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软禁了。
雨竹皱眉想了一会儿,可是饶是她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知道诸邑公主到底说了什么惹得老公爷如此大怒。
据她所知,虽然老公爷对诸邑公主没有什么老夫少妻的疼宠qíng怀,但是起码明面上还是很尊重的,加上公主好歹也是个皇家血脉——以老公爷的头脑,即使诸邑公主在他面前说她的一颗心还向着原先的夫婿,甚至要养面首,他都不会恼怒成这样。
那边季氏也得了消息,忙忙过来问她。
雨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就让季氏先回去,且当做不知道。晚上等程巽勋回来的时候就赶紧和他说了。
程巽勋也是一脸惊讶,沉吟了片刻,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出去了。
没过多会儿就皱着眉头回来了,困惑道:“父亲不见我。”
这还是第一次——自从他满了十四岁,老公爷处理一些事qíng就不怎么避讳他了。
这下可是真的无从得知了……丫鬟端了热水进来,雨竹就亲手拧了帕子服侍他擦脸,先问他:“饿不饿?阮妈妈煮了面,给你端些上来吧。”
程巽勋点点头,拿了衣裳去净房换了,这才一身清慡的走了出来。
黑漆带雕花六角桌上已经摆上了汤面,面条huáng亮,rǔ白色的鱼汤喷香扑鼻,上头洒了黑沉沉的木耳丝,huáng灿灿的蛋皮,白生生的豆芽,里头还卧着两个小巧可爱的鹌鹑蛋。
雾气氤氲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碟子,里头是热腾腾的八宝山药糕。
本来不是很饿,闻到这样的香气也有些受不住,程巽勋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面条筋道,汤汁浓郁,咸鲜可口,很快一碗面就去了大半。
雨竹在旁边坐了,拿了块八宝山药糕慢慢的咬,这叫陪吃——话说,她自从当妈后,越来越觉得老婆这个工作就是“三陪”:陪吃、陪聊还陪睡……
等到程巽勋将一碗面吃完,抬头正好看到雨竹正在研究手中那块原先是方形,现在已经被她咬成梅花形的八宝山药糕。
忍不住轻笑一声。
雨竹这才发现自己的囧样,又见那双与儿子相似之极的黑眸充溢笑意,更觉不好意思,将剩下的糕丢进嘴里,又咕嘟咕嘟灌了半盏茶,这才咽了下去。
怕又被笑话没有做娘的样子,雨竹便扯开了话题,和他说起了前些时候诸邑公主来找她的事。
“……我想着没什么紧要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说与她听了。”雨竹想想还是有些不安,扯了扯程巽勋的袖子,问他:“会不会是和这有关啊?”
要真的因为这个出事,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想太多了。”程巽勋笑道:“明日等父亲消了气,我再去问问。”
接着又四下看了看,问起了晞哥儿:“怎么没见孩子?”
雨竹见他有想再和儿子jiāo流jiāo流qíng感的意思,忙阻止道:“快别,好容易哄着睡下了。今儿白天也不知是怎么的,高兴得很,眼睛一直睁着和丫鬟们玩。”
“阮妈妈说了,小孩子要多睡才长得快。”她抓了男人健硕的臂膀,嗔道:“不准去扰了他。”
程巽勋就低低的笑了,脸上现出了久违的愉悦,“就依你。”
……
残月西坠,晓星未沉。内室里,庞大jīng美的红酸枝木垂花攒海棠花围拔步chuáng上,一对男女正jiāo颈而眠。可能是有些热了,暗红苏绣织金锦被给撩开了一半,男人的身体修长jīng瘦,胸膛宽厚,肌ròu紧密结实,均匀的覆了薄薄的一层;女子的身体娇小玲珑,蜷缩在男人的怀里睡得香甜,小脸粉粉的,细白盈嫩的手搭在男人jīng健的腰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
第二日早上雨竹醒来的时候,身边又是空的。
华箬听得动静,掀了帘子进来,笑道:“……二爷早就出门了,让奴婢们不要叫醒您。”
雨竹点点头,从chuáng上爬起来洗漱。
刚刚换好衣裳,梳洗完毕,阮妈妈就抱着晞哥儿从外头进来了,后头还跟着rǔ娘郑氏。
“二爷未用早饭之前就先去看了晞哥儿,出来时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不知道有多喜欢呢。”阮妈妈笑道,低头看到怀里的晞哥儿小嘴叭叭的动,知道他是饿了,便赶紧jiāo给了身后的rǔ娘。
小厨房的婆子很快就提了食盒进来,糕点、小菜、粥和馄饨色色摆满了黑漆带雕花六角桌。
阮妈妈指了一碗道:“……新做的带骨鲍螺,用rǔ酪和蔗糖霜和在一起做的,熬、滤、漉、掇……忙乎了半日,您看看好不好吃。”
雨竹看上头溜纹如同螺蛳一般,白白粉粉的,很是诱人食yù。舀了一块在嘴里,入口即化,沃肺融心,十分鲜美,不由大赞:“好吃,妈妈手艺又好了许多。”
晞哥儿瞪着墨玉一般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见雨竹只埋着头不理他,又“啊啊”叫了几声。
雨竹这才从盘子里抬起头,看向rǔ娘怀里小小的人儿,笑道:“晞儿也想吃吗?不行哦,等你长了牙再说吧。”
吃完了早饭,雨竹这下可是真的无所事事了,因为诸邑公主给老公爷关了起来,连早上的请安都不用了,最后只好抱了晞哥儿四处转悠。
琴丝正在熏香,炉中的炭火只是一点点的火苗,色如液金粟玉,碳上加灰,灰上加隔火,隔火上的香可以爇很长时间,香味虽不浓烈但却清晰宜人,不焦不竭,郁勃馔氲。
“这是什么香,味儿倒好闻。”雨竹嗅了嗅,脸上带出满意的神色来,天冷了经常关窗,一旦熏香总是容易让空气变得粗重浑浊,所以雨竹从来不爱,但是这香倒是好,一点儿不熏人。
“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琴丝盖好香炉的盖子,笑道:“应该是以前谭家大奶奶送的,您一向不爱熏香,就一直压在箱底,这几日天yīn,奴婢闻着这屋里有些味儿,便点了熏一会儿。”
如清啊,雨竹怔了怔,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第240章 迷信要不得
想到上次陈三奶奶说的话,雨竹越来越不放心,就让老崔头套了车,往谭家去了。
谭家位于高官聚居的沈阁老胡同,与勋贵们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远,雨竹大约在马车里颠了一个时辰才到。华箬帮雨竹整理好妆容和衣角,才扶着雨竹下车。
谭家早得了信,马车一在垂花门前停下,便有丫鬟上前行礼,领着人一路往谭家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谭家老太太是个极瘦的老人,青缎的盘锦镶花褙子穿在她的身上都像是在晃dàng,不过气色倒还好,笑起来很是可亲,有些老小孩的感觉。
见礼后落座,雨竹就抢先表达了冒昧来访的歉意:“……我说风就是雨的,您可别怪罪。”
“呵呵,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才好,感qíng深厚些,以后也有个什么事也好说道说道……你大老远的跑来看如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谭老太太催着丫鬟上茶,笑着表示不介意。
接着老太太又问起了祖母史氏的病,“听说病了,连你哥儿的满月礼都没能去成,现在怎么样了?”
雨竹笑着回答:“劳您担心了,只是白日里午睡时丫鬟大意,支窗只关了中间的,左右的两扇没关……老人家身子弱,起chuáng就有些声重头晕,请了太医去看,开了药,现下已经好多了。”
“是呢,我也是这样。”谭老太太摇晃着头,叹气道:“不服老就是不行,不说着凉了,就是晚睡一会儿,第二日早间起来也浑身不得劲儿。”
雨竹笑得很甜,只差没捧着自己腮帮子卖萌了:“我祖母经常看的一个太医姓王,调理体虚很有一套,好像还有一种祖传的药丸,祖母吃了一阵子,现在也没以前那样容易疲倦了。”
不得不说,雨竹的样貌和xing子很有长辈缘,这么一来二去的,等谭大夫人进来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婆婆已经对雨竹亲热的不行了。
见谭大夫人进来,雨竹忙又站起来见礼。
重又各自落座后,谭家大夫人可能有事要说,老太太就喊了个小丫鬟,吩咐道:“送程二夫人去大奶奶院子。”
雨竹就笑着福了福,转身跟着小丫鬟走了,在快要出门的时候还听到谭大夫人的声音:“涵姐儿的及笄礼是……”
雨竹微微一笑,这种才是正经的人丁繁茂的大家族,一年到头都是各式各样的事务。
不过,当家主母做起来应该很慡,处理事务的时候,下头站了满满一屋的管事妈妈,人多了气势就出来了……
边走边满脑子胡思乱想,过一道漆门的时候,小丫鬟提醒脚下,雨竹才醒过神来。
一入漆门就细细打量着潭府景致,回廊曲柱,围着两三簇七孔八窍的峻峭太湖石,嶙峋古怪。四周佳木扶疏,丹楹刻桷,拐角处栽着几丛翠竹,不知哪里的花开了,甜香丝丝,弥漫中庭。
虽不大,却是一步一景,别有一番趣味。
又进了一个圆月亮门,终于到了如清住的院子。
小丫鬟笑着福了一福就走了,雨竹便带着华箬进了院门。
刚走到正屋的屋檐下,如清撩帘而出,和雨竹碰了个正着。
如清受了一些,见了雨竹就笑道:“正准备去迎迎你,倒是晚了一步。”
“不晚不晚,刚刚好。”雨竹携了她的手进屋去,有些心疼她的瘦削,“早了还要多走路,何苦来哉。”
进了屋,只见正面炕上设着一张炕桌,上面摆着一套青花缠枝莲纹的茶具,靠西设着半旧的大红色金线引枕。炕边设有三张椅子,上面同样是半旧的银纹绣百蝶椅袱,墙边还有个四折乌梨木雕花绣缎屏风。
如清笑着吩咐伺候的丫鬟去把孩子抱出来,然后和雨竹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吧……源哥儿比你家晞哥儿大了快半年了。”
片刻就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进来了,雨竹还恍惚记得她是如清身边那个活泼泼的贴身丫鬟,叫做风铃的,看样子已经嫁人做了管事妈妈了。
抱着沉甸甸、胖墩墩的源哥儿,雨竹逗弄了会儿便有些吃不消了,胳膊酸。
如清笑着接过孩子,爱怜的在他颊上亲了亲。
“……如清姐姐,你生产的时候顺利不顺利,还是产后没调理好,怎么瘦了这么多。”雨竹还记得刚才握着她的手,细瘦瘦的,指尖还明显的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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