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葙院,看着等在一边的一众管事妈妈,雨竹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任命的去处理各项事务。
刚歇了口气,便见阮妈妈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笑道:“太太,谭家大奶奶有孕了!”
雨竹顿时jīng神一振,忙道:“什么时候?”
“早就怀疑了,只是日子短,还不敢声张,如今胎坐稳了,这才透出消息来。”
“这可太好了。”雨竹喜道,如清姐姐进门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年没半点消息,已经有了不少闲言闲语的传出来,更兼她是长房长媳,压力更大……能怀上真是太好了。
激动之下,忍不住就要让人套车去瞧,还一叠声的叫着华箬去库房搬些孕妇适宜的药材。
“哎呦,我的太太,没实现知会一声怎好冒然上门……您就忍忍吧,谭大奶奶好着呢。”抚慰好说风就是雨的太太,阮妈妈又敦促她去休息。对养生之类的事qíng,阮妈妈都是很得心应手的。
刚进了内室想脱去外头的衣裳,就听到外头隐约有些动静,雨竹忙出来查看。
就有小丫鬟禀报:“宁远侯府的虞妈妈来了,想见太太。”
见雨竹点头,便侧身让了个妈妈进来——通身富贵的样子,穿一件靛青暗花小袄,头上还cha着朵大红色的绢花。
进门就给雨竹行了个礼。
雨竹认出来这是史氏身边一个得力陪房妈妈的媳妇,接了她婆婆的差事,极jīng明gān练,深得史氏倚重。
是什么事qíng要劳得她亲自跑一趟?
“虞妈妈。”雨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笑道:“可是有什么事qíng?”
虞妈妈笑容有些勉qiáng,垂头道:“大少爷身子不怎么好,老太太让接三姑奶奶回府探探。”
雨竹马上反应过来,林宗寿病重了!而且怕是很严重了,没准gān脆就是快不行了!接着又是,自己又恢复了三的排行,看来史氏还真是不待见红豆呢。
“你等着,我换身衣裳就与你去。”雨竹起身回内室,又吩咐阮妈妈去跟谢氏说一声。
虞妈妈眼光一闪,看来这四姑奶奶在程国公府很得宠啊,要回娘家居然只要打发个妈妈去说一声……不由愈加恭敬。
匆匆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正要出门,程巽勋却回来了。
雨竹有些纳闷,他不是跑蒋家去“维持秩序”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府了。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般,程巽勋挑了下眉头:“凑巧。”说罢从桌上抄起雨竹惯用的那只手绘清花缠枝琢莲花小杯,一气牛饮,然后一抹嘴,道:“我陪你去吧。”
雨竹有些脸红,嗔怪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还有这大冷天儿的,你喝冷茶做什么,渴了便让丫鬟煮热的过来,这点时辰都等不得了?”
程巽勋嘴角含笑,gān咳两声,又板起了脸:“赶紧走吧,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虞妈妈忙侧开身子让路,腰比刚才又低了几分。
……
等雨竹进去的时候,雨梅和雨jú已经到了,两人正坐在炕边和史氏说着话,范氏和赵氏陪在一边……崔氏想是还在路上。
范氏面色蜡huáng,眼睛红肿,悲凄难言,史氏左手拿着佛珠,右手抓着范氏的手,劝道:“……你可得振作起来啊,自小算命的都说寿哥儿是个福大命大的,此次看着虽凶险……定不会有碍的。”
最后想是也没了信心,gān巴巴的没有底气。
雨竹和程巽勋两人对视一眼,上前见了礼。
史氏看见程巽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马上看座奉茶,让人好好伺候着。
“好久没见竹姐儿了……嫁人了就忘了祖母喽。”
雨竹见史氏这般说,也只得配合,吭吭哧哧的陪着说道。一边打量着几月不见的伯母婶婶和姐妹。
赵氏jīng神头很好,穿着也体面,半点不输作为宁远侯夫人的范氏,尤其是头上一支碧玉雕琢的簪子,低调又不寒酸,来探望病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雨梅几月不见,好歹瘦了些,不过比闺中还是丰腴了不少。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雨jú见雨竹看过来,怯怯一笑,随即又像是受了惊一般的看了赵氏一眼,低下头去……
这开chūn就要出嫁的人了,怎的还这般怯懦,到了婆家如何得讨公婆、夫婿喜欢?雨竹心中一叹,四婶婶的怨恨不轻呢。
第175章 刚好
“去瞧瞧你大哥吧。”等众人都见过了,史氏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眼眶泛红,“惦记着你们呢。”
雨竹低下头,顺从的跟着虞妈妈往外走。
距离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林宗寿的院子,相比史氏那里的安宁,这里的空气都有些压抑,还带着浓郁的汤药味。
跟着虞妈妈进去,来到了一间格外蒸腾的屋子,踩上厚厚的红底寿字花盆毯,软软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听得谁头上流苏珠子相碰发出的细微声响和众人的呼吸声。
房中的窗户都被蒙上了厚厚的深色锦帘,暗沉沉的,只在离chuáng远远的墙角放了一盏小小的罩灯,被开门带进来的风一chuī,烛火微微摇晃,让人顿觉yīn森可怖。
“大爷畏光。”虞妈妈轻声解释道,躺了这么久又是整日昏睡,身子弱的坐都坐不起来,近身伺候的丫鬟妈妈都怕的要死,生怕出什么事被连累……
雨竹摇头示意没事,走近了那张huáng花梨四簇云纹的架子chuáng。
chuáng边伺候的丫鬟悄声道:“喝了药睡着呢。”一边小心挂起厚重的红锦团丝chuáng幔,露出躺在里头苍白瘦弱的男子。
几年不见,林宗寿已经几乎脱了人形,露出被子的脸枯皮包着骨头,衰弱的瘫在chuáng上,尽管房里被火墙烤的热烘烘的,他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只剩下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示这是个活人。
程巽勋伸手拦住丫鬟,侧身与雨竹道:“我们还是别打扰兄长了。”
雨竹忙不迭的点头,其实她跟大哥林宗寿只见过一面,要谈感qíng谈惦记可真心算不上,不过……她还是默默在心底祈祷——
若有来生,祝愿他能够远离灾病,康健安泰,娇妻爱子,幸福一生。
崔氏和林远之来得有些晚,等雨兰和陆应都来了之后才姗姗来迟。
“你二嫂今儿有些不舒服,找了大夫给她瞧,就耽搁了。”见过史氏之后,崔氏笑眯眯的拉着雨竹到一边说话。
“怎会不舒服?”雨竹急问,德园如今安宁的很,汤氏怎会出事?
崔氏仔细打量着雨竹的气色,满意的很,笑道:“无事,大夫瞧了说是肠胃有些不妥,不是什么大毛病,约莫是马上要生了,心里有些不安罢。”
“让你二哥留在德园陪着呢,只带了你大嫂和瑞哥儿来。”说着还指了指身后奶妈手里抱着的胖娃娃。
雨竹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欢呼着“瑞哥儿”,搂过小胖墩儿就亲。
程巽勋站在一旁,微微而笑。
等姑侄两互相给对方涂了一脸口水后,崔氏才拉开道:“也注意点儿……对了……”
轻声询问起来。
杜氏接过瑞哥儿,揉了揉他的圆脑门儿,婆婆这回该是担心雨竹的肚子吧,程家不很太平,还是赶紧有个孩子傍身好……她眉头微皱,又想起最近听闻的一个消息来,心中担忧。
雨兰知道崔氏不待见自己,只领着陆应往林远之面前凑,正碰着林远之、程巽勋翁婿两人聊得融洽,陆应有些畏缩的站在旁边,任由雨兰怎么使眼色都不肯上前cha话。他还记得嫡母李氏是怎样训斥,在嫡兄与父亲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准上前……眼前这qíng景真是好像。
“相公,你快去啊。”雨兰急的不行,这能与相公出门一趟多么不容易!他怎么不抓紧时机呢,婆婆虽然在太婆婆面前温良谦恭甚至木讷,可对庶子却是辣手的很,完全不给庶子一点出人头地的机会,要是他再不自己争气,何时才能出头啊!
声音大了些,林远之看了过来,“在夫婿面前这般大声做什么?”
脸上已经带了不悦,雨兰如此多轻狂作为,便是他再多的慈父心肠也被消磨gān净了。
雨兰顾不得许多,当即走了上前……
程巽勋回去告诉雨竹,“……让岳父给连襟在刑部谋个缺。”
“她真是敢想。”雨竹感叹,怪道老爹当时脸色不好,当时她还以为是见到了大伯不高兴所致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乌龙事件。
“哦?”程巽勋起了兴致,随意地坐到了镜台旁的圈椅上,问道,“也许岳父大人就心软了呢?”当年在分家之前,那些老姨娘可没少撺掇父亲给庶出的兄弟们谋条出路。
毕竟是所谓探病,雨竹特意让华箬梳了个宝髻,乌云般的青丝堆砌,缀着小小的花钿、簪钗,比往日显得年纪又小了不少。
“爹爹又不傻。”雨竹任由华箬轻手轻脚帮着把头上的梳蓖、簪钗卸下,淡淡道:“要是雨兰姐姐嫁得不是庶子,那爹爹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但是现如今人家是侯府庶子,爹爹怎能不考虑嫡子脸面,自然不便cha手。”
“今后,雨兰姐姐的荣耀怕是都要靠陆姐夫去争了。”
发髻完全被松了下来,黑绸般的乌发柔顺的垂在脑后——经过智远和尚药粉洗过后每一根都柔滑黑亮,泛着幽幽的光泽,每每令人爱不释手。
雨竹回头冲程巽勋狡黠一笑,眼睛乌溜溜的很是神气。
两人都是嫡出的,有些事qíng心照不宣。
程巽勋朗声大笑,摇头嗔道:“你个小骗子。”
雨竹顿时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被程巽勋一把搂住。
华箬忙低头退了出去。
“……雨兰姐姐表面上只有一个婆婆,其实有暗里还有一个……婆婆是妾,争宠是本能……能争男人,自然也会争儿子。”两人笑闹了一阵后,雨竹伏在程巽勋温热的怀里,平复着呼吸。
忽然伸手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幽幽道。
程巽勋拍了拍怀里女孩儿的背,在她软乎乎的耳垂上轻啄,笑道:“别瞎想,我可是早就应了你的。”
雨竹将微红的脸埋进他的胸膛,暗自郁闷,这男人怎生聪明了许多,连自己擦边的敲打都听出来了。
将那温软娇小的身子又揽紧了些,程巽勋满足的喟叹一声:“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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