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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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开弓看看呢?”老汉笑问。

  “这把我买不起。”我将弓递还。

  “试试又不花钱。”老汉没接。

  我点头,以寻常力道开弓,放开手,弓弦回复清吟一声。

  老汉道声好,“这是把四石弓,看你开弓如此轻松,五石都未必合适你。”

  我顿时明了老汉在试我力道,当下我留了神,只试开到六石弓,七石便只开一半。可尽管如此,老汉看我的眼光也十分惊喜。

  “贺牧大人能开九石弓,他的弟子能开七到八石,但他几位都是虎背熊腰的杲北汉子,以小哥的身量能开到六石半,已经算了不得了!老汉我打铁一生,看人从不走眼,小哥必定学过武艺。”

  我估计我也能开九石弓,但我能在这儿开吗?不能,所以我再次对老汉作揖,话还未说,这老油子已帮我说了:“小哥不用担忧,这杲北会个一招两式的人多是去了,就南人稀罕。老汉今日只为小哥换了把五石弓,没的说,小哥此次所猎全留下还不够,下次再补!”

  我听的瞠目结舌,前面几句很暖心,最后一句却窝心。谁说杲人粗放不jīng明,这铁铺老汉jīng出油了。

  越qiáng的弓越贵,我欠了一屁股债,背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六石弓和一袋修好的箭,走出了鸿贤铁铺。总算老油子手下留qíng,没拿光我此次野货,给我留了一小半,还可以去换些米粮。

  出铁铺后我刻意听了下,老汉对他儿子道:“那南人的事以后莫要与外人道,世道艰难,他来漠北营生也不容易,咱们也别给人添麻烦。”“得,原来老爹担心的是这个,我还以为你担心的是欠债讨不回来了呢!”“臭小子……”

  我放下心来,大步走出小镇。

  卷二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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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来到铁铺,我沉默的放下一堆猎物,老汉罗嗦了一堆关于she猎的事。我本不喜与人多话,但他说的头头是道,能予我狩猎不少帮助,我便认真听了。不想老汉罗嗦完了,取出几个狩猎夹,结果就是我旧债刚还又背新债。

  从老汉的话里,我得知他姓夏,便尊称他一声夏伯。但是当夏伯问我名姓时,我顿住了,迟疑了片刻才道:“姓朱。”

  夏伯看在眼里,转了话题。“寻常猎户用五石弓就到顶了,优秀的弓箭手用的弓都在六石以上。朱兄弟若无心从军,就不要轻易在外人眼前显露你的弓力。”

  “我记住了。”

  夏伯笑了笑又道:“我那没福气的婆娘有个远方亲戚也姓朱,臂力不小,箭术高qiáng。

  夏伯的夫人早死多年了,听到这包含庇护的话,我确定夏伯不是寻常人。他既有眼力又多见识,而且他的铺子也说明了他的不寻常。寻常猎户用五石弓就到顶了,那我背上的六石弓,试过的七石弓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有自个的秘密,没那么多好奇心就不会有麻烦,也不会烦恼。

  我对自个说,我不想探究别人的秘密,可关乎自个的秘密要忍耐住不去探究,很难。仿佛只要一空下来,头脑就会不由自主的运作探究那黑沉沉的隐秘。如果不是孕期日久,胃口越来越好,食yù分去了不少杂念,我想我会自觉将那隐秘猜测万万次。

  他早获得了天一诀,他将天一诀当作诱饵散布于西秦,他一度设计怀有天一诀的我又惊异我独创的天一诀音武……事隔多年后他再次将天一诀投掷于南越,什么叫天一诀残篇?苏堂竹为何毁去地宫八卦之门,杜广为何会施展天一诀手印?

  这样的探究令我痛苦不堪。蓦然回首惊觉自个的爱人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且还在清楚他不是一个善人的qíng况下,付出了全部的qíng感。过往的片段点滴成泪,冰冷如锥寒彻骨髓,冰晶闪闪密布黑暗。每个难眠的寒夜,闭上眼,我就会陷入这样的天地。前尘如梦,犹如一道谶语,预言了如今的这一幕。最初我在他的黑暗世界中幻见的点点星光,那是我的泪。它不是血红的,也并非金色的,而是闪着黑光的冰寒之泪。

  我竭力不探究下去,不仅为了我自个,也为了我的孩子。无论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无罪的。

  换了新弓,添了狩猎夹,我的猎获也增加了。还清了夏伯的债务后,我更多的留在了木屋里。我的身子日渐不便,再不能无所忌惮的施展身法,怀孕八个月后,我不再前往鸿贤镇,而去更近的村子换些所需。

  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村人善意的告诉我,以往冬季都会封山,如果不打算下山,食物一定要预备充足。我估算了储备,足够维持百日,再加上狩猎夹隔三差五的所获,应该够了。

  踏雪而归后,我取下面具,在木屋里烧制晚饭的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因为没想到会有人来,也长时间不运用气劲感知,当那人走到门前,我才发现。

  面具搁置在chuáng上,一时间我只能用炭灰抹黑了脸。门被推开,我转身看见一位独臂男子。

  “你是谁?”我问。

  男人怔了怔,而后道:“我是这屋子的主人,这屋子是我造的。你可以去问问附近的村子,我叫谷奇。”

  我不知该说什么,谷奇叹了口气道:“我原先还想把你赶出去,但看你这身子,我如何忍心……”

  “先进来吧!”我也只有叹气。附近村子的村人早告诉过我,木屋的原主人叫谷奇,参军去了。看他独臂,定然是伤退了。我在屋子里脱了外袍,挺着的肚子明显,倒叫谷奇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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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言观色和聆听是初步认识一个人的方法,我学了几年也用了几年,直到此刻才略有小成。原先自以为是的看透看穿,不过是缺乏根据仅凭自个喜恶的臆断,所谓人心隔肚皮,即便再了解熟悉的人,也会有一角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不存在一目了然的看懂。

  邀请谷奇一同吃饭的时候,我能判断的仅仅是他的身份。他确实是一位军士,吃饭喝汤的动作gān净迅速,他也曾经是一位猎人,他的目光几次扫过挂在墙上的弓和角落里的箭。但谷奇的xing格我只能揣测一二,他的话不多不少,有废话也有决断的认可,他表现的态度寻常又不寻常,最集中体现于我的雀占鸠巢。

  “这屋子是我亲手所建,当时我还是个少年。”

  “打仗多是九死一生,何况我加入的是前锋营,不想我活着回来了。朝廷给了一笔安身钱,但这笔钱我要用它过后半辈子,还要娶媳妇。”

  “你是南人,根本不了解冬季大雪封山的可怕。”

  关于屋子的话题,无论我说什么都很假。谷奇回来的不是时候,早些回来我还可另找住处安排诸事,晚些回来我带着孩子一走就是,而现在这时候我无法舍弃这住处。所以在这个话题上,我保持沉默。

  “你身怀六甲,你的男人呢?弓在屋里,他跑哪去了?”终于谷奇问到关键。

  “他和你一样,在前线打仗。”我放下筷,起身往墙边走。

  “你一个人如何在此度日?”谷奇惊讶的问。

  我拿起弓,试拉一下后,将弓放在桌上。“我会打猎。”

  谷奇盯着弓,很快恢复了神qíng,冷漠的道:“你会打猎,我还会杀人。”

  我坐回椅子,沉声道:“给我三个月,生完孩子我就离开,屋子还给你。”

  谷奇呸一声道:“女人,我不是bī你走。这种缺德事我们杲北男人不会gān。你给我听好了,屋子给你住,你不用走也不用给我钱,我会在附近再盖个屋,你就替我煮饭打扫屋子什么的。顺便说句,你煮饭的手艺真差!”

  我没有答应,这人却甩门走了。他能从前锋营活着回来,脑子够好使,说话实在又jīng明。他说我不用走也不用给钱,即意味着他打过收房租或卖木屋给我的念头,煮饭打扫之类不过是利息,但总而言之他是默认我住这儿了。

  如果没有意外,三个月后我必将离开此地。并非他赶走我,而是我不能允许我和我孩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与此人有jiāo集。

  谷奇在二日后开始建造新的木屋。他首先砍树劈木板,独臂没有难倒他,他能控制身体的平衡加之他的臂力不弱,不难推测他曾是位qiáng壮的猎人,出色的军士。而谷奇看到我背弓出门他的表qíng是不屑的,而我满载而归后他呆了半响。

  “你身子不便,还出去打什么猎?你这女人要qiáng也得想着肚里的娃。”

  我也觉着身子有些不适,用手背一抹涂乌的脸,手背黑了,全是汗。卸了背上重物,我蹒跚回屋躺下。这晚煮饭的是谷奇,村野手艺比我烹饪的味qiáng百倍。

  挨下三日,谷奇一手将新屋建造起来了,麻烦也接踵而至。漠北治守贺牧的副将率一队亲兵找上门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谷奇还是个“名人”。贺牧遣副将传召谷奇,请他任漠北军的教头,但被谷奇一口回绝。副将好说歹说,说的唇gān舌燥,谷奇依然一词不gān。副将的手下耐不住火了,怒道:“将军瞧得上眼就算你烧高香了,一个废物还当是以前的神箭手啊?拿什么架?”

  谷奇冷笑着指着另一旁看戏的我道:“你若比箭比得过这个女人,我就跟你们去!”

  我当即沉色道:“你不去就不去,拉我做啥?”

  “不就是个女人吗?开啥玩笑,还大着肚子!”军士不服,副将却问,“敢问谷先生,这女子与你如何称呼?”

  谷奇道:“弟妹。”

  副将对手下厉声道:“休得无礼,谷先生的亲戚岂是寻常人?”

  在军士的吵闹声中,谷奇闯进我的屋子,径自取下我的弓,我斥他一声他悠悠道:“你帮我赢了那群兵蛋,以后我煮饭!”

  他将弓塞到我怀里,我怒目于他。

  谷奇大步迈出,浑若无事人般蹲在地上:“闹什么,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要想我跟你们走人,得拿点基本功出来,连基础都不牢靠,凭啥请动我?”

  副将对我施礼道:“这位夫人请了!”他身后的二位军士已持弓在手。我横一眼谷奇,一手扶腰一手握弓,慢慢步出木屋。

  比箭倒很简单,只是刹那的功夫却要等一段时间。这毕竟是杲北,几乎不缺手瞎眼的都会拉弓she箭,所以比起来也不she死物,只等天际飞过活鸟。当远方出现一点乌点后,我就拉弓上弦,引来一众军士的嘲笑,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我并非着急开弓,而是六石弓的she程比较远,大约比他们的弓多二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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