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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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等我问第二句,慕西雁一句话就震住了我。

  “胥红是陛下为大人准备的替身。”

  “你说什么?”

  慕西雁没有再开口,黑影在树yīn后倏忽而逝。他也无法再开口,作为隐卫,头一条规矩就是不得论禁中语。

  我伫立在空空的回廊中,仔细琢磨之前的所见所闻。慕西雁的话能解释之后西日昌对胥红的言辞,但不能解释他的轻薄。隐卫能看见听见的,并非西日昌的全部。那个男人藏得太深,他老早就布好了局,胥红是他为我准备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随时都等待着代替我一死,或者其它。

  我能理解棋子的用意,但很难接受这样的事qíng。我已经把我能给予的能付出的,一切于他,为何他还不叫我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仰头望天,宫殿的琉璃瓦半拢一片天空,漂浮的朵朵白云被不停切割,送出视野,又入新云。

  非我能掌控,非我能希冀,除了信仰。而我的信仰就是这片天空下的主宰,他是公平的。

  在意,所以难受,无谓,则无爱憎。

  卷十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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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昌华宫偏殿,胥红已经离去。西日昌含笑注视着我向他走去。

  现在我发现我其实看不懂他的笑容,我低了目光,看他随意搁在桌案上的手。修长的手一道折也没有,白皙而优美的手指令我想到,经过长期训练没有一日离开过优雅和力量熏陶的乐师。指甲被jīng心修剪打磨的完美无缺,指尖勾画出圆润的椭圆形。

  他的手我看过无数次,他的手也无数次在我身上淋漓尽致的变化、动作。gān净利落的,暧昧不清的,灵活鬼魅的,拖泥带水的。我的手速也是他手把手教会的。武者的手,帝皇的手,qíng人的手,重叠于一体,而在我记忆的柔弱处,还有他带血的手。那二把琵琶是他亲手为我而造,染血而就。

  我走到他身旁,抬眼道:“我回来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眸光流彩,薄薄的唇齿轻启:“今日的你似乎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呢?”

  “让我闻闻就知道了。”他露齿一笑,拉我入怀。他双手贴在我后背上,将头埋入我怀中。我的胸膛能感到他的气息,好象要将我整个吸入他身体里,仿佛我的归宿就是他的身体。这应该是他的表达,我只属于他,永远属于他一人。

  我的双手轻轻抚摩他的肩背,正如他的对我的不厌倦,我也不厌倦他的怀抱。苑边花丛同朝退,楼前宫畔chūn风醉,多少回相偎相依,多少次幽欢销魂。如梦似幻。除了qiáng横好胜,风流多qíng也是男人的诠释。世间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而帝皇更是坐拥天下美人,要这样的一个男人专一专qíng,是qiáng求,也是奢望。不可能实现的现实,乃传奇。董康使尽千种手段,万般风qíng,以一死换了炎帝一哭,却阻隔不了炎帝宠幸别的女子。西日昌能待我如此,我应该知足。

  当他横抱我入寝室,少有的白日行欢,我的心隐生不安。那双抚摩过别的女子的手,穿cha我的发间,能抚我到白头吗?他的昨日不属于我,他的明日我无法判定,只有此刻qíngyù绵长。

  我很快陷入他的双手,堕入他的怀抱,我也第一次感受到钱蕙兮或者胥红或者别的被他宠幸过的女子的感受。嫉妒、怨恨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忍受、接受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只要他还在我怀中、身旁,让他一直、长久的在我怀中、身旁,就为他敞开自个的一切。

  无数个滚烫的吻顺着血脉流淌、奔放。我的四肢在他的爱抚下不住轻颤,chūnqíng难遏的阵阵细吟在午后的窗帘背光下,最终化为满足的无声叹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毒杀了我。

  当我张开双目,发现他正眯眼看我。我伸展了下躯体,挺直了腰,尽可能的使自个的身子更舒服些。

  “我知道哪里不同了。”他忽然微笑。

  我懒洋洋的听他继续说,“你的修为恢复了一些。这让我想到从前,清元期的你赌着气,在未央阁上瞪着我,乱弹琵琶……”

  “那时你还是个少女,转眼我已经把你睡成了少妇……”他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在我身上摸着、爬着,而我皱起眉头,无法动作,只能听他说着炽热、qíng色的言语。充满甜蜜和yù爱的言辞,就如同当年的落霞丹一样,尝起来很甜,一旦毒发就要命。只是,这一次我心甘qíng愿吃这样的毒,它注解了男人享受的qíngyù,也陪衬了女人对qíng感的误解。

  我深吸一口气,放轻松身体。其实就如此简单,接受或不。要抓紧,首先就得放开。柔弱的是女人,而我还是位武者。

  我用唇封堵了他色彩艳丽qíng调庸俗又真实的甜言蜜语。听过好几次了,虽说每次都不同,但今时才觉得,还是不听少听为妙。

  卷十七;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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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殿与宫殿之间,铺着玉石的间道,回廊与回廊之间,清一色雕栏玉砌。深秋的景致,落叶枯huáng,经风卷舞。

  我远远望着西日昌一色墨绿衣袍,明亮了宫廷的秋景,慡快的笑容仿佛永不凋落的chūn花。左拥右抱,倚玉偎香,好生快活。他的眼波温暖、柔和、脉脉含qíng。他天生的诱惑,让和他说话的花骨朵们粉面含羞,又qíng不自禁的向他贴近,依偎仰慕。宫廷的秋景明亮到刺目,有他的地方总是那么光彩照人。一片秋叶飘过,遮了片刻视野,然后视线模糊了。

  他就像只蝴蝶,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东扑扑西扇扇,这边停留那边徘徊。只要有大片的空闲,只要我不在他身旁,他风流的天xing就自然流露。但是不久后一件事浮出水面,让我更深的了解了他的“风流”。冬季他处死了二位侍女,一个才人,一个宝林。二女死在清华池,我去问了婉娘,她斟言道:“或许是服侍的不得体。”

  “什么叫不得体?”

  婉娘畏惧的道:“大人就不要再问了。”

  我更觉有问题。“宫女的xing命就如此卑贱?”

  婉娘在我的再三bī问下,也不肯多言。她不说不代表我查不到,我从几位清华池附近守卫的侍卫那一番旁敲侧击,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清华池是昌帝朝后宫死人最多的地儿。

  虽然我已升任侍中,专职三位皇子武学,但我卫尉的影响还在,并且作为后宫的红人,我在内务府轻易查看到了我想看的文书记载。从西日昌即位始,每年冬季都有侍女被他赐死。我不在盛京的二年多还好,从我回到西日昌身旁,被赐死的侍女明显增多。只有徐端己嫁入大杲,我暂住清华池的那一年没有死人。而去年冬,被赐死侍女的数量竟然达到了九人之多。这次若非死者中有位才人,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清华池是大杲皇宫最恐怖的所在。

  答案似乎呼之yù出,服侍不得体,这是婉娘能说的真话。她不能说的是,这些女子的死与服侍得体不得体无关。真相往往是残忍的,可惜我不能藏身于清华池看个分明,以西日昌的修为,只要靠近就会被他察觉。我判他已达到武圣的修为,而清华池就那么大地方。

  视人命如糙荐,这是bào君。可是在朝堂上,却不见他滥用杀伐,甚至前二年他还下达过死刑的复核令。即一个死刑犯,报上刑部后还要通过三审,最终得他批准才能执行死刑。这是诊视人命,显然与滥杀宫女不合。

  他能隐藏的地方远比我多,比任何人都多。朝臣们无论言不由衷还是心领神会,都一致赞誉着昌帝的仁慈,后宫死几个侍女这样的小事不仅上不了台面,也被里里外外的赞誉所掩盖。现在的西日昌和大杲,只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公然发兵攻打西秦的机会。除此之外,旁的事还真的不足道。

  西秦的民怨正在积攒,少数乱民起事不是他们所要,他们在期待西秦内乱。

  也许我时不时的消失引起了西日昌的注意,清华池死人后,他开始不时宣我觐见。当发现我经常在未央阁发呆后,大冷的天,他在高阁上热了我一把。

  他用眼神,用双手,用他的身体来触摸来感受我的一切,像是把内心的封闭和冷漠融化于我体内,像是以给予我的激qíng来诱发他自个的激qíng。冬天真的很冷,温暖是彼此给予彼此撷取。我仿佛明了,那只四季穿梭的蝴蝶,它穿场过地,吸入花骨朵们鲜活的生命,沾染它们缤纷的色彩。只欣赏不攫取,只触摸不动qíng,用不冷不热的yín逸游戏来稍微增加点热气,一旦花骨朵要粘上它的翅膀,蝴蝶会毫不留qíng的践踏它们的芬芳,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地残碎。而我就绽放在那一地残碎之上,被视作可以温存的同类。

  激流汹涌覆盖过身躯,流淌四肢百脉化为潜流,然后蛰伏于身体深处,我感到了生命的残缺,用什么都无法弥补。

  “你哭了。”他说。

  我紧紧的抱住他,无言。

  他指尖拭过我的泪,轻声叹:“欢爱中的眼泪?”

  卷十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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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同指fèng间流失的沙砾,他的手指却能拈住。夜间,他搂我坐在拓及新近遣人千里送来的虎皮毯上,对炉温酒,与我说着话。

  “我十四岁那年,母后送给我一位容貌寻常的侍女。可既然是母后送的,那必有不寻常之处。当时我还年少,对男女之事有些好奇,对姿色寻常的女子没有兴趣。母后送给皇兄的倒是位绝色,皇兄日日沉湎女色,那段日子是皇兄生平最荒yín的日子。母后的做法令我费解,我知道她与父皇不同,她是喜欢我的。”西日昌停顿了下,我没有开口打断他。

  “半年之后,母后告诉我们,皇兄和我的二位侍女,在入宫前都与人定过婚约,山盟海誓非君不嫁之类。皇兄觉着他被欺骗,女子不忠贞,母后没有说错,美女只是点缀权势的花朵,要多少有多少,谁更有权势,谁就会获取无数的美女无数的芳心。于是,皇兄杀了他的侍女。我本来也要杀了我的侍女,可是她对我说了一段话,做了一件事,让我改了主意。”

  我蜷缩在他双臂之间,拢着自个的双膝,听着他埋藏心底最深的往事,想的却是答喜催眠我我所见的最后一幕。少年的他一身伤寒,独自一人走出冬季的阆风湖。

  “她对我说,‘殿下你不觉得奇怪吗?并非绝色谈不上美人,出身贫寒的我为何会被墒太治守的公子看中?’我当时就一怔,确实,墒太郡治守的公子乃杲东有名的纨绔,如何会看中这样的女子,还qíng定终身。不过我要杀她,并非她与什么人定qíng,她被母后安排到我身旁,就是必死的结局。”西日昌叹了声,“她边说边笑了,她不笑的时候只是个寻常的,顶多算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可她一笑后,就成了倾城倾国的绝色。还是那一张同样的面容,突然却鲜活了明艳了,面庞上所有线条、弧度一下子全部舒展,连带浑身都充斥着不可思议的魅力,如同波澜壮阔的江水里的漩涡,可以吸引世间任何目光,再挑剔的目光也难以找到一处瑕疵。她身后的侍卫看不见她的变化,却也神qíng恍惚起来。宫殿里忽然变的静悄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划开沉静,我说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我的声音也与往常不同,一抹难以形容的qíng愫在她的笑容下,犹如云彩的光芒闪过,又消失。她收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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