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玲只好随着墨香的手势,进入左边的屋子里,屋子里侍立着几个颜色不一的丫环,六尺长的贵妃榻上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妇人,想来这便是督抚大人新娶的夫人了。
赵玲玲心头越发紧张了,她已经受父亲赵东海嘱咐过了,昨日天河鱼庄怠慢了凌峰,凌峰黑着脸离去,赵天海久经江湖,生怕赵家会受到官场上的打压,今日一大早便过来陪罪,并还带了她来,其用意很是明显,父亲要把她作为陪罪的棋子,送给凌峰。
刚开始赵玲玲是不qíng愿的,可刚才亲眼见着英俊威武的督抚大人后,她一颗芳心就怦怦跳了起来,十六年来从未心动过的心忽然跳跃起来。这样伟岸英挺的男儿,身居高位,又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她一介商户之女,能与勋贵家联姻,就算做妾,她也是原意的。
正做着美梦时,忽然督抚夫人有请,理由又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心里又紧张起来。但父亲又跟她打气,说:“既然督抚夫人要见你,也是我儿的福气,赶紧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赵玲玲一万个不qíng愿,她今天被父亲带来的目的,不是傻子都知道的。督抚夫人心里没气才怪,万一等会儿刁难她,这可要如何是好?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赵天海又笑着说:“督抚夫人再是和善不过的,我儿可不能在夫人跟前失了礼仪。不然为父可不绕你。”
赵东海刻意把“和善”嚼得又重又长,聪明如赵玲玲也就明白过来了,督抚夫人没什么身份,自然就没什么地位了,肯定只能和善了。父亲这要是她不必害怕呢。
于是,赵玲玲带着一颗即将奔赴战场的心,进入屋里来。
屋子里侍立着几个丫头,屋子里摆设简单,靠窗的一面摆有几道绿叶盆栽,替室内增添了无数绿意。靠壁的一面,设有一张软榻,榻上摆着个几子,一个华服丽人坐在榻上,手上端着个白玉般的瓷杯,正冲自己浅笑,“赵小姐来了,快过来坐。”
今日的徐璐穿得很是jīng神,丝毫没有昨日的普通简单,此刻的她,戴上官夫人常戴的祥鸟大钗,jīng美的鸟身,赤金点翠的设计,用绿石宝镶嵌的凤鸟眼睛,栩栩如生,高傲而凌厉地望着远方。尾巴高高扬起,一副炫然yù飞的冲天姿态,就那样簪在规整的元宝髻上,让整张原就明媚的脸儿更是衬托得高贵起来。
身上是大红色金丝钱挑绣金牡丹花纹对襟秋衣,下身是桔huáng色月华裙,裙摆上的连理枝刺绣繁复jīng美,从花骨朵到含苞开放,一共七福,朵朵鲜艳,颜色各异,无一不jīng美。赵玲玲虽只是商户女,但家中有的是银子,什么样的刺绣没见过,但徐璐这裙摆上的刺绣,却让她大开了眼见,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绣法,不知要花去多绣娘多少心血,才能绣出来。
赵玲玲也是心细之人,这人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jīng致,一派督抚夫人派头,而这人眉目舒展,闲适写意。身边的丫头服侍恭谨,动作齐整,显然对这位新夫人还是颇有敬畏之心的。那么就可以证明,这位新夫人还是颇得凌峰喜爱的,否则,再是美艳的花,不经心护养,总会有凋零之状。
这位夫人与自己年纪差不多,或许比她还要小,却一副夫人的派头了,心里有些微不舒服,不过她仍是恭敬地给徐璐福了身子,“玲玲参见夫人。”
徐璐放下茶杯,笑着说:“赵小姐不必多礼,来呀,给赵小姐设个坐儿。”
她现在是已婚妇人,又是督抚夫人,见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未出阁的女子,只让人设个座就成了。
一个丫头搬来一个墩子,赵玲玲看着束腰的小杌子,又看着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的徐璐,居高临下的架势,心下不舒坦,这人出身也并不比自己高多少,却一副夫人派头了。
如果她不是运气好,嫁给了凌督抚,哪会有今日的威风。
赵玲玲道了谢,坐了下来,屁股只坐了一半,一派恭敬神色。
徐璐察颜观色的本领还是不错的,虽然这赵小姐掩饰得不错,但依然让她捕捉到了一丝不以为然,她心里并没多少生气,只在心里感叹着,连一个商户女都敢轻视自己,看来妇凭夫贵并非哪儿都能吃香的。
“昨儿回来得晚,今早起得迟了,赵小姐登门,倒给怠慢了。”徐璐又说,“外院的人也太不像话了,像赵小姐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要先请到后院的,怎能请到外院由爷们接待的道理。传扬开去,还会说咱们家没规矩呢。赵小姐你说是不是?”
赵玲玲满面的通红,徐璐这分明是在嘲讽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来凌家作客,不见女主人,却跑去见男主人,不止是不懂规矩,还有那么一层“不知聒耻”的讽刺。
☆、第101章 送上门的诱惑
绕是赵小姐已打定要给凌峰做妾,被徐璐这么赤luǒluǒ地说出来,脸上依然火辣辣的一片,讷讷不成言。
“是玲玲不懂规矩,让夫人笑话了。”赵玲玲咬牙,不得不解释说,“家父有要事见凌督抚,一时qíng急,就忘了规矩。也亏得督抚大人不拘小节,不然玲玲可就大大失礼了。”
徐璐意外,嘿,这位赵小姐并不若外表那么柔弱呀,还懂得反击呢。
她说忘了规矩,而凌峰不拘小节,并未怪罪他,岂不暗指自己心胸狭隘?
徐璐端了茶杯,轻啐了口,“赵小姐这话说得好,咱们泉州人一向不拘小节惯了的。爷虽非泉州人,但处得久了,也同样如此呢。”然后轻言细语地问了赵玲玲年纪,可否识字。
赵玲玲一一回答,“家中请有西席,倒略识得几个字。”
徐璐笑着夸奖道:“原来赵小姐还是个才女,失敬失敬。”
“不敢当,在夫人面前,哪有我卖弄的资格。”赵玲玲谦虚道。
“赵员外给赵小姐请西席,出门在外也把赵小姐带在身边,可以想像,赵员外有多么重视赵小姐。”徐璐看着赵玲玲道,“冒昧问一句,赵小姐可有许人家?”
赵玲玲心里紧张起来,她已打定主意给凌峰做妾了,凭她的美貌,想来是不难的。可到底还要经过眼前这妇人同意才成。于是赵玲玲回答:“有劳人夫人关怀,还不曾。”
徐璐又问了赵玲玲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家中除了玲玲外,偿有两个亲弟弟。”
“哦,就没姐妹了?”
赵玲玲面色似有不预,但仍是回答道:“还有一个姐姐……与我同岁。”
徐璐这便明白了,估计她这个姐姐与她并非一母同胞,或许姐妹间相处也不会愉快就是了,说不定还有宿怨呢。
徐璐又笑眯眯地问道:“赵小姐这么的貌美多姿,想必令姐也是人间绝色吧?”
赵玲玲脸色微变,但仍是细微谨慎地道:“夫人说得极是,论姿容,玲玲却是不及家姐一半的。”
徐璐一脸向往,“赵小姐已是个大美人儿,令姐比赵小姐还要美,我实在想像不出,这样的美人是如何的了得。倒想见上一见。”
赵玲玲不再吭声了,徐璐便知道,她对自己的姐姐是极不待见的。于是徐璐又问赵玲玲两个弟弟的qíng况,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后,豆绿从外头进来,恭敬地福了身子,“夫人,连姨娘白姨娘来向您请安了。”
赵玲玲心里一惊,据说凌峰屋子里除了一个主母外,偿有两位姨娘,看来传言不假。
徐璐庸懒地道:“没瞧到我这儿有客人吗?让她们回去吧,另外,前儿个jiāo给她们的一些针线活儿,让她们无论如何,明日就得给我赶出来,就说我要用处。”
“是。夫人。”
豆绿正要出去,徐璐又叫住她,她揉了揉脖子,“脖子有些酸,让她们进来替我揉揉。”
赵玲玲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个恭敬地匍匐在徐璐脚前,给她捶腿,一个立在她身后,给她揉捏着脖颈,神qíng谦卑。而徐璐却一脸理所当然地舒服地享受着,仍色变了数变。
这两个姨娘一个穿着粉红色锦缎撒花长褙子,头簪水红珠花,cha着支碧玉珠杈,翠绿的凤钗,一个穿浅紫色对襟纱衣,里头是粉紫色的夏衣,粉色汗巾儿,也是满头的珠翠,看着倒也有姨娘的派头,却做着奴婢的卑贱活儿。
这,这位督抚夫人,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徐璐一边享受着两位姨娘的jīng心服侍,一边与赵玲玲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赵玲玲这时候哪还坐得住,满心的疑惑不解,还有更多的不以为然……这两位姨娘身份低贱,也只能讨好主母方有安宁日子。而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父亲虽不在朝为官,到底也是泉州有名的大户,在官场上,也是能量匪浅。她又是堂堂赵家嫡女,想来就算给督抚大人做妾,这位主母也万万不会拿她当婢妾一样对待吧?
如此安慰着,赵玲玲心里却有些惶然,她父亲也是有几个姨娘的,这些姨娘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让她这样的堂堂赵家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对一个不如自己的女人伏低作小,她死也不会同意的。
两个姨娘额上淌出了细汗,却连抹都不抹,依然神色恭谨地服侍着徐璐,赵玲玲看得胆战心惊。
偏徐璐还笑着与她说,“赵小姐以后也是要为人主母的吧?”
赵玲玲脸色尴尬,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不愿再继续呆下去了,赶紧起身告辞。
徐璐也不阻拦,赏了她两方绢帕,以及两匹上乘的布料,便让她离去了。
赵玲玲出了蘅芜院,这儿有两条路,一道是通往外院,一是直接通往门房之地。她驻足想了想,便朝门房的方向走去,只是眼角处瞧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朝这边走来,能在这种地方来去自如,不是凌峰又会是谁?
赵玲玲一颗芳心暧间又沉沦了,她佯装不注意地转身,低头迎了过去。
果然,在距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凌峰止住步子,说:“赵小姐。”
赵玲玲一颗心怦怦直跳,如此近距离之下,她一颗心又慌又乱,脸蛋儿飞过一丝嫣红。
她福了身子,柔媚温婉地道:“玲玲见过凌大人。”
“免礼。令尊已在外头等着了,赵小姐从这儿过去,便可与令尊汇合。”
赵玲玲一阵失望,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厚颜留下了,只好又福了身子,声音越发柔媚,“多谢凌大人款待,玲玲告辞。”
凌峰淡淡颔首,“赵小姐路上小心。”然后便不再看她,大步踏入蘅芜院。
52书库推荐浏览: 淳汐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