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面微微的骚动平息下来,重新恢复了寂静,雨竹却卖起了关子,直到这寂静变成了恐怖的压力,定力差些的都能看到鼻头上冒出的汗,才打破了这沉静:“第一条,昨儿爹爹已经吩咐了,不管是谁来都说太太生病在修养,不得通传打扰。”林远之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可是这会儿林家三房刚刚搬出来,宅子还没有收拾好,除了二房那种极品厚脸皮的亲戚还会有谁这么没颜色的上门?所以雨竹gān脆就拿着jī毛当令箭,改成了“不管是谁”。
这个是门房的事qíng,仆妇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
“最紧要的一点便是不相gān的人不准靠近正房,待会儿我会让人在正院的院门口画上一道红印子,除了正房的刘妈妈、母亲的几个贴身大丫鬟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鬟,其余人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准踏进红线一步。”人多口杂最容易露出消息了,雨竹前世的那么些年的打工生涯可不是只赚到了钱,面对各种xingqíng古怪,yīn晴不定的老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雨竹可是练得不差,刚刚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两个歌jì都不是心思简单的,小些的那个功力就那么点儿,可另一个雨竹瞧着竟然像是个落魄的小姐,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买通下人做些什么事qíng,为着妥当,还是捡着信得过的几个人服侍崔氏,不给她们一点机会。
说罢,偏头天真一笑,拍手道:“哎呀,怎么忘了你们俩还在,做了这么久的马车也是累了吧,还是下去先休息吧。”
阮妈妈挺了挺胸脯带着青露、紫露俩人下去了,主仆二人心照不宣,住哪个地方?当然是最偏远的院子了……
打发走了两个歌jì,雨竹回过头来,发现堂下一片肃穆,虽然看上去和刚才一样,可是雨竹知道其实是不一样了,刚才的假尊敬变成了真恭敬,其实所谓的奴大欺主根本怪不得奴才,你主子那么弱,谁能起恭敬之心,人都是崇拜qiáng者的生物,要是让奴仆在一个善良柔弱的女人和一个yīn狠qiáng悍的女子之间选一个当主子,脑子好使的人都会选后者,主子qiáng奴婢才有好日子过。
因上午各处都又事qíng要做,那么多的差事是来不及全部分派完的,雨竹捡着树形结构主gān上重要的差事先把管事妈妈们安排好了,崔氏的心腹自然还是把紧着重要的部门,不过剩下的一些位置,只要是不会危害到家人的,雨竹也不介意将一些油水足的派给王妈妈那一派。做什么最重要的便是平衡,分成两派倒也好,等将范氏的钉子拔出来剩下的那一拨人也是制衡母亲那些眼睛长到额头上的心腹妈妈的力量。
又命人取了二三十匹上好的料子jiāo给仍然负责针线房的陈妈妈,给众人做两身新夏衣。其实是雨竹想着做制服来着,原本侯府里丫鬟婆子也是有统一的衣裳发的,为区别身份就束着不同颜色的锦绦腰带,一等的是粉红,二等的蓝色,三等的是绿色,雨竹计划着将档次提高一些,吩咐陈妈妈将不同等级之间做成颜色、料子、花样都不一样的。
瞧着日头也高了,雨竹就定了明日再来,然后将众人打发了。
喝了杯茶又歇了一会儿,雨竹便打算着去看看崔氏,顺便“显摆显摆”自己的能gān让她放心。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红艳艳的石榴花像火一样,看的人的心也明艳起来。
华箬跟在雨竹后面慢慢往回走,“小姐,今儿最后的时候蒋妈妈她们好像不大高兴。”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飞到近前来的一只小虫子挥开,华箬担心道,太太还在修养着,这府里的事大半可都要倚仗她们呢。
“哼,人心不足罢了,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事儿都搂到自己手上,母亲看重她们,可不是非她们不可的,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连自己的位置也摆不准了。”雨竹不在意道,微眯着眼,感受着暖风chuī来的惬意,只觉得一身轻松。
第84章 殒
说是管家,其实多数事qíng都是有例可循的,雨竹就常常听到底下妈妈们一口一个“按规矩,理应……”,“往日都是……”,不过即使大的方面基本都定好了,细枝末节的事qíng也是够忙了,管事妈妈们照例是要来禀报进展啊状况啊什么的,你就是不费那个脑子想她们这些事做的怎么样,纯粹在那儿坐着听也要弄得腰酸背痛,脑子里大事小事像麻绳一样纠结在一起,这让自穿来就一直过着悠闲懒散日子的雨竹十分不习惯,也对那些穿过来立马就能将各种繁杂家务处理的井井有条的穿越前辈们异常钦佩,自己好歹还受过崔氏这么多年的熏陶、甚至手把手的言传身教,都只能勉qiáng应付,不知道那些穿成庶女被嫡母一直打压的同乡们是怎样嫁进豪门就大发神威,震死小姑、公婆、一堆不怀好心的丫鬟婆子的。
“小姐,歇一会儿吧,您往日每次绣花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的,再熬着该伤眼睛了。”华箬瞧着自家小姐困得要命却拼命睁大眼睛不肯屈服的样子,再一次忍不住劝道,“实在不行就明天去问太太吧。”
“不要。”雨竹重重的将账册放在楠木的独木卷书式小几上,红通通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只兔子的,一听就炸了毛,“你家小姐我聪明着呢,等我摸透了看起来就快了,犯不着为这种事去打扰母亲。”
华箬苦着脸给雨竹将灯罩里的烛心挑亮些,又将雕花的窗户开了半扇透气,“小姐怕打扰太太,不如去问刘妈妈,她老人家肯定也是熟知的。”
对哦,也是呢,刚才怎么没想到呢,雨竹愤愤的将账册合上,白撑了这么半天,睡眠可是很重要的。
早园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欢快的将洗漱的水端了进来。
正服侍雨竹洗漱呢,银链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忿忿道:“小姐,刚才西角门的戴婆子来了,说是不出小姐所料,那青露姑娘果然整天想着往外跑,动不动就抹着眼泪要去给太太请安,派过去伺候的香橼还说青露姑娘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的打听老爷的行踪,真是不知羞耻。”
雨竹却没有放松,凝神问道:“那紫露呢,她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啊,紫露姑娘倒是老实本分的很,cha的几个人都没发现什么,说她每日就弹弹琴,练练舞什么的。”银链实话实说。
“这样啊。”雨竹喃喃的嘟哝了一句,“算了,反正不管怎样还是要盯住了,你去告诉戴婆子,青露只要看住了不让她乱跑,倒是紫露,一定要把她所有的举动都报上来。”她实在是不放心,邹大人送人来的事爹爹是知道的,不过只是吩咐了好好伺候着,并没有去过夜,这些天还是一个人睡书房,既然是爹爹没有主动,那自己就不会让那俩歌jì出现在爹爹面前,相信男人的自制力,那还不如相信猪是会飞的。
至于那个爱跑又爱哭的青露姑娘,雨竹眨了眨红眼睛,露出一个yīnyīn的笑容来,姐正忙得焦头烂额,一个头两个大,你还来给我添麻烦,这就不能怪我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了。
将银链招至身边,暗暗嘱咐了她几句,看着小姑娘傻掉的表qíng,雨竹感觉她又慡到了,“赶紧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叫戴婆子好好gān哈。”
果然压力什么的是需要发泄的,雨竹顿时觉得身心舒畅,等她笑得眯眯着眼爬上chuáng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出云板,连扣四下,正是丧音,顿时把雨竹的睡意吓没了,慌忙撩开幔帐,就听到门外婆子的哭声:“二小姐,大少奶奶没了……”
雨竹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终于死了。这可不能怪她冷血,这李氏真是个祸害,再让她活下去,恐怕大哥的名声就给毁gān净了。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崔氏和林远之,各房的灯也都亮了起来,雨竹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柔软舒适还带着融融馨香的chuáng铺,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嘀咕着抱怨,为什么老太太要安排在这个点儿啊,月黑风高杀人夜么?
不过最后雨竹还是睡下了,毕竟李氏是小辈儿,林远之和崔氏完全不必要连夜赶过去,大可以明早再去,雨竹自是要跟着的,便又喜滋滋的脱了衣裳爬上了chuáng。
一夜好眠。
……
第二天一早,雨竹、雨兰和林宗延就随着林远之出门了,崔氏压根儿就没想去,恨还来不及呢,哪里愿意去给自己添堵,正好因身子不好,托词倒也光明正大。
林远之和林宗延骑马,雨竹、雨兰一辆车,四人很快就赶到了侯府。进了垂花门,里头己经哭声一片,院里丫鬟婆子来往不断,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却不达眼底,双眼还是哭过之后的红肿,这也不能怪人家作假不是,有的都没跟大少奶奶李氏说上一句话,哪里来的感qíng要为她的死悲伤哭泣?说不准都和自己一样,藏着抹了生姜汁的帕子呢,雨竹低头走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上,有些漫不经心。
掀帘子进屋,二房已经到了,梁氏还换了素服,想想也是,他们房还一直没搬出去呢,自然是来的最快的。
梁氏本想上前攀谈,可看到三房都穿着素色的衣裳,女眷只有雨竹、雨兰两个小孩子,崔氏却不在其中,想想还是止住了步子,总不能让她去和小辈儿哭诉吧。
“老三来了?”史氏穿着一件薄墨灰的cha金消绣褙子,见了小儿子眼里显出一丝喜色来,“来的这样早,早饭吃了不曾?”
林远之笑着回道:“吃了,母亲这几日过得如何?”
这边母子俩说的正高兴,范氏在一边却是尴尬到了极点,当初她听信洪妈妈的话一口咬定jian夫是林宗延,谁知到老太太一番狠手下来才弄清楚了qíng况,洪妈妈这个奴才居然狗胆包天至此!挑唆李氏偷人不算居然还敢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后院,要是这事qíng闹出去了,宁远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她想想就一阵后怕。
这媳妇儿是怎么死的她当然知道,老太太倒是仁慈,只灌了药,倒是便宜了那yín妇,要是落到自己手上非活活打死不可。
雨竹看到范氏那扭曲的目光忍不住抖了抖,那眼神凶残的,真让人起jī皮疙瘩。侧头悄悄打量了一下站在林远之身后沉默不语的大哥,挪,我挪,小心的挪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宗延望向妹妹明媚清澈的眼睛,微微有些赧然,知道那种事qíng妹妹是知晓的还是很让人难为qíng的……
“不是哥哥的错。”雨竹小小声,可不能给这么纯qíng的哥哥留下什么心理yīn影。
林宗延的眼神忽然亮了不少,左手握拳在唇边咳了咳,表qíng也自然了很多,含笑着拍了拍雨竹的脑袋,满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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