。加上天子脚下,吏治清明,即有锦衣卫神出鬼没,又有言官虎视眈眈。文官集团虽然地位超然,可也怕言官和锦衣卫呀。加上文成章只是普通官员,又非京城本地人,即没背景又没权势,平时候欺负一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还成,若遇上些胡搅蛮缠的刁民,当官的也是怕的。
严二夫人婆媳也笑了起来,梁氏甚至说:“活该,那文太太也不是好东西,就该让这些刁民来治她。”
徐璐说:“文太太经过这事,以后怕是不会再随意欺负老百姓了。”
严二太太笑道:“正是这个理呢。不过文太太也实在是倒霉透顶,才赔了笔银子出去,儿子又给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严二太太就紧紧盯着徐璐。
徐璐毫不掩饰心头的高兴,连忙问:“她儿子出什么事了?”
严二太太回答说:“我也不大清楚,好像还挺严重的。就是文继轩在怀柔任上,瞧中一个李姓富户家的人高的珊瑚打造的座佛,据说好像还请了得道高人开了光,能镇煞安宅。文继轩瞧中了李家的珊瑚座佛,就想让李家割爱。如此珍贵之物,李家如何肯割爱,就婉拒了文继轩。没想到,这文断轩就故意给李员外的儿子,安了个盗劫的罪名,搜查李家。就把那珊瑚盆景还有李家好些珍玩古藏都给没收了。李家自是气忿不过,就把这事儿给捅到了北路厅驻沙河镇同知王化民耳里。原来,那王化民与李家还是实打实的连襟,这文继轩没打听清楚就跑去动李家,简直就是老虎头上拍苍蝇,不就是自己找死么?”
徐璐听得津津有问,“真的吗?这文继轩怎的这么蠢,事先就不知道去打听下李家的底细么?”
严二太太见徐璐表现自然,心下更是迷惑了起来。
“……是呀,消息传至我家老爷耳里,我家老爷也挺纳闷的呢。不过事已至此,这文继轩qiáng占百姓之物,与民争利,却是事实,苦主又是分管北路厅五县同知王化民的连襟,文继轩不但保不住这身官皮,怕是还有牢狱之灾呢。不过文家在京城也还颇有能耐,这不,老爷前脚才接到文继轩的案子,后脚就有人来给我家老爷打招呼,想让我家老爷从轻发落。”
徐璐鄙夷一笑:“构陷罗织罪名,qiáng占百姓之物,还想从轻发落?想得倒是美。”
严二太太迟疑地看着徐璐:“是呀,这些人未免也太不把朝廷律法放眼里了。我家老爷很是震怒,恨不得判文继轩死罪。可文家请来的人,又有些来头,我家老爷也不好不给面子呀。”
文家有哪些关系,徐璐也还是清楚的,除了与令国公府三房和定国侯府有姻亲关系外,其余的也就只是些小虾小鱼。
徐家三房又与嫡支一系弄毛了,又分了家,徐三夫人严氏虽与严少秋是兄妹,但也在凌峰有意运作下,关系也大不如前。加上文继轩的妻子文徐氏并不得文家重视,又只是徐三夫人的庶女,名义上严少秋也算是文徐氏的舅舅。但严少秋会买账才有鬼。
至于定国侯府,那就更是不可能了,如今徐梦雅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文徐氏这个庶妹。
但能让严少秋忌惮的,又与文家有jiāoqíng的,徐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于是徐璐就说:“严大人可是堂堂三品府伊,有直达天听的权利。那人真够胆大包天,居然敢仗着身居要位,就敢gān涉司法公正,对严大人指手画脚,真是好大胆子。”
与凌峰呆得久了,徐璐扣帽子的本事,张口就来。
梁氏心头灵光一闪,似乎领悟了些什么。
如今夏季已入伏,天气炎热,虽说凌家的宴息处皆置有冰块,头顶两边还有丫鬟帮着打扇,但严二夫人仍是热得全身冒汗。
她抹了额上的汗,面有难色地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宋仁超的太太亲自出面的。”
锦衣卫南镇扶司宋仁超,徐璐还是有印像的,先前在如意楼,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宋仁超怎么又与文家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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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忙,没有多少时间更新。只有一章。
☆、第199章 眼界
“宋仁超的母亲,简氏,是文成章的表姑母。”
徐璐晃然大悟:“原来如此。”宋仁超虽然只是区区五品,但地位超然,锦衣卫行事狠辣,得罪了锦衣卫,就别想过好日子。所以文官集团对锦衣卫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能不惹就不惹,难怪严少秋堂堂三品大员,遇上宋仁超这样的特殊身份的人,都要卖宋仁超一个面子。
严二夫人又说:“那简氏也是个不简单的,她直接来找得我,说希望老爷给她一个面子,放过文继轩。还说年轻人嘛,哪有不犯错的?以后改过自新就是了。还称,文继轩功各来之不易,还望我家老爷多加怜惜。”
意思就是,不但要求严少秋免去对文断轩的处罚,还要保住文继轩的官位。
徐璐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她一个老太太,也敢gān涉朝廷律法不成?”
但严二夫人却没有徐璐这般底气,闻言只是苦笑道:“这宋老太太虽然不合规矩,可,宋仁超身份可不一般,那可是锦衣卫呀,专司昭狱的锦衣卫,不说我家老爷,怕是那些逮谁咬谁的言官也要避其锋茫。”
徐璐自然明白普通官员对锦衣卫的畏惧心理,也理解严少秋的顾忌,也不好过于bī迫严家,只好说:“这事儿我知道了。多谢严太太事先告知我。”
严二夫人迟疑道:“那少夫人的意思?”
徐璐淡淡一笑:“我先与世子爷商量一下,再给严太太答复可好?”
严二太太本来就是想把文继轩的事儿推到凌家的,闻言无不应承下来。
接下来,又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严二太太尽管一心巴结徐璐,却仍然带着三分矜持,其媳妇李氏也是如此。唯独梁氏,与徐璐无比熟稔地说道:“……有一阵子不见了,少夫人怎么就越活越年轻呢?少夫人究竟用何方式保养的,我可得厚着脸皮请教才是。”
徐璐看了梁氏一眼,大概是忙于生意的缘故,梁氏的面容有些苍老,皮肤也非常粗躁,估计还时常熬夜的缘故,眼眼下方还有些浮肿。尽管穿戴齐整,但总给人一种yù盖弥彰的违和感。
徐璐一直知道,梁氏在严家过得并不好。
不过徐璐对梁氏一向是抱着敬而远之又不得罪的态度,恰到好处地体现对客人的亲切温和,把骨子里那淡漠疏离隐藏了起来。
“我喜欢喝羹汤,一天要喝好几碗,大概是喝多了羹汤的缘故吧。”徐璐温和亲切地转移话题:“三奶奶似乎又清减了,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应该不至于吧,三奶奶可是经营着几间冰铺店,与冰块打jiāo道的人,应该不会再感觉到热吧。”
梁氏赶紧说:“多谢少夫人关心,天气倒是不热,就是生意有些忙,大概是劳累的缘故。”
徐璐就笑着说:“三奶奶还真是天生经商能手。”
梁氏略有得意,下意识看了严二夫人婆媳妇一眼,说:“当不起少夫人夸赞。我倒是羡慕少夫人呢,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就可以享福。”
梁氏现在也知道权势和人脉的重要xing,她巴结徐璐是真,但也妒嫉徐璐的好命。内心深处,甚至还时常拿自己与徐璐相比,出身和家世她是比不上徐璐,但在经商挣钱的手段上,梁氏还是颇为得意的。
但一想到自己辛苦做生意,人家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锦衣玉食富贵泼天的贵族生活,梁氏还是颇为不平的。觉得老天爷实在不公平了。
但妒忌归妒忌,在于徐璐,梁氏只有仰望的份。
说得差不多后,严二夫人起身告辞,徐璐亲自送了一段路,在严二夫人再三说“少夫人请留步”后,这才止步。
等出了垂花门后,严二夫人脸就沉了下来,恨恨地剜了眼梁氏,在李氏的搀扶下上了四人抬的轿子。
梁氏心头咯噔了下,不过仍是挺直了腰,在心里冷哼一声:“就只知道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什么东西。”自己也跟上了轿子,不过她的只是二人轿。
不过梁氏又不忿了,“如今家里头频繁迎来嫁娶,明明已入不敷出,偏还要学别人家隔山岔五举办什么茶会花会。更可气的是每个季度都要制衣裳首饰,明明家中并不宽裕,非要打肿脸冲胖子。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严芹那个小贱人,多大点的年纪,成日举办什么诗会茶会,和那些不事生产的米虫成日聚在一起吟诗作画,银子如流水似得往外花,还见天花用我的冰饮,偏还要瞧不起我,呸,做了婊子还立牌坊。要不是看在我闺女的份上,早就打燃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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