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弯,看向晞哥儿的目光越发炙热。
“我不见,让她回去。”雨竹冷声道。
她现在心qíng差得很,要是某些不长眼的还凑到跟前来说些什么“不得已”的话,她真的不能保证一巴掌扇过去!
天下不幸的人多如牛毛,可别人的不幸,gān她何事?
她就是一个自私凉薄,心眼比针小,又睚眦必报的女人……
华箬有些为难的转过身子,出去回话。
她不知道太夫人这是在坚持着什么——虽然抱晞少爷进宫是太后的命令,但是作为亲自抱孩子进宫,帮凶一般的存在……为什么还非要见太太?
“太夫人,太太累了,现在已经歇下了。”华箬虽然也心生反感,但还是斟酌着词句,小心表述道。
诸邑公主静静望了正屋半响,道:“你好好劝劝你家太太,我对不住她,但是……这是最好的法子!等这个月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到时候我再慢慢赎罪。”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于妈妈的手离开了。
银链从屋里撩了帘子出来,望着诸邑公主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呸,什么公主!就是一黑了心肝的,我们太太哪儿对不住她了?她跟太后娘娘不合又跟我们太太和小少爷有什么关系,平白连累人……”
她的眼圈红了红,哽咽道:“平常小少爷这会儿都是我陪他玩的……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会不会给磕着碰着。”
华箬忙看向院门,见人早已走了才斥道:“浑说什么呢,规矩都忘记了?看姚妈妈知道了罚不罚你。”
“罚就罚,我认了。”银链匆匆抹了下眼睛,赌气似的快步跑开了。
琴丝端了茶盘出来,驻足听了几句,见此qíng景忙劝道:“华箬姐姐,你就别怪银链了,她心里难受得紧——平常就属她最疼晞少爷,你也知道,她被卖之前还有个小弟弟……这会儿不好受,说话就冲了些。”
“我哪儿能不知道。”华箬无奈道:“可是刚才也太过了些,要是被公主听到了要怎么好,我们总不能在这当口给太太惹麻烦不是?”
琴丝忙点头,道:“待会儿我就去劝劝……”眼一错,忽的注意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程巽勋,赶忙止住了话头,蹲身行礼。
华箬也忙蹲下身子。
“太太今儿下午qíng况如何?”
程巽勋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是一路疾驰留下的风尘,声音低沉沙哑,却别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华箬微微垂头,躬身道:“……太太发了会儿呆,又继续做上回的针线了。”
上次的针线……程巽勋挺直了背脊,他知道……是一件jīng致的小袄,从雨竹出了月子就开始做了,每都要做一点,在外的一面具是极为jīng细的绣花,一片普通的叶子都要费半日的功夫。
记得前天晚上,他还笑:“莫不是女红退步了,做得这样慢。等你把这件做完,冬天都过去了。”
雨竹嘟了嘴,像是很不满意他的说法,“这可是我这辈子做得最用心的小袄了……你瞧着吧,在天冷下来之前我一定能做完,到时候给晞哥儿穿上,一定好看的紧。你就眼红吧,今年没你的份儿。”
不过才两天的功夫……
雨竹听到动静,下炕给程巽勋换衣裳。
“我自己来。”程巽勋握住她的手,轻轻叹气:“你这丫头,总是让人不放心。”
雨竹一把拍开他的手,哼哼道:“我可是你儿子他娘,别毛手毛脚的,没个正形!”一边手下毫不客气扒着程巽勋的袍子。
她心里是有气有怨,不过想了一下午也有了些别的想法:一是因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是顺风顺水的,虽说有上辈子的经历镇着,可潜移默化之下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甚至不知道谨慎二字怎么写了……二就是忽略了敌人不要脸的程度!
一想到太后那张秀雅温和的脸,雨竹就是一阵膈应,带着机会肯定要好好回敬一番!正巧一个扣子难解了些,手里不自觉的用了蛮力。
“嘶——”
手下蓦地一松,雨竹傻眼了,掌心还紧紧握着一个玛瑙雕琢的扣子。
华箬死死低下头,假装自己没看到。
程巽勋动作愣了半响,然后握拳在唇边咳了咳,自己拿了衣裳去净房换了。
雨竹懊恼的捏着扣子坐下,哀哀叹气。
她真是越来越bào躁了,居然做出扯坏男人衣裳扣子这种事……
片刻程巽勋从净房出来,嘴角还勾着一丝笑意,见雨竹那副样子,笑意更深了。
“雨竹,宫里都安排好了,定不会让晞哥儿出事的。”
闻言,雨竹终于抬起头,眼睛直视过去,道:“我信你。”她忽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就是还止不住的挂念。”
程巽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对了。”雨竹忽的想起一桩事,遂和程巽勋道:“今儿杨妈妈的儿子进府了,说是要接杨妈妈出去养老。”
虽说是杨妈妈的儿子来求的,可谁都知道那就是杨妈妈的意思。本来按着杨妈妈的岁数和忠心,谢氏早就要放她出去的,可是杨妈妈坚持留下,这才一拖再拖。
不过谢氏也没有吝啬,杨妈妈的儿子有些憨憨的,没让他进府,反倒是让他去管着郊外的陪嫁庄子,还做主给他挑了个能gān老实的丫鬟做媳妇,安安生生的在庄上生儿育女。
谢氏一去,杨妈妈就跟没了主心骨似地,过度伤心之下老的越发厉害,身子也有了各式各样的毛病。见了诸邑公主,想必心里也不痛快,gān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要儿子接自己去庄子上养老带孙子去了。
“大奶奶给了五十两银子,我也随了五十两。”
程巽勋点了点头,“杨妈妈伺候母亲一场,你这样很好,母亲知道了也高兴。”
第247章 归来
对几个接替自己的丫鬟细细叮咛了好几日,杨妈妈才坐了儿子雇来的牛车,启程往庄上去了。隔天,京中就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汝南王府的世子侧妃病愈归府了……
相熟的几家还派人送了贺礼,王妃望着摆在描金雕花黑地剔红如意桌上的几个礼盒,气得脸色青白,厉声道:“去把那个糊涂东西带进来。”
孙妈妈一张老脸上结着冰渣子,弓腰从门外小跑进来,扑通一声就重重跪在汝南王妃面前。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被扶柳那个小蹄子骗惨了。”
此刻还听到这样的话,汝南王妃登时大怒,一拍桌子,气急道:“住嘴,叫你来不是听你哭丧的!”
孙妈妈当即噤声,小心看了看汝南王妃的脸色,心缓缓沉了下去。
“旁的事想不提,我只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服侍的下人都是机灵妥当的么?扶柳怎么敢背着你帮林侧妃?”
没成想,防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让那个女人贴了上来……王妃有些懊丧的紧了紧拳头,若是再过些时候,弈儿都要忘记她了,到时候让她是‘病逝’是‘寻短见’都便宜……可偏在这个当口见了面,到底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孙妈妈伏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头,这才道:“当初少夫人挑了扶柳过去伺候林侧妃,奴婢一直对她比自己亲闺女还亲近,扶柳也听话乖巧的很,不知道怎么就犯了糊涂……奴婢猜着,莫不是林侧妃有妖法,用迷惑世子爷的法子引诱了扶柳,这才让那丫头一心帮着她办事。”
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要是不拼着把罪责推到旁人身上些,她可就晚节不保了,没准儿还要搭上这条老命。
这种理由,王妃自然是不信的,烦躁的看了眼满桌子的礼物,抬手让丫鬟拿下去,这才转头和孙妈妈道:“满庄子那么多人就盯着她一个,还没看住……我不是吩咐你了,每日都要看着的,你都看到哪儿去了!”
孙妈妈就喊起冤来:“奴婢日日晚上都唤侧妃身边伺候的大小丫鬟来问,可是真的什么都是正常的啊。”
她抹了把眼泪,哭道:“要是可行,奴婢也愿意自己去伺候着。可是您是知道的,奴婢因为奉您的命令,不准侧妃做这做那的,她恨奴婢恨得跟什么似地,去了反而坏事啊……都怪奴婢不中用。”
汝南王妃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婆子果然是出名外头正经内里jian猾,当初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将她派过去管着,想着能够不拘泥于形式,各处都防到,毕竟侧妃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没想到本事没用道正事上头,反而狡辩推诿一套一套的。
遂失望道:“扶柳既然是背了主子,那定然会帮着她瞒着你;那些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又能派上什么用场……还有几个大丫鬟呢?”
“侧妃只信任扶柳一个,旁的人理都不理,端了茶过去就当看不见。”孙妈妈低声道:“奴婢怕再坚持反而惹了怀疑,就让其他几个不要在跟前伺候了。”
“可不是,这样她只要收买扶柳一个了,扶柳往外送信的时候也不用束手束脚的。”汝南王妃冷哼一声,心道,这个不安分的女人鬼主意倒是多得很。
一惊一怒之下,头倒是有些不舒服,遂也没了心思,直接摆手吩咐道:“将那个扶柳搭上的管事……扣去半年月例,再和沈总管说一声,往后永不提拔。至于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完之前先歇着吧。”
听了这话,孙妈妈的心就凉了半截——不说什么时候歇好,那就是一直歇着了……想想真是悔恨的紧,以为闹腾了几月,侧妃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没成想她居然有能耐收了扶柳为几用,让扶柳寻找机会诱了一采买的管事,打听准了世子爷今日约了好友去西山小校场跑马,编话半路截了人过去。
那林侧妃也是心急深沉,病请一直反复不定,大夫瞧了又说是真病,她当时还以为省事,gān脆病死了事。没成想她却是硬生生瘦成个伶仃样子,在房里一边抹泪一边写着什么,这模样给给世子爷撞到,还不心疼的跟什么似地。
再加上世子爷不知怎么的又发现了一摞厚厚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看完之后,qíng绪就更激动了,站那儿就要带侧妃回王府……可怜她cha话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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