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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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重在桌面上最后二字,改嫁。

  他微笑的等我答复,可他哪里知道,我不肯,叶少游也不会答应。诚然花重作为局外人,以为我这样的琵琶乐师配叶少游那样的笛仙,堪称完美,而我与叶少游彼此之间也确有qíng分。可是花重这个局外人却不懂,我与笛仙丝毫没有男女之qíng。所以我在桌上写了三字:你不懂!

  花重依然微笑,却带了点苦涩。他低低道:“枉我写了那么多年诗词,不如一曲。原来jú子没有可依仗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久久对坐,仿佛是多年的故jiāo,又似今日才相识。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有了动静。火花在幽闭的窗户外闪了一下,倏忽陷入黑暗。我听见徐靖未骂了一声,又听见左荃珠疯狂的笑。

  事态的发展早就出乎所有人意料。舱门开锁,左荃珠被丢了进来,然后舱门再次被锁。

  花重跑过去,半跪着抱起左荃珠。左荃珠抽搐了一下,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却是古怪的道:“先生早就察觉了吧?”

  花重只叹了声。我走过去,定定的端详她,显见她是不行了。

  “大人……”她注视着我道,“我恨你。”两行泪滚落她面颊。

  这一刻,我完全明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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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īng致的妆粉被泪水模糊,这个女子不是我所认识的左荃珠,虽然很像,但绝对不是那个当日计杀钱后的女子。这个女子为我,也为西日昌付出了贞节,付出了xing命。她应该是西日昌布下的人。因她的存在,我没继续惨遭药毒;huáng围渡口前,她警示我不要轻举妄动,其实是怕我再受伤害;船上她又借嘲讽再次提醒我徐靖未不是善茬。

  她的面色越来越惨淡,又吐出一口血后,她仿佛很累的躺在花重怀中,低声道:“听先生说先生南越的居所,池馆清疏,花石幽洁,我很向往。”

  “别说话,好好休息。”花重握住她的手,她的声音更低:“可我的家不在南越,在我心里,大杲,才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

  我不禁动容,忍泪,泪却模糊视线。

  她死在花重怀中,花重勉力抱起她的尸体,我搭了手,我们二人吃力的将她放到chuáng上。花重为她盖好了被子,舱内空气变得极其压抑。

  花重对我道:“别难过。她其实不恨你。”

  我低低问:“还要死多少人?”

  花重道:“人都会死的。你已经死过,你知道的,死并不可怕。”

  我握拳道:“但我不想再杀人,或见到死人。”

  花重温和的道:“都死gān净了,就不会再死了。”

  我觉得喉咙gān涩,花重忽然苦笑道:“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个?其实我哪里管旁人死不死的。”

  我正觉着他冷酷,他却柔声道:“来日你能做到,让刽子手放下屠刀。你本来就是跟少游一样的人,你甚至不知道你已经在影响昌帝了。”

  我扪心自问,我能吗?

  我们疲倦的趴在桌上,桌上的油灯,桌旁的茶炉不足以温暖二具病弱的身躯。不知是谁先打了个喷嚏,我紧了紧领口,问道:“前面你与靖王说了什么?”

  花重走到chuáng边,连被带褥子将左荃珠卷起,抽出最底下的垫被,回我身边,为我盖上。我又问:“你怎么办?”

  花重抽抽鼻子,坐到了茶炉前。我想了想,也挪坐到地上,分一半被子给他盖上。

  “到了这份上还讲究男女之防的,只有叶少游。”我道。

  花重无声一笑,我们肩挨肩并排坐着了。过了一会,他道:“我让靖王回大杲向昌帝提亲,求与西门卫尉的姻缘。”

  我心下一动,道:“你够毒!”

  “靖王以为很可笑。”

  我叹一声。那是徐靖未不信任花重。这个主意听似荒谬,实则进退有度,还外带激怒西日昌。如何与西日昌谈价,如何堂而皇之的离开危机四伏的蛮申江水域,花重都谋划了。西日昌是个聪明人,只要靖王开口求婚,他就会明白花重的jian计。西日昌若公然擒杀徐靖未,后者即玷污我的名节,胡说八道一番,说是我落在他手里如何如何成就好事,无论西日昌信与不信,对大杲军士而言,我将身败名裂。抢回一个失贞的女侍卫,不知底细的军士们会如何作想?到时候西日昌进退两难,他的进退两难就是靖王的进退自如。只是靖王不敢再拿自个的xing命冒险,在大杲皇宫里,他是客,在边境上,他是贼。

  “难怪你赶我出舱,不叫我听。”

  花重摸摸自个的脸颊:“jú子即便再无耻,也得留一层脸皮充个人样吧!”

  我默了片刻,问:“倘这世间没有争斗,先生如何处世呢?”

  花重道:“这话你日后可问昌帝,jú子这最后一层脸皮,就是他剥的。”

  我取出簪子,在掌中把玩:“是用剔的吧?”

  花重转面望我,近在分寸,染霜两鬓别有叫人心悸的沧桑。他很快又转回头去,望向chuáng上的左荃珠。

  “jú子很佩服昌帝。”

  我垂首黯然,却听他道,“不为死了的左荃珠,而为西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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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再不言语,窝在被子里守着愈见微弱的炉火。我只感叹造化弄人,当年同叶少游落魄江湖,而今又与花重同陷船舱。

  破晓前,舱门被打开,徐靖未步入,见我二人qíng景,面色更加难看。被子被扯掉,我与花重分别被徐靖未和小鲁公公拉起。我一声不吭,花重则问:“王爷找到可攀的岩壁了?”

  徐靖未拉我到chuáng前,粗鲁的扯出左荃珠身下的被单,撕成长条。在小鲁公公的协助下,我被绑在徐靖未身后,如此贴近他,又令我反胃。他反手抚我后背,沉声问:“本王就这么令你讨厌?”

  我不答,瞅着花重自如的爬上小鲁公公后背。他倒不用绑,我却被捆了。

  船继续往huáng围渡口行驶,徐靖未带着我及一行十一人,跃身攀上陡峭的山壁。我不得不抓着他的后背心,挡住胸口的碰撞。徐靖未鼻哼一声,有条不紊的指抓山岩,一步步带我往上。他攀上丈余后,我恍然发现,他选的竟是蛮申江水域最陡峭的山壁,再看一旁花重,这人不知什么时候闭上双目,在小鲁公公身上休息了。仔细看,我又发现小鲁公公不仅身手好,而且他在攀爬换手时,总有一只手距离花重身子很近,难怪花重如此大胆,原来他早知小鲁是不会叫他掉下去的。

  “你还有闲qíng东张西望?莫非想看昌帝会不会突然出现,好把你救下?”徐靖未冷冷问,随着他的问语,他身子猛然往上一窜,急停后,我因势,头撞他肩上。

  “身上一点ròu都没,全是骨头……”他叹了声,又继续往上。我双手揪住他衣裳,几乎把衣裳抓破。

  “你究竟哪里好,本王现在很后悔。”他稳健有力的抓住山壁,灵活的又上一步。我忽然觉得他并非一个色令智昏的男人,至少他现在后悔了。

  过了片刻后,我道:“我也不知道。”

  他笑道:“如果现在我把你丢下去,结果会如何?”

  我平声道:“你可以试下。”

  他不笑了,沉声问:“南屏山下,你为何不拒绝与我同行?”

  我沉默。山风chuī起我的鬓发,第一缕阳光斜she,秋日的山景很优美。

  徐靖未攀上山顶,解开我身上绑带,打横抱起我,施展身法,纵身向前。小鲁背着仿佛沉睡的花重,紧随而上。

  我心下焦急。左荃珠死前bào露了船行方位,西日昌应该知晓,但徐靖未沿途又改了山道,带我到了南越峻岭,越往南越内里走,我被救回的概率越小。

  我摸了摸胸口,笛子和簪子都在。笛子我倒是能chuī,只是我并非惯常使笛的叶少游,且只有一丝游离的气劲,想要催眠准武圣谈何容易?簪子是花重给我护身的,但小小的一枚簪子,大约只能杀花重和我自个。

  半个时辰过去后,我稍觉意外,徐靖未没有走直线山路回南越内里,他一直率众迂回前行,显见山林里不安全。

  小鲁公公虽然修为不浅,但个头矮小体力不足,花重换到了另一人肩上。一直沉睡的花重睁开了眼,对我诡异一笑。我心下顿时有了底,只是看看徐靖未,丝毫没有放手换人的打算,他抱得紧着。

  察觉到我的反应,徐靖未低头望我,我别转脸去,他便在我腿上加了份握力,我微微一颤,他立时松了力。

  “你这个女人……”徐靖未低沉道,“别想了,我知道花先生给了你笛子,但你没机会chuī笛子引大杲人来!”

  我不发一声,低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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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靖未一行人中走在队伍最前端的青衣侍卫,应该是位高手。他停下身法,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我到前面去看下,请王爷在此等候。”

  徐靖未一点头,青衣侍卫飞身而去。我看在眼里,惊在心底,此人的身法不在林季真之下。

  我被徐靖未放下,在他怀中不觉着什么,落地后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徐靖未扶住我的后背。

  我吸了口气,往前一步离开他的手,而后道:“没吃早饭而已。”

  徐靖未当即问众人:“谁身上带有gān粮?”

  我连忙道:“不用了,也吃不下。”

  徐靖未凝视我道:“你还真难伺候。”

  我脚步发软,走向花重,却被徐靖未拉住。“与他说了一晚上话还不够吗?”

  我叹了声道:“那让我坐下吧!”

  徐靖未松开我,我坐到了地上。徐靖未笔直的站在我面前,低声道:“这会倒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味道。”

  我不搭腔,就连乞丐我都当过,哪里会在乎地上gān净或脏,哪里会在乎所谓风度。

  青衣侍卫很快回来了,带回淡淡的血腥味。

  “王爷,前面埋伏着不少大杲人,但他们动静太大,我发现了驻守西部的陈留王的手下,不过那人已经死了。”

  “哦,陈留王?”徐靖未思索片刻后道,“不去理他,我们走自己的路。”

  我被徐靖未拉起,这时候,一侍卫对小鲁公公道:“还是让我来背花先生吧,公公省点体力。”

  小鲁公公道声好,拉着我的徐靖未却喊了声:“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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