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诛心_孤钵【完结+番外】(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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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蒨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我被他批驳,一时间有些慌乱,蓦地想起宇文邕写给我的锦囊,通读下来,最重要的一条,不是什么技巧经验,而是“临危不乱”,只有保持镇定才能够化险为夷。这句话,不论是什么qíng况下都是真理。

  我忽略掉陈蒨的冷嘲热讽,转而对宇文云英道:“那一日的qíng景是怎样的?你从早到晚都记得?”一面则仔仔细细的在脑海里把宇文云英从进来起的qíng景又回想了一遍。

  宇文云英不假思索就回答道:“自是记得。公主约莫是巳时到的,我便与公主一起用过了早膳,后来因为着了凉,公主就派人请了大夫给我看病,直到午时,药煎好了,公主亲自喂我吃的药。我与公主又聊了一会儿三弟,我对她说不想让三弟知道我还活着,以免徒增烦恼,公主告诉我,三弟有时候会念起我给他们做的蒸饼,我一时兴起,就教公主做蒸饼,一直快到申时,公主只恐三弟生疑,才不得不回宫去了。”

  她把这些事qíng一气呵成地说了出来,听起来十分合乎qíng理,我于是赞道:“你记得果真清楚,不过,能够将那日的qíng景倒叙一遍?从申时开始。”

  宇文云英一愣,下意识地照做着,“申时,公主就回宫去了,再之前,我……我是在教公主做蒸饼,然后就是……”她这一想,就免不了停顿下来,一停顿,就显得有些结结巴巴,她于是偃旗息鼓了,“我为何要倒着说?”

  “诶,当然得倒着说了,你刚才说把那一日记得那样清楚,说得那么顺溜,怎么让你从晚上说起,就结结巴巴了?只怕是经人授意,早就编造好的故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计中计

  此刻,我已经成竹在胸起来,宇文邕说得没错,只要临危不乱,就势必会化险为夷,我将刚才的qíng景已经回想清楚,一一驳道:“你一时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不便与红尘中人相见,只为了见我一面,所以到这里来;可一时你又改口说,早与我在去年见过,既然见过,又何来‘好久不见’一说?你前后的话语互相矛盾,怎么临川王在给你编谎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头到尾好好推敲几遍吗?”

  我这一席话,顿时把假扮的“宇文云英”给说得哑口无言,我恶狠狠地瞪了陈蒨一眼,心里头一团怒火中烧,差一点我就着了他的道,差一点就功亏一篑了!

  我趁机面向韩褒,利芒扫去,已经咄咄bī人说出口来,“韩大人!我信任你,所以亲自前来说服大人,就算韩大人有什么犹豫,我也可以耐心地等待。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大人原来是这样糊涂!不仅听信谗言怀疑我,更纵容外邦之人三番四次戏弄于我。看来韩大人是铁了心要跟大周作对是吗?如此也好,倘若韩大人一心想做一个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那我自当成全韩大人,就当元胡摩这一遭是白走了。”我厉声喊住杨坚,“杨公子,皇上有你的太平军就足矣,人在做,天在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造化!我们走!”

  我这一招yù擒故纵是杨坚教给我的,依我自己看,这“恼羞成怒”的表演怎么说也可以打个九十分吧,韩褒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真的元胡摩,他是万万再不能得罪我的,这下势必要给他一点苦头吃。

  我只当自己这一扭头,韩褒必定会抢过来连连道歉,哪知道才迈步,就听见背后传来掌声,陈蒨已经在背后鼓掌说道:“娘娘伶牙俐齿,好生了得。而娘娘识人辨物的本领就更是令人惊叹,亏我准备这么久,原以为这一场戏已经是天衣无fèng了,没想到轻易就被娘娘的诛心秘术所破,陈某佩服极了,阮娘娘!”

  他这一声阮娘娘叫得我浑身的jī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和杨坚的脚步不由自主都停了下来,互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瞧出了一丝担忧。我只能qiáng自镇定地回头,明知故问道:“什么阮娘娘。”

  韩褒解释道:“老朽现在才知道,皇上有一位姓阮的贵嫔娘娘,原来与元夫人长得是一模一样,难怪老朽觉得娘娘有些陌生,原来并非同一个人。”

  陈蒨冷笑着接茬道:“听闻这位姓阮的娘娘有着一项稀奇的秘术,名叫诛心。只要默念口诀,就能够穿过人的胸膛看到那人的真心,你刚才那么容易就拆穿了她不是宇文皇后,这样的本事,可不就只有阮娘娘才有的吗?”

  我浑身发冷,此时此刻才明白今日陈蒨到底在盘算的是什么,他到底又布得是一个什么局中局。

  陈蒨找人假扮成宇文云英,并不指望我会被那女人骗到,相反,他根本就是做好了,我会拆穿假宇文云英的准备,他也就等着我拆穿她,从而进一步证明我会诛心秘术,我不是那个文雅的元胡摩,而是一身戾气的阮陌!

  我只顾着不要着陈蒨的道,却不曾想,反倒是这份jīng明出卖了我自己。

  知道我长得与元胡摩相似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宫里的几个人知道,而身为陈国的临川王,居然知道北周的这些宫闱秘辛,看来这一次,陈蒨的功课做得太足了。就算我想要抵赖,但这一次却有些理屈词穷了。

  “王爷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看来,韩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了?”我把视线挪向韩褒,这一次,韩褒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而是已经同陈蒨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似的。至少在这件事上,明显是韩褒纵容着陈蒨对我试探,甚至是急于见到结果的。现在他神态自若,与陈蒨并肩站着,倒像是一下子就跟我划清了界限,和那一日的局面,迥然不同。

  我知道自己这元胡摩是再假装不下去了,索xing开门见山道:“不论我是宇文觉的王后,还是皇上的阮贵嫔,二者又有什么分别?我所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嘿。”陈蒨不等我说完就gān笑一声,“这区别可大着了。这北周的人谁不知道,阮贵嫔之所以能成为北周皇帝的妃嫔,那都是大冢宰宇文护一手促成的。听闻宇文护还将这阮贵嫔收为了义女。对了,据可靠消息,北周皇帝虽然被软禁,就连独孤皇后都被bī得郁郁而终,倒是独独阮贵嫔可以随意出入宫廷,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一个与宇文护势不两立,一个却是他的义女,这两人怎能一样?”他挺起胸脯提醒韩褒道:“韩大人,你险些就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去清君侧做个大功臣,只怕还没出伏牛山,就被人连锅都端走了。”

  我气得牙痒痒,却拿陈蒨的话没办法,作为阮陌和作为元胡摩,的确是截然不同。元胡摩不仅是宇文觉的正妻,也是元氏一脉留下的唯一一位公主,以她来号令天下,自然能够让更多人臣服,但是作为我就不一样的。不知内qíng的,只当我是宇文毓一个小小的贵嫔,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自然是无足轻重;若是知晓内qíng的,知道我曾经被宇文护收为义女,现在我却要高举义旗来反他,如何能令人信服?

  然而,眼见陈蒨趾高气昂的样子,那眼睛里头满是得意,显然终于大大地赢了我一回,我不由讥讽道:“王爷言之凿凿,倒好像亲眼所见一般,难道陈国的临川王成日闲来无事就只是把眼睛往我大周的后宫里头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临川王是皇宫里跑出来的小太监呢!”

  陈蒨被我埋汰也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你又想凭那张利嘴耍赖是不是?恐怕这一次,没那么容易。我这话可不是信口开河随便说的,虽然我不曾亲眼所见,但我有人证。此人说出的话,可不由人不信。”

  我倒是没想到陈蒨还会把人证也带来。我看了杨坚一眼,猜不到会是谁向陈蒨告密的。

  陈蒨将我的疑惑收入眼底,莞尔一笑道:“见到这个人,阮娘娘可就没办法抵赖了!”他早已经把假的宇文云英打发下去,高声对着云母屏风之后喊了一句,“请出来吧!”

  我扯着脖子瞧去,整个人当场石化,我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睛被刺痛得酸胀起来,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成永诀

  看到眼前的男子,我不禁失声道,“是你?”我只当这一辈子再不会见到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他重逢,我有些激动,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看我的眼睛却只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漠然,好像我与他是从来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但那漠然后压抑的涟漪,又好像在提醒着他,我与他曾经有过的纠葛qíng仇。

  婆罗,尉迟纲,原来是他。

  陈蒨走到婆罗身边把他拽了过来,一面说道:“尉迟将军一直守卫北周后宫,他应该算是最有发言权了。对吧?阮娘娘?”

  我并不理会陈蒨,仔细地看了看婆罗,他消瘦了许多,从前只是唇上有着一撇略显活泼生气的小胡须,现在却有些颓废地满脸胡渣,满是尘土味。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想起当初宇文护把他打发去了北齐与北周的边境,好像还是什么燕国公于瑾的麾下,不会这么巧,于瑾的军队就也在南阳一代吧。

  婆罗冷冷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是呵,我早该死了才是。宇文护假意留我一命,让我去于瑾手下做事,却另写密信给于瑾,让他找个机会杀了我。若非我早有防备,又为临川王搭救,现在的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他说着朝我转过头来,眼眸里头闪过一丝冰凉,“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拆穿你的yīn谋诡计。”

  我的心渐渐收了回来,初见他时的欣慰之意渐渐被现实给摧毁得七零八落了。大半年时间不曾相见,这光yīn太短暂,并不足以化解婆罗对我的恨意。婆罗仍旧把尉迟迥的死归咎于我,他对我仍旧是心怀怨恨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已经投靠了陈蒨。也是呵,他原本算得上是宇文护的心腹,可惜宇文护太专制跋扈,眼睛里头容不得半点沙子,不但bī死尉迟迥,最后还是对他也不肯放过,他想必是对北周失望透顶,心里头没有了期望,投靠陈蒨倒也不稀奇了。

  只不过,他既然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陈蒨一边,而陈蒨把他找来,也明显是针对我的。

  既然婆罗在这儿,我的确没有必要再假扮元胡摩了。我与他独处了好几日,而他又对元胡摩十分熟悉,真要是列举起来,他能够说出一大箩筐我与元胡摩的区别来。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在这件事上,我不得不佩服陈蒨,他确实了得,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找到了我的破绽,给出了致命一击,韩褒轻易就怀疑了我的居心,以为我是宇文护派来的人。莫说他再不会考虑将兵权jiāo给杨坚,只怕他会不会就这样放我离开,都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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