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姑娘真有趣。”茹公子眉间稍动,凑了上来,对着我的脖子轻轻呵气,“我在里头放了些chūn药,姑娘敢不敢饮?”
手腕处的脉搏速度正在加快,我心怦怦直跳,这杯酒只怕真的有问题。我按捺住紧张,嗔道:“公子怎么有这样的嗜好,我才不喝呢!”趁势想要把这杯酒倒了,杯子才轻轻一斜,就被茹公子把持住,“逗你玩的呢!乖!快些喝了,我抱你到chuáng上去!”
他的催促加剧了我的恐惧,他那殷殷的眼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杯酒想要不喝只怕是不行了。我娇嗔地推了他一把,“谁要你抱呀!”暗自一咬牙,一仰脖把那杯酒倒入口中,起身走向chuáng边,抛给他一个背影。便在这短短的一秒间,把酒都吐入了袖管中。
趁着夜里瞧不分明,我已经卧倒在chuáng榻上,笑靥如花地看着茹公子,心里头的害怕却无处排泄,更不知眼前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茹公子满意地看着桌几上空空的酒杯,烛火照映下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我忽然间想通为何会觉得不对劲了。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疏远地喊我一声姑娘,就算我真的“失忆”了,他若真对我有兴趣,也该取个昵称才对。
他根本就不是贪图我的身体。
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舌底升起,他站在chuáng边,眼睁睁地看着我抱住火辣辣的喉咙,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我的视线开始飘忽,整张嘴都已经麻了,“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
只是在喉间过一道就有如此效力,倘若全部喝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温热的手抚mo着我的脸颊,“涅槃酒。从今往后,你就能忘却所有的烦忧,不能言,不能听,永远笑呵呵地对待所有人。”
我打了个寒战,“你要把我变傻子……为何?为何?”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脑袋变得沉沉的,昏昏yù睡。
茹公子嘴角的笑容已然冷却,“为何?谁让你生了这样一副脸?……”
在我合上眼的时候,隐约瞧见他反转头去,对着背后喊了一声“将军……”
第三章 宿月斋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简陋禅房里。房间里悬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但所有的窗子都被人用木条封死,唯一的门也从外边落了锁。
每到正午的时候,会有一个光头的小尼姑进来送饭和打扫。我曾经试图同那小尼姑搭讪,可费了许多心思才发现那小尼姑居然是个哑巴。
我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几重上等绫罗,处处坠以金丝串成的珍珠,这样贵重的服饰,绝非茹公子那样的落魄贵族能够当来的。
他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茹公子给我的那杯涅槃酒,倘若喝下肚,我便说不了话,也听不到声音,变成一个傻子。他千辛万苦救了我,把我从汉中带到长安,又亲手下毒于我,就是为了囚一个傻子于此处?
门边忽然传来落锁的声音,我不禁有些好奇,小尼姑才刚刚送过饭,这会子怎么又来了?
两扇木门重重地向里撞开,哪里是送饭的小尼姑,进来的分明是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率先进来的男子年纪较长,约莫四十岁,皮肤黝黑。后者是个青年,上唇蓄着胡须,如同菱角一般向上翘起,而他的唇角也跟着胡须微微翘起。
这两人都身穿铠甲,身形健硕,一看就是军旅中人,他们庞大而耀眼的身躯陡然出现在我面前,只让人觉得有点晃眼。
中年男子率先出声道:“元夫人,贺兰祥给您送药来了!”
“元夫人?”我不禁脱口重复,“什么元夫人?”
贺兰祥有些赧然道:“夫人请勿见怪,只因天王……已经改封略阳公,从前的称呼自然是不合时宜的。”
“你唤我元夫人?你的意思是你从前认识我?”我手指自己,眼见贺兰祥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表qíng,我忽然间恍然大悟。
茹公子最后说,只因我生了这样一张脸。
这句话,我此刻方懂。他费尽心思皆为了我这张脸,因为我这张脸和“元夫人”像极,他要我顶替她!顶替她被软禁于这禅房之内。而要神不知鬼不觉,只有把我变成傻子,才能保守秘密,暗度陈仓。
我背心汗涔涔的,想到茹公子那张妖娆的脸,只觉得一阵后怕。只差一点点,我就在这个时空做了替死鬼。
“夫人,还是趁热喝了此药吧!免得贺兰将军与职下为难。”旁边的青年男子出声道,他声音硬朗,就犹如他笔挺的身姿。他手中端着药,氤氲下的药汤,黑乎乎一片。
他明显的bī迫口吻让我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这……这到底是什么药?!”
贺兰祥叹了口气道:“夫人,你怀了略阳公的骨ròu,如今这qíng势,你应该知道冢宰大人他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这……这是打胎药?”我yù哭无泪,打胎?我哪里来的胎儿给他打?
贺兰祥的表qíng有些歉然,深吸了一口气,才硬起口吻来,“夫人,天已经变了,还请顺应天命罢!”
看qíng形是元夫人的老公失势了,于是元夫人被软禁,她所怀的孩子也不容于世。不知那茹公子和元夫人的老公是什么关系,他想必是早料到今天,赶在这两人下手之前,把我和她掉了包。
不过可惜,他百密一疏,绝对没料到我会没有喝下涅槃酒,他这把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我冷笑了一声,望向两人,“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元夫人,是有人把我和她掉包了!我根本就没有身孕!不信的话,你们找个大夫来把脉好了!”
两个人听了之后都是一呆,贺兰祥的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你……你果真不是元王后?”他一着急,竟说出了从前的称呼。
“王后?”我的心顿时一沉,万万没有想到茹公子居然找的是废王后的替身。
贺兰祥两只眼珠子瞪得浑圆,混沌的眼球此时看来竟有些瘆人,他一把拉住旁边的青年男子,声音已经有些焦急,“婆罗,你常年待在禁宫之中,你来认认,她……她果真不是元王后?”
名唤婆罗的青年男子也是愣了好半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双狭长的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神qíng也是yīn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gān涩一笑,扭头对贺兰祥说道:“贺兰将军,元夫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总会想法子借机拖延。依我看,元夫人年纪轻轻,遭逢大变,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才会生出这许多幻觉……”
我正要辩解,他突然间抬起头来,被药气熏蒸过的栗色眸子透着一股寒气,“再说了,倘若……她真的不是,贺兰将军,我们又能从哪里给大冢宰找到一个真的元王后?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废后元氏一直在这宿月斋中,而且她——必须喝了此药!”
贺兰祥被他的话感染,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自然是元王后无疑。尉迟将军,略阳公说到底也曾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我终究有些不义,所以……”
婆罗连忙揽上身来,“贺兰将军顾念旧qíng,这等事便jiāo给尉迟纲代劳好了!”他话音刚落,贺兰祥就如释重负一般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房门给掩上。
禅房里顿时暗了下来,自贺兰祥一走,婆罗便没了耐心,“元夫人,你痛快喝了此药吧,倘若职下动手,便有些尴尬了。”
“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是,你怎么还假装没听见?那个元夫人都被人掉包了,你们就真的视而不见?你就不怕别人知道?”
“这宿月斋怎会有旁的人来?夫人在这里说些什么话,那些尼姑都听不见的。再者,职下只是奉命给夫人带药,夫人喝了药,职下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当婆罗把目光专注地投向我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那撇胡子下的一抹笑看起来实在冷漠。
我应该猜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现代人的做人哲学,同样也是古人的;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明哲保身更重要的。
“倘若是打胎药,我看就不必了吧。我的胎儿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看了药汤一眼,苦笑道。
婆罗轻轻一笑,“大冢宰赐的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喝完。”他忽然往药碗中扔下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药丸遇水则化,他dàng漾了两下,算是搅匀。
我眼睛立马直了,他当着我的面就往打胎药里加了料!“你该不会和茹公子是一伙的,现在是急着杀人灭口吗?!”
我的脊梁泛起阵阵的凉意。我真是太大意了,连来人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就贸然bào露了自己,茹公子没有毒傻我,还有婆罗在后边围追堵截。
婆罗狞笑道:“胡说八道!不过你这番谣言也没法子传出去!”他已失去耐xing,走上前堵住我的去路。
第四章 打胎药
我下颌一紧,他的大手稍稍使劲揪让我的下巴痛得要命,不由自主地就把嘴巴张开来,浓汁被他一把灌了进口,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令我作呕,我拼命地挣扎,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却拧不过他厚实的双手。只是这一咳,眼睛也觉肿胀,眼泪差点就咳了出来。
婆罗见碗里的药洒了一半,被我喝了一半,便松开了紧握着我下颌的手,把碗扔到一旁,看着墙角láng狈不堪的我,淡淡道:“姑娘,顺应天命吧,这是你拒绝不了的。”
我胸中填满了愤懑,一拳挥向他,“见鬼去的天命!你们凭什么剥夺我生的权利!就因为我长得和元夫人像,我就该死吗?你以为这样掉包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然而我挥出去的拳头,却被他一手包住,在他眼里,这拳头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或许是我太大声音,婆罗有些紧张,“什么掉包,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定然是怕外边的贺兰祥听见吧。
我不由更大声,“你敢说你不是掉包之人?”右手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我不是。”婆罗笃定的说。
我忽然间愣住了,我的手返回的信号值都处于正常基线范围内。
“你若不是掉包之人,又为何要趁机杀我?哦!你知道是谁掉包,你有心维护他,所以想杀了我,替他掩饰!”我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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