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嗯?”雨竹瞬间糊涂了,“什么意思。”她记得她嫁的是程家二爷啊。
杜氏端过茶杯捧在手里,斟酌了一下言语,对雨竹道:“这关系也忒复杂了些,这样说罢,二弟妹的娘家有个旁支子弟,做的是北边的皮毛生意。”怕雨竹不明白还细细解释:“就是从北边收购好皮子到京中来卖。”
见雨竹点头表示明白,杜氏这才继续说道:“他是最早去北边与蒙古人做买卖的京城人,好些年的jiāoqíng了,也有了自己的一些独有的门道,前几天刚刚拉着三车货回来,东西还没卸下来就套了马车带着媳妇来德园了,说是听到风声——蒙古人今年抢粮怕是要提早,可他见平陵关附近的兵士不少都给派到山里去砍树,为应付下个月的抢粮做准备了。”
“抢粮?”雨竹眨了眨眼睛,猛然想起了程巽功不是换防去了么,虽说自己不大清楚他现在官居何职,但是凭着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这位置绝不会低到哪里去,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做个总兵啥的,那不是要负全责么?会不会以身殉国什么的啊。
“老爷听了后,犹豫半响说这没有证据,单凭他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为信……最后还是让我来和你说说,瞧你是什么意思。”杜氏看向雨竹,这么多年下来,她看的比以前深多了,比如,要是程家大爷犯下贻误军机之类的大错甚至战死在平陵关,那么这国公的爵位可就毫无疑问落在程家二爷头上了……
雨竹考虑了片刻,然后问道:“二嫂子娘家旁支的那个商人为什么要去德园呢?随便找个衙门报下消息没准还能得一笔赏银呢。”
杜氏将有些凉了的茶杯放回到桌上,回道:“一是他只有消息,没有证据;还有就是有求于老爷,那人身家颇厚,不少这笔赏银,就是唯一一个胞弟在前些时候因为贩卖私盐被抓了,咱们家老爷作为刑部副主官,掌的就是减等处,汇核现审各案之遇赦减等诸事。”
听了杜氏的话,雨竹有些不敢相信,老爹是想帮着她将程巽勋推到国公的爵位上!
“要是你同意,那嫂子回去就和老爷说,使些手段让那人守住秘密,就当不知道……”杜氏压低了声音。
“不,不能这么做。”雨竹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这不妥,决计不成。”
她知道老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但是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了,先不说要是真做了会有怎样的风险,就是不留一丝漏dòng的成功了,那又有什么好处?诰命再尊贵,银钱再充裕,能用到人身上的不过就那么多……而且国公爷是不可能没有妾、没有通房的吧……
“大嫂子,你回去和爹爹说,这事qíng绝不可为,首先,除非是死人,否则哪里有把握能让他保守秘密,要是闹出来,不知道要连累父亲多少;再有,我真的一点都不委屈,二爷对我很好,老公爷和老太太也和善,只要这样平平安安的就好。都说富贵险中求,要是早就富贵了那还冒什么险……”
杜氏有些惊讶的看着连珠pào似的说个不停,恨不得回去亲自阻止老爷的雨竹,她还以为雨竹会同意的,毕竟是国公的爵位,又不用动多大的脑筋……不过她心中也松了口气,其实无论是公公、婆婆还是自己都明白风险,但是都愿意去冒。不过雨竹本人能想的这般透彻,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也很赞同这种想法,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富贵追求太多是要折福的。到这里,杜氏不由的又想起了嫁作五皇子侧妃的瑞玉,想了想,还是问道:“五皇子那案子也差不多了了,就是不知道王府女眷怎么样了?”
第159章 生非
雨竹说了一通有些口gān舌燥,又喝了口茶,这才回道:“只知道在五皇子进宫没几天,五皇子妃就被送回了娘家,其余女眷就不知道了。”天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女眷,当初蒋家为五皇子搜寻的女人可不少,将皇子后院各处的名额占得满满当当,那些或怀着搏个妃子头衔或被贪心父兄所用的女子,现在都悲剧了……
杜氏叹了口气,女子嫁人果真如同第二次投胎一般,真真让人叹息。怕影响雨竹qíng绪,遂不再问,提起另一桩事qíng来。
“都是命呢,汝南王府也在闹腾,王妃这次可是发了狠了,堪堪的等红豆把小月坐完,提脚就把她收拾了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世子爷都没怎么拦。”
雨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忙将到嘴边的一句“这么快”咽了下去,送到庄子上倒也是个好办法,王府里美女如云,诱惑众多,要让世子爷记得一个不在身边的女子那是有多困难……而且,雨竹想着红豆肯定没少用些歪心思,比如闺房里头表演些现代歌舞啦,窃用些唐诗宋词博博才名啦什么的,因为红豆长相并不很出众,能盛宠这么久一定有旁的原因……不过现在人都不在了,那些手段要怎么使?
看她是就此沉寂呢,还是玩一出华丽丽的女主归来,雨竹默默的记下此事,等着看后续jīng彩。
“大伯父知道了吗?”忽然想起这点,雨竹忍不住疑惑,按说即便是史氏有了外孙当皇帝心满意足,懒得再去给一个做侧妃的野孙女太多祖母爱,那大伯父林珩之当时不是对红豆宝贝的不行么,就由得红豆被送到郊外庄子上?
听到这话,饶是温良如杜氏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含蓄道:“最近侯爷新得了个扬州瘦马,没工夫呢……况且那庄子可是王妃的陪嫁庄子,景致极好,将小产后身子虚弱的人送去修养那是于qíng于理都站得住的。”
“扬州瘦马!”雨竹顿时囧囧有神,“大伯父后院里都多少扬州瘦马了,还来?”这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肾亏。“大伯母没拦着?”
“瞒着呢,是外头人家孝敬的,还附送了一个宅院养在外头。”杜氏也觉得范氏够悲催,要是不知道那也就罢了,如果知道的话还只能憋着,难不成要堵门去闹腾一番,那可是半点好都讨不到,不光是里子,连面子都保不住了。
雨竹冷冷一哼,真以为外甥当了皇帝他就能为所yù为了么,养外室这种事都能gān出来……就是不知道是谁如此“善解人意”,做出的这番贴心安排,心里想着,嘴里不由的就问了出来。
杜氏拍了拍雨竹的手,面色复杂:“总是些有心人。”也不是没有人往林宗延那边凑,虽然他官位不高,但架不住姓林啊,有时杜氏也恨得牙痒痒。
……
送走了杜氏,雨竹定定的坐了一会儿,便赶去了谢氏的正院。
谢氏听了雨竹的话,手中的佛珠顿时停了下来,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这事可不是能乱说的。”
雨竹从没有被谢氏这般严厉的对待过,一时之下有些无措,“确实是没有证据,但是我想着那人总是有他的门道的,或许就探听到了真相什么的呢,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qíng……”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谢氏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没听雨竹把话说完就打发她回去,然后扶着杨妈妈急急往外院去了……
回到了青葙院,阮妈妈就一脸担忧的看着雨竹,几次都是yù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老太太那是急着去告诉老公爷,不是故意要摆脸子给您瞧的。”
“那是自然。”雨竹俏皮的朝阮妈妈眨眨眼,“我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王八见了也翻盖的,老太太怎忍心凶我呢,只是疼儿子总是比疼媳妇多一些罢了。”这点她早就有觉悟了。
阮妈妈怕就怕雨竹心里不痛快,以后和老太太不得和睦,见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暗地里还有些感叹,从小被捧着长大,有这般的气度倒也不容易了。
雨竹习惯xing的走到绣架旁,刚拈起针线忽然又想起了一事,“chūn纤定的是什么日子?”
阮妈妈没想到雨竹会突然问这个,但这事儿她一直放在心上,便回道:“就在这个月月末,也没剩几天了。”
“这样啊……”雨竹点了点头,“总算是服侍过二爷一场,你去取三十两银子给她添妆吧,唔,顺便再挑些首饰、料子过去,总要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才是。”
就在雨竹和阮妈妈说话的时候,宝珠也正和chūn纤说话。
“姐姐,真是苦了你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支簪子还是当初老太太给的,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着了。”宝珠眉头微蹙,眼眶红红的。
秋纹低头绞着帕子,偶尔抬起头看看怔怔发呆的chūn纤,眼里满是担忧。
chūn纤看了看宝珠拿出的那根簪子,上头镶了上好的南海明珠,虽说比不得太太奶奶们戴的大,但是足够圆润光泽,是丫鬟们手里头少见的好东西。
这珠钗她也有一根差不多的,还是当年老太太把她们两个送给二爷的时候赏下来的,自己一直宝贝无比的藏在首饰匣子底下,平常舍不得戴,也不敢戴,就怕招了太太的眼……
“妹妹客气了,还是你留着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chūn纤摇头将簪子又推了回去。
宝珠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你到底还是没把我当做妹妹。”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chūn纤只得收下簪子,笑容勉qiáng:“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小时候就在一块儿了,便不是亲的,这么些年也比亲的还亲了。”
宝珠这才高兴了些,看着chūn纤chuáng上大红的嫁衣,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上头jīng致的刺绣,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片刻又消失无踪。
手仔细的抚过衣裳的褶皱,仿佛不经意般的说道:“老太太期盼那么大,特特的选了人过来,到头来却弄得二爷和太太不喜欢……只怪我们不中用。”
转身又叹了一口气:“太太出身尊贵,又是个天仙般的样貌,二爷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别看姐姐这会儿被打发了,再等几个月,怕是我们都要给撵出去了……”
chūn纤涨红了脸,咬牙道:“这是善妒,哪家太太会这样,便是老太太也是不依的……”
“算了吧,何苦让老太太知道,这是二爷的吩咐,太太也没法子呢。”宝珠劝道,粉颊上布满听天由命的悲哀,“姐姐还算好命,邵管事也是年轻有为,家中又宽裕;秋纹姐姐更是与二爷有着几十年的qíng分,太太也亲口说了不会嫁你出去……只有我,不知道以后要过的是什么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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