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见此,正要上前去取回,盛泽帝却道:“留着吧,终有一日你会用到的。”
楚淡墨闻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收回。
“朕这一生做不到,或许老六能够做到,他比朕有能力。”楚淡墨刚刚把金牌收回去,便听到盛泽
帝的感叹,“有些事,qiáng求不得,朕错了半辈子,但愿朕今日所做的事不会再错。”
要一个帝王,尤其是像盛泽帝这样功绩卓著的帝王,坦然承认错,无惧道出一个错,这是多么难得
之事,这一瞬间,楚淡墨觉得盛泽帝不再是一个统御天下的帝王,而是一个领悟人生的老者。
“你退下吧,如需要什么,日后直接找王成便是。”楚淡墨真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盛泽帝却有些倦
怠的对楚淡墨挥手。
楚淡墨见此,只好默默的福身退下。
踏出勤政殿的宫门,楚淡墨心中仍是万千感慨。很多事qíng,真的要到了一个人生命的尽头,才能幡
然悔悟过去的是是非非,检讨自己的对错,回味往日的恩怨?
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当拥有时永远不会去珍惜,当失去了,才会发现自己丢失的时最不能割舍的
人或事。然而,有些事不是不能错,而是一旦错了便再无更改的机会;有些人不是不能失去,而是一旦
失去,便注定了永远的分离。
楚淡墨心中感慨着,踏出勤政殿的宫门,走过五拱桥,淡瞥见却看到不远处一抹粉红的倩影,独立
在荷塘边,目光似看着湖面摇摆的锦鲤出声,然而在楚淡墨走下桥的那一刹那,那人抬眸迎了过来。
楚淡墨目光淡淡的看着站在她面前不远的于兮然,突然觉得她离开盛京几个月,好似很多人都变了
,亦或者很多人才在这时开始真实。
楚淡墨没有说什么,而是拖着长长的华丽裙摆,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然而就在她要与于兮然擦身而
过的那一瞬间,于兮然却开了口。
“我从出身起,就知道自己身份尊贵,这世间唯有最完美的男人才能与我匹配,不管是现在的睿王
妃,还是日后的中宫之主,我都要不择手段的收入囊中!”
这是宣战么?楚淡墨背对着于兮然,心中想着,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却是没有理会于兮然的挑衅,
依然步态优雅的莲步而去。
☆、卷三 盛京风云 第五十六章:聂啸qíng深
楚淡墨回到盛京,最先要面临的事qíng有四件,其一,近在眼前的中秋宫宴,盛泽帝要大宴群臣,人
多是非也就多,尤其是在眼下这样关键的时候。其二诸葛旭的回朝,她与诸葛旭之间曾经的关系,相信
那些老成jīng的阀门家主不会不知道,纵然有盛泽帝之前的谕令,也不得不防有人在背后放冷箭;其三,
十一皇子凤清涵即将大婚之事,她这个做嫂子的自然要倍加关注,尤其是那个女子还不是凤清澜所放心
之人;至于第四嘛,便是他们聂府似乎可能大概也许要新添女主人了!
这其中原委,颇为复杂,然而总结开来,也不过是她家聂老爹遇到了往年的老qíng人,这会儿旧qíng要
复燃了!
关于北境作乱,楚淡墨将纳兰延放回去后,大靖便再无作战的必要,如今的糙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
中,聂啸自然是早早的班师回朝,然而让楚淡墨没有想到的是,聂啸去时独自一人,回来后便跟着一个
怎么也甩不掉的人。
“啸哥,你不能吃这个,太腻!”
“……”
“哎哎哎,啸哥,这个鹿ròu火气重!”
“……”
“桂鱼汤,太腥。”
“……”
类似于这样的场景,在楚淡墨回到家中,短短的一日三餐饭中,几乎是必不可少的事qíng。
聂啸有些头疼的用握着筷子的手抵上额头,极力的隐忍让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一双虎目正在慢慢
的凝冰,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然而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少女,却好似没有发现,应该说是刻意的忽
略聂啸即将bào走的qíng绪。
没有错,这个用甜得腻人的声音一口一声的唤着聂啸“啸哥”的女人,只是一个少女,看上去只是
比楚淡墨大上两三岁,依楚淡墨估计,她绝对不会超过双十年华。楚淡墨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足可与她
姐妹相称年龄的女子会对聂啸死缠烂打,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女。
这个少女不同于中原女子那样的温柔秀丽,却有这一种豪气直慡。她的皮肤没有中原女子那样细腻
白皙,却带着一种朝气蓬勃的黝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衬得格外的古灵jīng怪,素眉英气bī人,鼻梁也
有些高挺,没有樱桃小嘴,红艳的双唇却xing格十足。一身紧身的绯色胡服,身段十分的玲珑有致。
“阿依娜姐姐,我家老爷就爱吃这些,你若是不想惹恼了我家老爷,就不要在老爷用膳时,在老爷
眼前晃来晃去。”楚淡墨与绿抚三人一直是同桌用膳,这个习惯在聂府也没有改变。坐在楚淡墨下方的
绯惜被阿依娜晃花了眼,看着隐忍的聂啸。好心的对着阿依娜提醒道。
阿依娜听了绯惜的话,好看的英眉一挑:“什么姐姐,叫我娜娜姑姑。”对绯惜不满的纠正了一句
后,阿依娜立刻转过头看着聂啸,那眼神温柔的好似能将她所看到的东西统统融成一汪水,“啸哥,你
若想吃,娜娜是不会阻止你的,一会儿娜娜就去煮些去热保鲜的烫给你便好。”说完,一屁股坐在聂啸
的旁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聂啸。
绯惜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正想说什么,冷不丁的身边的绿抚夹了一块jīròu放在她的碗里,低声
道:“闲事莫管,快点吃完了陪着小姐,难道你打算让小姐等着你用膳?”
绿抚说完后,便继续低头吃饭。绯惜见到楚淡墨至始至终没有太过头,便也识趣的盛了一碗汤,低
头慢慢的喝起来。
“墨儿,多吃点。”聂啸似乎在用膳时被阿依娜直直的看着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影响,想着好
久没有看到楚淡墨,一腔父爱便宣泄出来,亲自挑了几样楚淡墨喜爱吃的菜夹入她的碗中。
“啸哥,何时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噗……”聂啸的筷子还未伸回去,便僵在了半空中。绯惜来不及咽下的烫,侧头喷了出来。绿抚
生生的愣住了,就连红袖都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阿依娜,唯有楚淡墨只是眼角微微抽了抽。
阿依娜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令惊悚,而是眼中溢满无限的幻想与憧憬:“啸哥这么喜
欢孩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儿呢?我一定得为啸哥多生几个,让啸哥儿女成群!”
阿依娜这样的神qíng,绯惜好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绿抚也忍不住偷笑,楚淡墨也qíng不自禁的莞尔,
聂啸因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居然一张老脸通红。
“阿依娜,我再申明一边,你与我没有丝毫关系!”聂啸搁下筷子,冷冷的看着阿依娜。
阿依娜闻言,灵动的一双眼睛立马蓄起泪水,眼中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啸哥,你不喜欢我了么?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啸哥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怎么可以见异思迁,怎么可以再和我有了肌肤之亲后抛
弃我,呜呜呜……啸哥……你怎么可以如此伤害我……”说着大颗大颗的泪水就滚了下来,那样泪涟涟
的看着他。
莫说聂啸是一个男人,就连楚淡墨一个冷漠的女人,不知道为甚么,看了阿依娜这个样子都忍不住
心生怜惜。
聂啸看着阿依娜如此,胸口起伏更大,显然是怒火更重。可是聂啸却是在一个深呼吸后,生生的将
怒火压了下去。而是起身,转身离开,大有一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架势。
聂啸的举动让楚淡墨有些诧异,以聂啸的xing格,没有将这个明显让他忍受不了的女人扔出去,或者
对她动手,委实有些不符常理。看来这个女子,于她的聂爹爹而言非同一般。更让楚淡墨诧异的是,聂
啸前脚一走,下一秒,阿依娜的泪水瞬间就止住了。那说停就停,说来就来的速度,连绯惜都咋舌。
楚淡墨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阿依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边抹gān净泪水,一边丝毫伤感也
没的说:“我饿了,哭不出来了,等我吃饱了接着哭!”
绯惜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到,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楚淡墨则是搁了碗筷,起身追着聂啸而去。
聂啸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自己的院落内的石廊中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手里握着一把看上去十
分老旧的dòng箫,细细的摩挲着,好似在回忆这什么,就来楚淡墨靠近的声音都没有察觉。
楚淡墨在聂啸的对面坐下,却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等待聂啸从回忆之中醒神,等待
的聂啸告诉她一切。
只是一风chuī过花落地的时间,聂啸却竖起dòng箫,抵到唇边,闭上眼睛缓缓的chuī奏起来,原本dòng箫就
给人十分悲凉的意境,而此刻,聂啸的箫声更是悲凉之中添上了几分凄冷,就好似漫天大雪的千枝万树
上又覆盖上了一层霜,有一种要将一颗鲜活炙热的心生生凉透的忧伤,而那忧伤之中又有着一丝难以忽
略的思念。这样如同cháo水一般的思念,让楚淡墨觉得这个落叶纷飞的秋天,格外的沁冷。也让青藤下,
那独坐chuī箫的人看起来那样的孤寂。就好似这个秋天是为他而退去了绿意的生机,增添了无尽的殇。
顿时,楚淡墨知道了这首曲子是为谁而作。
“这曲子叫做《忆往昔》。”果然,一曲之后,聂啸缓缓的睁开眼,怜惜的看着手里的dòng箫,“这
萧是我十六岁那年,染染亲手所做,赠予我的生辰贺礼,也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生辰贺礼。”
“爹爹,你,可曾后悔过?”楚淡墨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一个她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
可曾后悔当年带着她的娘亲去江湖游玩?可曾后悔当年忍痛退出?可曾后悔当年大度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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