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发出赞同的嘿嘿笑声,另一群人则忙着眼泪横流打呵欠。
在门口接着的蒙虎,听着他们的抱怨和讨论,脸色古怪。
重臣们鱼贯进了宫胤宽敞的书房,都抑制不住的疲惫,昏昏yù睡。轩辕镜揉了揉眼睛,对蒙虎道:“往日国师都是准时出来,今日怎么迟迟不见?如果国师有事,不妨说一声,反正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不如就散了……”
他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一个声音慵懒而沙哑地笑道:“国师另有要事要办,而朕今日也有紧急事务要和诸位爱卿商量,今儿的会议,就朕来主持吧。”
众人大惊回头。
就看见门口,景横波笑吟吟俏生生立着。
她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明huáng色绣彩凤袍子,华贵耀眼,这是女王的常服,众人都看惯的,然而此时她穿着,众人却都觉得合身异常,曲线流畅,目光忍不住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落了落,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这原本是直筒式的王袍,给新女王加上了一条棕色绸缎腰带。只是小小的改动,顿时便束出了曲线的喷薄和玲珑,比以往所有穿过这种王袍的女王都出众。
她有种奇特的魅力,每次出场,都有小小的新鲜令人眼前一亮。
景横波坦然享受众人目光,含笑掠了掠鬓发,给大家抛了个又庄重又勾魂的眼风。
一半人还沉溺在她的美丽中发呆,一半人反应过来,已经大惊站起。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这是善意的。
“陛下!此处正在商议国事,您且暂回避如何?”这是有所拒绝又留点面子的。
“陛下!你僭越了!大荒国事,不容您置喙!”这是毫不客气让她滚蛋的。
后两者足足占了四分之三以上。
而桑侗已经在微笑着对蒙虎道:“护卫长失职了,这样的场合,怎么能让陛下进来呢?别说她还没登基,就算登基,此举也可算是挑战国师权威了。”
“回禀大祭司。”蒙虎面不改色,“蒙虎只是听令行事。”
这句话好些人听见,顿时变色。一时惊愕不定看过来。
众人不明白宫胤的意思,这是要让女王登堂入室呢,还是想敲打敲打她,让她以后安分呢?毕竟当初前女王也曾露出一点不安分的意图,后来就引发了玉照事变,如今宫胤怎么可能允许灾祸重来?
偏偏蒙虎意思也含糊,根本没透露出宫胤的真正意思。
众人愣了一刻之后,终究还是根深蒂固的制度观念占上风,一位老者上前一步,挡住了景横波的道路。
“陛下。”他疾言厉色,“国师允许您在议事时踏入静庭,是国师的乱命。事后我等自然会向国师提出抗议。但您作为大荒名誉君主,应以捍卫大荒现有规则为己任,怎可擅自破坏规矩,妄议朝政!请您速速退出,否则老臣会会同六司,对您继位的资格重新论定!请陛下立即回宫!”
他身后,一大群人纷纷站了出来。
“请陛下立即回宫!”
“请陛下立即回宫!”
声làng如cháo,人墙似铁,等在外面的宫女面色发白。常方赶上前,轻轻劝景横波:“陛下,不要随意挑战规则。静庭您想来,也不能这么直接进入,还是先回去吧……”
轩辕镜等人则在冷声吩咐:“把侧门赶紧给封了!明日请陛下搬出隔壁,回到自己寝宫去!”
“哦,不给我进啊?”景横波眨眨眼,“不给我进就不给我进了,发这么大脾气gān嘛,我好怕怕哦。”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笑眯眯转身,一些臣子原以为她要抗争,不想她如此稀松,都露出诧异又鄙薄的神qíng。
“自取其rǔ!”一直冷眼旁观的绯罗冷笑一声。
景横波好像没听见,笑嘻嘻转身,一边走一边道:“是你们自己赶我走的哦?那么,祭司高塔即将被雷劈倒的神示,我如果没传达到,也不怪我哦……”
此时人声纷扰,她的声音不算太清晰,但还是有一部分站在前面,反对最激烈的人听见了。
“站住!”桑侗的声音响起,微失从容。
景横波就好像没听见,一边向外走,一边哈哈笑。
“什么天赐神异?什么神灵代言?什么天雷不犯,什么祥瑞御免?”她张开双臂,嘿嘿笑着面对外面的yīn沉天空,“神怎么可能一直垂爱一个家族?你们何德何能把持祭司之位百年?皇帝都代代要死呢,一个祭司凭毛代代都该是你做?”
“站住!”
景横波转过身,偏头笑吟吟看着桑侗,指指自己,“太不礼貌了,大祭司,你应该说,陛下请留步。”
“对于一个不守规矩,还没登基就敢乱闯静庭,胡言乱语侮rǔ祭司家族的人,我没有尊敬的必要。”桑侗保养良好的脸上,眉梢微微扬起,忽见凌厉。
“也行吧,”景横波随意点点头,“很快你就要做不成祭司了,倒霉之前都是要作死的,容你作一作。”
“陛下是来逞口舌之利的么?”轩辕镜yīn冷地道,“烦请陛下说清楚,什么叫祭司家族将被抛弃?如果陛下说不出个章程,只怕我等不仅要追究陛下擅闯静庭的错误,还要追究陛下妄言污蔑重臣之罪。”
“祭司家族的荣耀,不容人随意抹杀!”桑侗冷冷接上。
“是呀,所以神来抹杀了。”景横波自如地甩甩长发。
“什么神来抹杀?大荒所供奉的天神,只有祭司桑家能够自卜卦中得到神谕!”
“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一代新人换旧人。”景横波自如地向前走,自如地在屋子中间宫胤的位置坐下,跷起脚,敲敲椅子扶手,“神在人间的启示者,换人啦!”
“谁?”
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太多,以至于无人注意她已经从容坐下。
“当然是区区在下不才本人朕。”景横波一笑指着自己鼻子,“迎驾大典召唤彩凤上礼台的事,你们都忘了吗?”
众人都一怔。
当初景横波忽然出现在礼台之上,自称有彩凤相送的事,大家也曾疑惑探讨过,不过没有结果,过了几天也就忘了。
“你那不过是轻功纵移之术!”桑侗反驳。
“哦?有这么牛bī的轻功?”景横波顺手一指外头的护卫,“哪,你们带护卫进宫的,随便叫个高高手来,谁能在一眨眼的功夫从静庭这里飞到我院子厨房,我立刻就走,还给你桑侗道歉磕头!”
众人都默了默,桑侗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这样的轻功,别说大荒没有,放眼各国也找不到吧?
“来来来,”景横波敲桌子,“把今天要议的事拿出来吧,我答应帮右国师代为处理今天事务的。”
“刚才的话还没有解释,现在陛下何必提这个?”轩辕镜皱眉。
“NONO,不是解释,”景横波摇手指,“是传达。”
“传达什么?”
“女王有临急议事之权,因为我接到了神的两个预示,这算急事,所以我来召集你们传达议事。”景横波翘起二郎腿,长指随意地敲着下巴,对几个老臣的皱眉视而不见。
“请陛下一次xing说完,装神弄鬼毫无意义!”桑侗终于失去了耐xing。
“桑祭司的神,据说当年护住了祭司高塔不为天雷惩罚,成就了祭司家族的地位。”景横波站起身,“而我接到的神示说,桑家不守律条,违反祭司家族不得参政规矩,多年来cha手大荒国政,野心勃勃行为不端,已经玷污了家族的神xing,所以已经剥夺了桑家的神赐之权,”她一指祭司高塔,“三日之内,祭司高塔必遭雷劈!”
众人震动,桑侗尖声道:“胡说!都是胡说!”
“胡说还是神谕,最多三天便知道了不是吗?”
众人抬头看天空,yīn沉yù雨,大片铁灰色的霾云布满天际,只怕当夜便有雷bào。
“胡言乱语!恶毒污蔑!”桑侗快速奔向景横波,“我桑家的尊严不容你……”
蒙虎一侧身,带着一批护卫,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面前。
“静庭重地,”蒙虎垂着眼皮,刀半出鞘,“不得动武。”
大贤者常方也奔了过来,挡在景横波面前,瞪着桑侗,“桑大祭司何必如此bào躁?陛下身负大荒国运和百姓民生,你敢动粗?”
“rǔ我祭司家族百年清誉者,永为我桑家之敌!”桑侗也失了往日优雅气度,声音尖利。
景横波斜斜靠在椅子上,剔着指甲,时不时抬起手chuīchuī,看都没看桑侗一眼。
说这么苦大仇深gān什么?难道之前你把我当朋友待了?
景横波想起太史阑一句话: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我必加倍害人。
这是她唯一赞同太史阑的一句。
“rǔ不rǔ你,三日之后就知道了!”常方毫不相让。
“是极。”一直冷眼旁观的绯罗忽然站起身,笑道,“大祭司也不必愤怒,说到底,话不能乱说,说出口就得负责。陛下既然说三日之内祭司高塔必遭雷劈,我等就看着便是。不过我倒有句话要问陛下,如果三日内,祭司高塔安然无恙,你怎么说?”
景横波斜斜瞟了她一眼。
玩政治的女人就是不好看,瞧那满脸的诡谲光彩。好端端一个美女,看起来脸歪嘴斜的。
景横波表示自己一定要做个美貌又充满正能量的新款政治女qiáng人。
“还能怎么说?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笑眯眯托着下巴,“不给登基啊,流放啊,你们不是一直在想吗?”
绯罗没有笑意的笑了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说对了你们怎么说?”
“您是女王,您本来就该是对的。”绯罗的回答很狡猾。
“我是对的?”景横波斜着眼睛瞟她,“我还认为你丫是个祸国殃民的贱人呢,你说对不对?”
绯罗粉红的脸瞬间涨成了铁青色。
“呵呵呵举个例子嘛别生气,你怎么会是贱人呢?你明明是个yīn人。还有祸国殃民,这是绝世美女级别才能拥有的技能点,你虽然也算中等姿容,但还差得远呢。”景横波笑颜如花。
绯罗铁青的脸色又变成霜一样的冷白,上得了战场谈得了国事设得了计谋玩得转政事的襄国女相,对这样恶毒又无耻的当面骂街,一时真有些适应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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