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店面不错。“静筠忽然指了一处铺面道。
景横波瞧着那店面,来来往往人很多,不过有点乱,似乎在搬家。店面位置倒确实很好,正居九宫大街四个方向中心处,四通八达,周围人烟稠密,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这么好的铺子,看起来却像要关张?“紫蕊却诧异地喃喃一声。
”去看看。“景横波来了兴趣。
到了门口,果然里头的活计都在向外倒腾东西,满地器具箱笼,还有些混混打扮的人,趁人多混乱时不时混进去浑水摸鱼,东西摸了就走也没人管。
”做不下去走人了?“景横波十分诧异,”这么好的huáng金地段,闭着眼睛也能赚钱啊。“
她忍不住在门口张望,盘算着既然这家做不下去了,是不是可以趁机拿下来。
”你们掌柜在哪?“她问身边一个忙着收拾东西的伙计。
那家伙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道:”走了!“
景横波还要问,忽然身后传来推搡呼喝之声。
”让开让开!“
”滚!谁准你们抢的?“
”桑家的铺子,你们也敢抢?“
景横波本来要避让,听见这一句,脚步一顿。
她回头,就看见一队黑衣大汉,铁青着脸色冲来,将店内浑水摸鱼的人一阵驱赶,匆匆进入店堂深处,过不多时,簇拥着一位老者,拎着几个巨大的包袱闪出门来。
景横波看着那几个包袱,眼睛都在发绿——这里面都是钱啊!是桑家一个赚钱铺子里最值钱的家当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钱都是她的啊!
怎么能被桑家这样卷走呢?这一个铺子就卷走了那么多,桑家那么多产业得卷走多少?卷走了钱准备gān嘛?招兵买马前来报复她吗?
景恒波不想承认其实她就是缺钱。
做女王,看似尊荣富贵,但是一个没有财权和人事权的女王,对金钱的掌握和使用权力自然也有限,她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一切配备都是宫监司负责,所以她没有月例之类的玩意儿。每笔能动用的钱币不过区区千两。还得经过宫监司上报国师审批。
她想开女xing连锁商场,千两自然不够用,多次划拨的话,必然会惊动朝廷,这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原先以为她从大荒护卫手中抢来的宝石值钱,结果被告知除了比较稀少的祖母绿值点钱外,其余宝石因为大荒产出过多,在本地贬值,白瞎了她一路辛辛苦苦地背来!
景横波在人家铺子门口咬牙瞪眼攥拳头,决定要将这些银子都收归国有。
要动手就赶快,宫胤动作也很快的,他安排查封桑家家产的士兵也在争分夺秒,这一处被发现,就没她的份了。
”快看那边有鬼!“景横波指着侧方忽然一声喊。
众人下意识向那边看,景横波身子一闪。一无所获的众人再回头,”咦,人呢?“
紫蕊等人纷纷四处寻找,一无所获。
远处围观人群中挤出胖胖的禹chūn,皱着眉头看看那几个张皇的女子,叹了口气。
哎,这个女王陛下,怎么从来就不肯消停呢?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珠子,珠子中心显现血丝一线,在珠子中缓慢游弋。
”她还在这附近……咦不对!“
禹chūn瞪大了眼睛,发现珠子里的血丝游动开始变快变淡,越来越快。
”糟了走了!“
禹chūn拿着珠子追前几步,左右四顾看着血丝的变化,血丝显现出人就在附近,然后距离很快地在拉远,女王陛下应该在急速移动中。
但是!
禹chūn目光一遍遍从人群中搜索过,额头慢慢渗出了冷汗。
人到底在哪里?
桑家的马车里,几个老者正紧张地收拾包袱,将值钱器物规整,分类打包。
”咱们马上去哪里?枫凌渡么?船准备好了没?有没有人接应?“一人神色慎重地开口。
”不……枫凌渡只是迷惑宫胤的计策,咱们不用去那里,咱们马上和家主……“说话的人低着头,忽然看见一角红衣,还以为是哪个散落的包袱皮,伸手准备拽过来包裹东西,一拽没拽动,随即听见嗤声一笑。
声音慵懒。
他猛一抬头,瞳孔忽然放大,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个人,红裙泻地,巧笑如花。
景横波笑吟吟蹲在他面前,手背在身后,打招呼,”嗨,下午好啊。“
两人慌忙跳起,正要呼叫。
”砰砰“两声,两块早已准备好的板砖,一左一右狠狠拍在两个脑门上。
两个桑家下属,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软软倒地。
景横波嘿嘿一笑,扔掉板砖,拍拍手,拎起那两个沉重的包袱,吃力地扛在肩上,刚想瞬移,忽然皱了皱眉。
马车太矮了,她直不起腰,无法移动出去。
景横波倒也不太担心,等马车停下,她窜出去,立即瞬移,想来也没有问题。
马车速度忽然加快,景横波偷偷掀开车帘向外看,发现似乎马车并没有往城外去,反而驶向了城北的贫民区。
景横波心中颇有些奇怪,按说现在桑家是丧家之犬,宫胤正在对其抄家大索,桑家聪明一点的话早该逃出城外,据说桑家在某部也颇有势力,只要能逃出去,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现在往城里去是要闹哪样?难道这两个桑家下属是叛徒,不打算跟随逃走,掳走财物准备自己潜逃?
这样更好。
景横波舒舒服服坐下来,准备清点一下自己财物,忽然嗅了嗅鼻子,低低道:”这马车气味好像有点奇怪。'
马车有种说不出的怪味,有点熏有点臭,她原先以为是两个老者身上散发的,后来发觉好像这味道无处不在,似乎是马车本身散发的气味。
仔细观察这马车,似乎也太陈旧了些,车身上隐约有些细小的裂fèng,看得见里面是一层黑色的物质,不像木头。那股味道在那些fèng隙里特别浓烈。
景横波心中有些诧异,以桑家的财力,就算是普通管事,似乎也不该用这么粗劣的马车吧。
忽然马车一震,停下了。
咦,怎么这么快?
景横波扛好包袱,等在马车边,准备马车一被打开,她就冲出去。
马车却迟迟无人开门,四面脚步杂沓,似乎很多人。有人在低低说话,回声嗡嗡,光线也暗了下来,马车似乎驶入了一座巨大的空旷的屋子。
景横波随即又听见车轮辘辘之声,似乎又有马车驶入,随即有人下车,乱糟糟一片请安之声。她听着,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后来的马车上下来的人,似乎十分矜持,一开始一言不发,走了两步才道:“人都到齐了?”
景横波险些惊呼。
桑侗!
第六十七章 拯救帝歌
景横波险些惊呼。
桑侗!
想不到她竟然真的逃出宫,想不到她还没走,想不到她在这里!
景横波心砰砰跳起来,万万没想到这马车是驶来和桑侗汇合的,从人群数目来看,桑家还在城中的下属可能都聚集在这里,更要命的是,桑侗既然在这里,警卫就一定特别严格,而且这些人就聚集在马车周围,她担心自己一旦冲下车,来不及瞬移就可能被困住。
不用猜,桑侗看见她,如果不想把她活活扒皮,她跟桑侗姓!
想要冲出去是不能了,看样子桑侗是要在这里聚集手下议事并冲出去,只能等桑侗再次出门或者上车,所有人各归其位,马车重新移动的时候再走。
好在因为人多,某一辆马车人没下来也没人在意。人人心事重重,面色肃穆。
景横波将匕首握在掌心,等待着。
桑侗却似乎根本不着急,这生死攸关急若星火时刻,她还在慢慢踱步,似乎在思考,正好绕着景横波这辆马车。有好几次都靠近了车门甚至撞到了车门,搞得景横波小心肝一蹦一蹦,恨得恨不得把她揪过来狠狠扇上几巴。
似乎依稀又驶进几辆马车,终于人齐了,随即轰然一声,似乎什么大门被关上了。
景横波心一跳。
马车微微一动,似乎桑侗靠在了车上,正靠着车窗,景横波极小心地掀开一点车帘,思考着cha根针到她头顶的可能xing。
想想角度不便,太过冒险,还是算了。
马车下桑侗一怀心事,身边全是下属,自然想不到只隔一道板壁就有人,对她动了无数次杀机。
“人都到齐了?”她缓缓开口。
立时有各种声音上前报名。
“天组桑伊率子弟见过家主。”
“地组王净率子弟见过家主。”
“玄组欧阳无非率子弟见过家主。”
“huáng组单一龙率子弟见过家主。”
……
桑家从属一个个报名,景横波暗暗数,人不少嘛,光是这些小组,就分天地玄huáng风云雷雨洪荒厚土等等十六组,还有组中子弟呢?这还是桑家在帝歌的势力,全国呢?
只是奇怪的是,所有这些报名的人,声音都偏老,明显年纪大了。
“很好,劳烦大家了,”桑侗听完,叹息一声,道,“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们了。”
“家主,”一个男子道,“您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何要在这城深处聚集?您应该现在就出城,咱们护着你,还来得及!”
桑侗一笑,声音轻渺。
“我不出城。”
有人震惊,有人了然,有人叹息。
“桑伊,大少爷出城没有?”桑侗问。
一个老者答道:“已经在城门附近,但是盘查特别严格,虽然有轩辕老他们相助,依旧还没能出城,大家都正在想办法。”
“不用想了,”桑侗道,“我会把他送出城的。”
众人默然,都觉得这话荒诞,轩辕家和桑家真正的jīng英,此刻都在城门附近,想把大少爷送出去都难,家主还在城北贫民区,鞭长莫及,怎么送?
“您是要和大少爷汇合吗?”有人试探地问。
“不……”桑侗长声叹息,声音无限萧索,“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众人默然垂头。
“桑家已经毁了。我桑侗也已经毁了。没有能庇护祭司高塔,令百年豪门在我手中衰败,是我万死难辞的罪过。我就算回到部族之中,长老们也不会放过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逃回去,然后被耻rǔ地处死,或者被关在地底幽牢挨那苦楚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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