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知张家并非安王真正的岳家,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徐璐让人递了贴子去张家,先礼后兵吧。
只是递贴子的朱小航回来一脸气忿地道:“夫人,那张家人好可恶。小的递贴子去,只有他们家二奶奶出来见我,那二奶奶说,张员外并不在家中,张夫人身子也不适,概不见客。如今张家都由张二奶奶作主。夫人若是得闲,就请过去坐坐说说话儿,聊聊天。”
豆绿等人敢得惨了,容嬷嬷说:“这张家除了张大奶奶外,其他人真是越发猖狂了。”
徐璐侧目,“张大奶奶?”
容嬷嬷赶紧说:“是的,这张家是什么来头老奴也不怎么清楚。不过张大奶奶老奴倒是比较清楚的,据说是泉州前任已致仕的主簿家的闺女,世代书香,还是满有教养的。也挺明事理的。可惜,张大奶奶人虽好,却是作不得张家的主。如今张家都由二奶奶丁氏作主的。这丁氏出身不高,原是个戏子出身。为人刻薄自私,xing子也张扬,仗着安王的势,这才来麦子坳多久呀,方圆三十公里的佃农,都让她欺rǔ过。就连咱们家的佃农,也让她让人打过的。”
徐璐皱眉,“既然这人如此嚣张,嬷嬷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容嬷嬷一脸自责,“夫人恕罪,老奴年纪大了,腿脚已不大便利。原想雇个人去通知夫人您的,却又怕夫人不方便管这事儿,所以,就……”
徐璐明白她的顾虑,容嬷嬷是怕自己在凌家没能站稳脚跟,自顾都不遐,所以不敢来叨扰她罢了。
“罢了,既然今日碰上,少不得要让这丁氏付出点代价。胡浩然,你亲自去一趟张家,与张家人把话说清楚。qiáng占了我的土,我也不与她浑闹,就让她拿出比市价多三成的价钱给我便是。另外,原本地里的庄稼,也让他们破坏了,少不得也要按市价赔偿。三亩多地的玉米……”徐璐问清楚了每亩地玉米产量以及价钱后,又说:“加上地价和玉米,让张家一共拿四十八两银子得了。”她自认自己还是满公平的。今非昔比的她,这区区几十两银子,还真不被她看在眼里的。但一笃归一笃,若任由张家qiáng占她的土地而不吭声,她还有何威信可言?
胡浩然冷着脸问:“若是张家不肯怎么办?”
徐璐顿了下,“不肯?”她实在难以理解,张家经商,请得起那么多下人,建得起那么大的宅院,区区几十两银子还会吝啬不成?
湖浩然说:“刚才属下在外头,亲眼瞧到有人从张家角门里出来,骑着快马从东方离去,是朝福州的方向去的。”
徐璐满面的问号,去福州gān什么?人家去福州与她何相gān?
容嬷嬷忽然一拍大腿,“夫人不好了,张家该不会是去福州搬救兵去了?”
安王确实在福州,张家在明知她是督抚夫人,还敢拿架子怠慢,本来就不合常理。但听容嬷嬷这么一说,显然张家因为有所倚仗,所以才有恃无恐。
徐璐这下子倒是为难了,对付区区张家,还不在话下。可牵涉到安王,没有凌峰的授权,她还真不敢给凌峰惹蒌子的,若这区区小事儿也要惊动安王的话,少不得还要凌峰拿主意。
徐璐一时犹豫起来,想了想,就对胡浩然道:“你先去与张家一趟。若乖乖赔偿也就罢了。否则,就把他们占去的院墙给拆回去。”
胡浩然领命而去。过了不久便回来回话,“属下把夫人的话带给张二奶奶,那张二奶奶就借口这么大的事儿,她作不得主。不敢回复我,等张员外回来后再另行定夺。”
豆绿气忿地道:“夫人,这分明就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福州离泉州也还有一段距离,快马加鞭去把人找来,来回也要大半天时日。显然,张家确实是请了安王出面,这才敢与徐璐耗上的。
徐璐对朱小航道:“持我的贴子,去把知府刘向东请来。”
朱小航迷惑,“夫人,这事儿分明就是张家无理,夫人直接吩咐,小的们领着人去拆了他们的院墙便是,何苦惊动刘向东。”
徐璐淡淡地道:“你懂什么?要拆也是衙门里的人来折,这才合法。懂吗?”她加重了合法二字的语气。虽然她是有资格让人直接拆了张家的院墙,但若让有人心知道了,少不得要落个以势压人的名声。土地让人给qiáng占了,徐璐私下领人去拆,虽说得过去,到底会给人留下把柄,还是正儿八经让官府出面最为适合,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安王亲自来了,也无法说她半句不是来。
☆、第94章 凌督抚威武
刘向东已完全投靠了凌峰,朱小航才把事儿一说,刘向东便怒气腾腾地亲自cao了家伙,领着人杀往张家。
刘向东倒也谨慎,与徐璐的想法一样,先去张家与张家人jiāo涉。声明,你们这样qiáng占人家的土地是不合法的。但占都占了,你们就按着市价另外再加上三成的价格赔付,另外,还得赔付土地里的玉米,同样按市价结算,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明知张家无理的qíng况下,刘向东依然公正处罚。他觉得他这么处决,真的是很公正了。张家反而嗤之以鼻。觉得督抚夫人自己不来与他们jiāo涉,居然让知府出面,显然也是个怂包。
于是张家越发不把督抚夫人放眼里,也不理会刘向东的判决书。刘向东气坏了,指着张家人的鼻子,“占了人家的土地,理应给银子。这事儿说到御前也是你们无理。本官公正执法,尔等若是不服,那本官就只能qiáng制执行了。”
于是刘向东下令qiáng拆张家占去的多家土地,张家人哪里肯gān,带着长工小厮就要与官兵硬拼。刘向东大声喝道:“大胆刁民,胆敢bào力抗法,无法无天。来人呀,把这些刁民统统抓起来,打入大牢,本官择日再审。”等把张家主力全抓了起来,官兵动作也快,三下五除二便把张家的院墙拆了gāngān净净。因为土地被占了去,一年半载内也无法种出粮食来,这笔损失,肯定要算在张家头上的。于是刘向东又下达判决书,责令张家赔偿苦主损失,一亩地赔偿二十两银子。
陈氏见自家的下人都被抓了起来,张员外也让官兵抓走了,吓得六神无主,唯独丁氏临危不乱,依然从容主持大局,并冷静安慰起婆母来。
“婆婆不必担忧,安王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看他们还威风得起来。”看着在院子里嚣张跋扈的刘向东,丁氏眼里露出冷意。她刚才并未说出安王这一层关系,主要就是为了整治刘向东。刘向东越是把张家整得厉害,安王的怒火越是凶猛。丁氏自从嫁给张二爷后,实在喜欢欣赏那些前一刻还高高在上下一刻就如丧家之犬的人。对方越是张狂,她越是痛快。等会子被打脸也被打得越凶越猛。
丁氏看刘向东的眼神,简直像看空气一般。也因为她的镇定从容,反倒让张家上下吃了颗定心丸。陈氏被安抚好后,看着尽心服侍自己的老二媳妇,再看她从容发号施令的模样,越发喜欢这老二媳妇了。
官兵把张家的院墙拆了一大半后离去,刘向东也得徐璐复命。徐璐说:“一切都合乎程序么?”
刘向东恭身答道:“夫人放心,下官执法,一向是合乎我大庆律法程序的。就算官司打到御前,下官也是占理的。”
徐璐点头,夸了刘向东一翻,让人又去通知凌峰。想来这个时候,安王的人马也该到了。她没经历过大世面,还真怕把事儿搞砸。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凌峰出面最好。
安王的人马果然在天将黑的时候抵达,安王并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一名管事以及数十名随扈,光看这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模样,便知张家那位闺女有多得安王的宠爱。
不过徐璐并未出面,只是让容嬷嬷和刘向东去处理这事,她就在隔壁聆听。
刚开始,安王那位大管事气势很盛,声色俱厉,一来便给刘向东扣了顶“渺视权贵,欺凌百姓”的罪名,并威胁刘向东,若不秉公办理,小心他头上的乌纱帽。
刘向东得了徐璐的指示,从容不迫地回应着,把事qíng的前因后果说了,又把自己的判决书呈了上去,并表示他是秉公执法,并未偏袒任何一方。
那名大管事拿过地契,以及刘向东给出的判决书,气势立马就弱了。但他堂堂王府管事,就算已方有错,也是决不承认的,反而指责刘向东目无安王,明知张家是安王的人,还要折rǔ张家人,这就是欺rǔ权贵,渺视宗室,身为朝廷命官,也是要打板子的。
刘向东不慌不忙地道:“据本官所知,张家乃徐家村人,张进山是徐家村的村民,张家上下三代本官早已查得清楚。其妻陈氏,邻村陈家村人。育有二子一女。其长子张大牛娶泉州前主簿向海正之女向氏为妻,次子张二牛娶聚艺园戏子丁氏为妻。其女张氏,被商人周凤柏买了去。一年后,转辗于安王府,成了安王的小妾。张家上下数代,皆为农户。五年前,张家弃农经商,便为商户,一非权贵,二非宗室,何乃本官折rǔ权贵,渺视宗室一说?”
徐璐在隔壁听得大为惊异,原来这张家居然就是徐家村人。豆绿和容嬷嬷也是面色微动,豆豆小声与徐璐道:“夫人,那张家不就是张玉芬的老子娘吗?”
张玉芬徐璐也是知道的,同样都是徐家村人,张玉芬比徐璐大上几岁,却因为生得貌美,早些年被一个员外用两百两银子买了去,张家人也靠卖女的银子,进城经商,后来逐渐显达,便举家迁往县城里居住。在徐家村里是少数几个富起来的人物。在徐家村也是极有名气的。
容嬷嬷撇唇,“堂堂农户,甘愿被当作买卖的贱妾,侥幸作了安王的小妾,就敢耀武扬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在大庆朝,农户的地位可是高于商人的。位于士农工商中排名第二位。商人却在最末一流。
徐璐也很是无语,搞了半天,原来这张家人并非外人呀,还是同村人呢。只是人家如今靠着闺女显达了,成为大员外了,派头也讲起来了。
早知这张家人的底细,哪需要如此复杂?直接让刘向东以冒充亲王亲戚为由,就可以把张家剥层皮了。何需弄得如此复杂?
不得不说,刘向东的嘴才真不是盖的,三言两语就把那安王府的大管事驳得哑口无言。他指责人家不把安王放眼里吧,刘向东一句“妾室娘家如何能成为王爷正经亲戚?”就把他堵得结结实实。
梁大管事指责刘向东官官相护,欺压良已吧,刘向东又是合法合程序地处置,并且人证物证皆在,再来,刘向东还一句:“张家人卖田经商,此为贱籍。贱籍公然qiáng占良民土地,罪加一等。若非看在张氏女是安王小妾的份上,本官还会从重处罚。”一副本来就瞧在安王的面上才从轻发落的。把那名大管事噎得半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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