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身子食量总是要比以前大一些,听得阮妈妈问,雨竹就毫不客气的点菜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做。”阮妈妈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
稍后又让琴丝送来了一小碟烤栗子,还滚烫滚烫的,没剥开就闻到一阵焦香。
琴丝脸上红扑扑的,可能刚从早园那边玩闹出来,眼角眉梢还带着丝丝笑气。噼里啪啦给雨竹剥着栗子。
剥出的栗子金huáng金huáng的,浓郁的香气弥散开,诱的雨竹馋涎yù滴,也管不得烫了,拈起一颗就丢到嘴里,嚼一嚼,满口生香,甜糯软绵。
“太太,还烫呢,您等一会子吧。”琴丝抢回盘子,嗔道:“要是烫了嘴,阮妈妈以后铁定不做了,奴婢们也少了许多口福哩。”
……算你狠!
吃完了烤栗子,又用过晚饭,已经到了傍晚。
雨竹窝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叫华箬去探探,看有没有弄清楚。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华箬就回来了,脸上很是古怪的样子。
“要是奴婢不去,老太太也要派人来说的。”谢氏知道她是雨竹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很受信任,这才没有避着她。
“原来静安师太的小徒弟不是别人,正是芸香哥哥秦柏未过门的媳妇,叫结香……也是秦家的邻居,两户人家的亲长都认识,平日里关系很好,就早早定了亲事……秦家很是厚道,即便是辛家老爹去世,辛家只落得个孤女,也没有悔婚。”
嗯,有qíng有义的好男人!雨竹点了点头,又指着桌上的茶水示意她喝,问:“然后呢?”
华箬也不客气,拿着茶杯就啜了一口,低声道:“离好日子统共只剩下半个月,秦柏就出了那桩祸事,芸香被接到了国公府……辛结香也没再嫁人,去普渡寺出了家,就拜在静安师太门下。”
与此同时,思谦堂内也不平静。
谢氏眉中涩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公爷也是嘴唇微张,一脸震惊的样子。
程巽勋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qíng的继续说道:“……清规之所,实则藏污纳垢,靖王爷伙同寺中几个僧人,施用迷香,肆意侮rǔ良家妇人、小姐……甚至还与寺中女僧不清不楚。”
受rǔ人家一来不知道贼人是谁,又顾忌普渡寺的名头,二来本就有损名节,是极大的丑事,肯定不敢让人知道。即便哪家不怕,闹将出来,这案子也没法审,查都无处去查——谁会相信?
“那静安师太则更是该死,竟然与京中高门大户结上关系,行走于后宅之中暗中卖些腌臜的药和线香,还用这种便利害了两家小姐。”
谢氏忽的感到头脑发晕,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程巽勋顿了顿,看向谢氏和老公爷,眼睛漆黑深沉,“一家是詹事府主簿吴大人家嫡出大小姐,本来已经定给了光禄寺署正廖大人家的长子,后因为吴家发觉了廖家儿子屋里已经有了通房生的一子一女,就退了婚,廖家小子深恨被扫了面子,就买通了静安师太,将吴家小姐骗到寺里jian污了……另一个就是齐家四小姐。”
“当真……”谢氏手哆嗦的拿不住佛珠,只用力攥着椅子的扶手。
“玉容那孩子竟是被那老贼给害了么!”
想到齐玉容甜甜的笑脸,谢氏顿觉心如刀绞,那孩子她原是真当做自己儿媳妇疼的,多慧心的一好孩子,竟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什么缘故?”谢氏颤着嗓子,拼命的稳住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般,恨声道:“是什么缘故要害她!”
齐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官小吏人家,他们家的嫡出小姐哪是这么好害的?静安师太难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胆,而且这无冤无仇的,为何害得就是齐家小姐!
老公爷也皱紧了眉头,当年与齐家好好的亲事chuī了,还连累了两府多少年的jiāoqíng,竟然是个老尼姑惹的祸!
“静安师太说是她徒弟一定要做的,她想着反正可以推脱是小姐自己与人通jian,不用担心被查到,最要紧的是她还要留着那徒弟讨好靖王爷,就应了。”程巽勋幽幽道。
静安师太的徒弟——刚才已经查清楚了,是芸香未过门的嫂子。谢氏就是一懵,失声道:“是她!!她竟敢……竟敢……”
杨妈妈在一边伺候着茶水,听得痛心不已,见状赶紧上前给谢氏顺气。
老太太想说的是,竟敢这么大胆子,伙同尼姑谋算未过门的主母吧!这芸香也实在是个祸害,看起来是个好的,没想到底子污糟成这样,亏得二爷当初为了给她哥哥报仇,与老公爷闹得那样僵;还好心收留她在府里避祸……
便是她看上了二爷,那最多也只能做到姨娘,谋算了齐家小姐,还会有旁的小姐嫁进来,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杨妈妈想到程巽勋在婚事上的一波三折,年纪越拖越大,忽的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莫非是想让二爷择妻的条件越来越低,最后只好娶个家世不显,手段低劣的主母?
第206章 姨娘之乱
屋子里有了片刻的沉寂,只听得谢氏粗沉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得谢氏轻轻的叹息,“是我害了她……要不是经常被我请来府里说话,也不会遭此大祸!”
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齐家四小姐早在当年就被送到家庙中……这辈子都给毁了。
“还有一事。”程巽勋看了看老公爷,眼神莫测:“宋姨娘也脱不了关系。”
老公爷本来还只是有些唏嘘,闻言倏地抬起头来,“宋姨娘?”
“父亲莫非忘了,与静安师太关系好的,不止是小陈姨娘,还有宋姨娘呢。”程巽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露厌烦,“静安师太什么都招了,宋姨娘曾给了她一个玉镯子,让她带了一个荷包给连爷。”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样式简单的青面荷包,掷在了地上。
程巽功正从外面进来,挑眉看了眼地上的荷包,目不斜视的从上头踩了过去。
“去把宋姨娘喊过来。”老公爷看到两儿子这幅样子,嘴角抽了抽,只假装没看见。
程巽功刚刚落座,皱眉道:“这会儿说正事呢,姨娘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别拿来làng费时间了,是撵是罚不就是一句话么……”转眼看到了老公爷有些不善的脸色,又慢悠悠补了一句:“才从宫里出来,杨妈妈给我端杯茶。”
老公爷顿时把什么姨娘、荷包都忘得gāngān净净,连声追问:“皇上怎么说?”
“父亲,是密旨,要说么?”
老公爷咬了咬牙,又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哼哼道:“何为密旨,自是连父母都不能告知的,还用问么。”
“父亲英明。”程巽功懒洋洋的接过杨妈妈递上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程巽勋看了看滴漏,就道:“已经不早了,父亲和母亲还是安歇吧,剩下的事qíng我和大哥会办妥的。”
老公爷看了眼谢氏,无奈的挥手让他们先下去,马上又遣人去找宋姨娘……
出了思谦堂,程巽勋就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用小丫鬟举灯引路,赶了两步与程巽功并肩而行,不用刻意就连迈出的步子都是相似的默契。
“皇上下密旨了?”他哈哈一笑,促狭道:“大哥你又骗了父亲吧。”
程巽功云淡风轻的缓步前行,笑道:“如此能免去许多麻烦,无伤大雅。”
“父亲要忙着去问他的宋姨娘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了丝丝轻讽。
程巽勋轻笑一声,“父亲一直都是这样,不过年纪大了,疏漏的地方就多了些……”
“养姨娘倒罢了,玩意儿而已……不过像此次的事qíng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好,之后想想此事还是冒险了。”程巽功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我们是高估了这靖王爷,想来夺嫡之争中,到寺里带发修行的妙棋并不是他下的,一酒囊饭袋而已……被父亲这么一来,倒是让我们白费了这许多手段和jīng力。”
“况且本想在查抄的物品里添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就够了,可没想到父亲在皇上面前,是把靖王爷往五皇子那派去靠的,光说自是便宜,可人抓都抓了,证据呢?那靖王爷除了迷晕妇人,再养些混混、痞子抢民女外,可没犯旁的罪……光伪造些像样的证据,好在皇上面前糊弄过去,就费了我半天功夫。”
程巽勋颇有些无奈,这次的事确实有些乌龙,唯一的好处就是yīn差阳错的解了不少疑团,就连当初齐家四小姐的事qíng都给翻了出来……
想起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程巽勋脸色微沉……命运弄人,真是无法预料。
雨竹正要睡着,听见动静,忙喊了华箬进来伺候,待程巽勋梳洗完毕,夫妻俩才坐在chuáng上说话。
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qíng,两人都有些唏嘘,雨竹不知道要怎样提起那位那位齐家四小姐,就gān脆扯开话题,说起旁的事来。
“早上可吓坏我了……”将早园落水被芸香救上来的事与程巽勋说了一遍,“我就琢磨不透,早园身子好得很,早上又没饿着肚子,怎么就掉下湖了,而且照理芸香那个时候不该出现在园子里头,也太古怪了些。”
她将崔氏的理念贯彻到底,有问题的人绝对不会给她动手的机会,像是当年的紫露,不等她行动,刚冒出个心思就被崔氏斩糙除根!
芸香也是如此,当时端着一副极了解程巽勋,贴身伺候多年的样子与自己这个新进门的主母说话,自己就很是反感,所以并不准备留着观察验证,瞧她是不是真的有往上爬的心思,而是在她孝期结束了就撒娇卖乖,把她模糊的身份直接定成了丫鬟,然后火速赶得远远的,还不准随便出gān活儿的院子……
当时只是被崔氏教育久了,下意识的反应罢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明智,心思这么狠绝果断的姑娘要是出了孝还留在程巽勋身边,保不准就做了点什么膈应人多的事qíng出来……雨竹龇了龇牙,想想那个可怜的齐家四小姐,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一步走错,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程巽勋将雨竹半圈在怀里,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闻言缓缓露出一个冷笑,“她心思可不简单,从她屋里抄了不少yīn司玩意儿,都是静安师太的徒弟给她的,可比小陈姨娘的那点子线香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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