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救和婉。”
“真的吗?”他在她身后笑。
景横波讨厌这样的笑,手指cha在冰冷的河水中,似乎这样才能平复心中一团灼热的火。
“真或假,这都是姐的自由。”
“景横波。”耶律祁叹息,“我只怕你依旧心慈,最终害了你xing命。”
“我确实依旧心慈。”她笑起来,掠掠鬓发,回首看他,“不然第一个就该杀了你啊亲。”
“你真有杀我本事的那一日,尽管放马过来。”他笑,似真似假。
景横波伸手,点了点他,媚笑:“等着啊小乖乖。”
她头发有些乱了,长发散在风中,最近似乎瘦了些,人摇摇摆摆立在那里,姿态便如弱柳扶风,手指修长而柔软,不再涂得五颜六色,却闪着晶亮的光,轻轻一点,连这刻冬日凛冽的风,都似忽然宛转。
耶律祁只觉得心都似被轻轻一拨,忍不住上前几步。忽然眼光一凝,急速上前,将她脖颈抱住,头已经俯了下来。
景横波万万没想到他忽然靠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进他怀抱,耶律祁的脸凑近她脖子,呼吸的热气喷在她颈项上,拂动耳后的碎发簌簌地痒。
她一惊,防身术自动启动,抬膝,huáng金分割点,顶!
耶律祁手一抄,便将她大腿抄在手中,“别动!”
景横波又好气又好笑又莫名其妙——这家伙忽然jīng虫上脑了?
两人此时姿势颇为暧昧,他抄着她的腿,脸凑向她脖颈后,她一条腿站立,身子向后斜着努力避开,从某个角度看,似他正侧吻着她的脖子。
景横波刚想要拍开他,却感觉到他微微让开了,随即抬手,在她脖子上一捏一挤。
她刚觉得微微一痛,他已经弹了弹手指,道:“好了。”
又道:“你怎么回事,被蜂子蛰了也不知道痛?这种蜂有毒,虽然蛰一次要不了你的命,但毒刺留在你肌肤里时辰久了,再取出就难了,会留下疤。”
景横波这才摸到自己脖颈侧已经鼓起一个不小的包,果然是被蜂子蛰了。只是蜂子蛰了不是很痛?怎么自己毫无感觉?
耶律祁的手指,轻轻在她脖颈上抚过,眼神微微迷恋——她肌肤细腻,洁白如成色最好的玉,一旦有点伤痕,便分外触目惊心,马蜂蛰过的地方一片晕红,让人想起雪地里零落的桃花。
心绪微微波动,他忍不住轻轻道:“横波,你真……”
景横波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往他自己心口位置一放,笑吟吟地道:“喂,别乱动,放在它该放的地方,OK?”
耶律祁抬起眼,近在咫尺,是她明亮近乎bī人的笑颜。
只是这明亮再不同以往醇厚光辉,带三分剑气凛冽,刀光如雪。
她依旧如此美丽,纵然化妆易容,一双眸子里神采不变,似一双千万年海底宝珠,吸引人世间所有追逐美的目光。
他却觉得没有任何一刻,比这刻更深感受到这人间明珠的遥远,只在天涯尽处,漩涡激làng之上奔腾氤氲,生岚气起烟云,染一方蓬莱幻境海市蜃楼。
他慢慢吸一口气,退后一步。
景横波看他手指慢慢垂下,忽然发现他手上和脖颈上,有好几处蛰伤,此刻紫红青肿起来,看着挺瘆人。
先前他在马蜂炸窝前救下她,先脱下衣服给她包裹,当时马蜂铺天盖地,武功再高也难免中招。
这让她心中微有歉意,眨眨眼,道:“你也被蛰伤了?有药么?我帮你涂上。”
耶律祁抬起眼,瞬间又恢复了他从容而神秘的笑意,“乐意之至。只是没有药,你要么帮我chuīchuī?”
“拜拜再见沙哟拉拉。”景横波转身就走。
忽有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笑道:“美人不肯帮你chuī,我帮你好不好?好酒对马蜂蛰伤有奇效,喜不喜欢?”
话音未落,一蓬带着酒气的晶光天雨,兜头扑下!
耶律祁一转身就将景横波送到了小河对面。
“好好呆着!”
河面上卷过一道银黑色的旋风,和一道月白色的旋风卷战在一起。剑光和拳风纵横,空气中氤氲开越来越浓的酒香,似乎谁的酒坛子被打翻了。
景横波看着河对面,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似乎有人潜近,忽然对耶律祁和她出手。
这人声音有点熟悉,她想了想,好像是刚才在那院子里,偷听时候树顶上的轻笑声。
更重要的是,这酒气很熟悉。
两个人打得很好看,高手都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战在一起吗?
景横波gān脆在河对岸找个地方舒舒服服躺下来,双臂抱头观战。打算耶律祁赢了就去踩一脚,耶律祁输了就赶紧跑。
那两人从河岸上打到河里再打到河岸上,掌风拳风割断了好多水糙,激起了好多鱼儿。一根糙落到她嘴边,她一尝,清甜,赶紧采一些扎成捆,又忙忙碌碌把蹦上岸的鱼儿用糙串起来,准备晚上带回去熬鱼汤。
头顶上似乎有人在喷笑。
鱼飞过来好多,她饿了,想着要么gān脆现在烤鱼吃,对头顶耶律祁大喊:“来一剑,帮我把这条大的鳞刮了!”
噗一声,耶律祁给她气得气一泄,噗通一声掉下来了。
又是噗一声,半空中那家伙翻了个筋斗,落在河对面,没站稳就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这丫头太好玩了。哈哈哈哈丫头,要不要酒?鱼汤烤鱼都得放酒才能去腥哟。”
景横波一抬头,眼睛一亮。
女帝本色 第十一章 假凤虚凰
好个潇洒人物。
虽然一身月白袍子邋邋遢遢,一头乌黑头发飞飞撒撒,可怎样随意的打扮,都正好衬托了他天生灵动的眉眼,他有极其张扬的眉,细长却瞳仁特别大特别黑的眼眸,眉眼搭配成狷狂的意态,大笑的时候令人想起风雨前夕飞速游动的云。或者是苍穹之上卷走星光和月色的风。
这人仔细看容貌算不上绝美,胜在风华鲜明,令人一见难忘的类型。
耶律祁看他的眼色,可没景横波这么欣赏,冷冷道:“英白,今天的酒还没把你醉死么?”
景横波眉头一跳。
玉照龙骑大统领英白!
闻名已久,初次得见。
帝歌谁都知道,英白大统领是玉照的jīng神领袖,地位等同亢龙的成孤漠,却比成孤漠更年轻更有名,他据说是世家出身,少年败家将家产败光之后从军,从小兵一直做到统领,也是宫胤的左膀右臂之一。只是这家伙不爱军权,只爱醇酒美人,当上大统领后闲散度日,常托病不朝,大家都知道他八成都去青楼酒肆,反正宫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更不会管。
景横波之前就听过英白传说,玉照士兵提起他就满面崇拜,说他是个“拼酒永远不会输,睡女人永远被倒贴”的绝世偶像。
所谓“喝尽帝歌不改色,睡遍青楼红袖招。”
没想到在帝歌都见不到的人物,这次居然跟来了襄国。
“耶律国师未死,英白怎么敢死?”英白喝一口永不离身的小酒壶里的酒,哈哈一笑,“好歹也要捉拿了刺客再死啊。”
“哪来的刺客?”耶律祁微笑,“我帮你捉好不好?”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一道乌光直卷英白前心。
英白急退,乌光一顿,呼啸声里一分为二又是两道乌光,这回分取他上下两路,英白一个铁板桥翻过,乌光又是一顿,二分为四,直she他全身大xué,英白只得再退,转眼又被bī退三丈。
“耶律祁你上辈子一定是女人最会偷袭!”英白越退越远,一边喝酒一边在空中大叫,“喂,姑娘,有机会喝我煲的鱼汤啊!英白鱼汤,帝歌闻名,汤清味美,帝歌闺秀们抢破了头……”
“流氓!”景横波骂。
……
远处有一座稀稀拉拉的树林子。
林子中有人负手伫立,一动不动,似在瞧这萧瑟冬景。
身影一闪,一人落在他身侧,气息平稳,笑意微微。
“怎样?”
“有点意思。”
“我是问你为什么没能将他擒回来。”
“打不过。”
一阵静默。
“我说主子……”
“嗯?”
“你今儿让我追这一场,到底是让我擒人呢,还是让我看人?到底让我擒他呢,还是看她?”
一阵静默。
“英白。”
“嗯。”
“你看,天快黑了。”
……
回去的路上,耶律祁递给景横波一张请柬。
景横波看了下,大致意思是王室邀请禹国少师薄大人携其准夫人参加今晚的和婉公主定亲宫宴。
“绯罗给你准备的身份?”
“不,我没用她给准备的身份,另外想了办法。我只和绯罗说,到时候以暗号为记行事。”
景横波点点头,觉得这样更妥当,她原本打算混入和婉的宫女队伍中,陪她一起出现,再见机行事,既然中途出了岔子,那就按原计划行事。
也不知道宫胤应承了和婉什么,打算怎么做,景横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无论如何,绯罗不能放过。
在客栈里,她更加jīng心地化妆易容,今晚这个场合太重要,要出现在那么多熟人面前,被一眼看穿就麻烦了。
二狗子在一边蹦跳,时不时奇怪地偏偏头,不明白大波怎么忽然变成这么个怪物了。
“二狗子,我美不美?”景横波在镜中对二狗子媚笑。
二狗子长声吟叹:“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大波一回头,吓死爷的牛。”
景横波打个响指,霏霏踱过来,一巴掌将鸟爷给拍到了地上。
景横波将第N次打成一团的鸟shòu往角落里踢踢,以免挡路,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听声音就知道七杀回来了。
逗比们自卖自身,来了个襄国豪门一日游,也不知道收获怎样。
不过不用她去问,逗比们会迫不及待晒宝贝的。
果然人未到声先到,乱七八糟比二狗子还吵。
“看我的收藏!”
“瞧我这一夜搜罗的宝贝!”
“你们都拿的什么玩意,我的才是举世无双第一珍藏,当当当!”
景横波走到门边,一条细长的东西迎面飞来,夹杂着逗比们兴奋的欢呼:“波波,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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