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女王护卫喝放肆,底下百姓就已经鼓噪起来,大骂“池明你怎么说话呢?”
“你这么言语攻击一个女子,非大丈夫所为!”
景横波笑吟吟摆摆手,笑道:“多谢父老们为我鸣不平。”转头瞥池明一眼,“有色相,才能卖弄;有声望,才能哗众;同样,有实力,才敢在这曲江之上,拉开阵仗……池明!”她忽然一喝,响彻曲江,“既然你不服气,那么,地点我订,比武方式你订,看看到底谁才是只能卖嘴皮子的那个!”
池明yīnyīn地笑起来——言语相激,要的就是这个!
按照江湖规矩,景横波在三县的争斗已赢,可以不接受挑战,接受的话,地点和方式都该她定,池明很害怕她来个三局两胜——她那边有英白裴枢这样的高手,如果一对一,凌霄门很难说一定赢。
至于三局两胜打赢景横波,池明认为这是必定的,但光打赢景横波有什么用?三局中输两次就算输了。
“方式嘛,”他道,“你我之间,混战!”
“池明你要不要脸!”立即有人大骂,“你要和女王比试?她不会武功!”
“谁说的?”池明冷笑,“不是说女王一人在丹棱山,驱逐一千人么?如此绝世武功,在下敢于对上,该赞在下勇气可嘉才对。”
众人都暗骂池明无耻,丹棱山那事,事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谁也不清楚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人驱逐一千人这事,谁也没当真,都认为不过是女王麾下高手如云,以及用计设计罢了。如今池明抓住这事,硬要说女王武功独步天下,众人也无法驳斥。
景横波呵呵一笑,“如何混战?”
“你不是要品评天下英雄才子么?”池明道,“这玳瑁才子,如今都在这周围的船上,你让他们各自递上诗文,你负责点评,我负责毁坏,最后统计,是点评得多,还是毁坏得多,如何!”他眯着眼,“如此,不直接对对方动武,也算不得我以男欺女!”
“好!”
“为增加难度,双方属下可以对对方进行远距离gān扰,各凭手段!”
“好!”
“同样为增加难度,你我都只能占据一小块地方,不能挪动超过那块地方,这可以由对方指定。”
“好!”
“我若输了,退出三县,永不进入一步;你若输了,跪下磕头,退出三县!”
“不好!”
“呃……”池明险些呛着。
“我真得问你一句要不要脸。”景横波笑吟吟摇手指,“三县已经是我的地盘,你们已经输了,本来就该滚出去,是你们死赖着不服气,我才给你们一个服气,你怎么能拿这个作为条件?”
“那你说要什么?”池明一看岸边百姓鄙弃神色,只得qiáng按怒火问。
“你跪下磕头,自废武功,并发誓凌霄门永不侵犯王权。”
“我只是副门主,不能代表凌霄门。”
“不能代表,那跑来啰嗦啥?”景横波眼一瞪,“我是女王!你是糙莽!你们门主来也不过是我治下之民,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少废话,要么拿出我满意的条件,要么现在就滚。”
“我若输了,我磕头赔罪,所掌握的丰凌县堂口,也归你!”池明咬牙。
“这还差不多。”景横波媚笑,“我输了,我给你磕头!”
池明眼神狞狠——只要女王磕个头,她今日也算一败涂地,三县未必能占稳!
“那就来吧!”他大喝一声。
“奉陪。”景横波甩掉短披风。
“我说,你真要和他一对一?”裴枢凑近来,不满地道,“三局两胜不好么?我和英白天弃三个,可以保你连胜三场。”
“我知道。但要是只想赢,我不会做戏样来这么轰动一场。”景横波唇一撇,“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出手。”
“为什么?”
“部下再牛bī,别人眼里我都是被扶起的阿斗。”景横波一笑,“真正的牛bī,是自己的牛bī。”
“可是……”裴枢还不甘心。
“对方知道你们三个,还敢约战,说明也有准备高手,你们未必能全赢。这种状况下,我们出尽高手,还不能三场全赢,都算失败。”景横波白他一眼,“但只针对我一个人就不同了。一是约束了你们同时也约束了对方高手;二是都知道我不会武功,又是女人,而池明是凌霄门副门主,成名多年,他挑战我,有以qiáng欺弱,以男欺女之嫌。那么我输了,不算难堪,我赢了,却是足可立即扬名的大胜。懂?”
“哼,你这女人越来越狡猾。”裴枢骂一声,却不肯走远,道,“他敢玩花招,我阉了他!”
景横波不理他,看看四周,道:“紫蕊等下负责看文。”
“是。”
“我让女王先。”对面池明冷笑道,“请女王指定我站立的方位。”
景横波随意看看,他那船式样简单,没什么可以指的,只甲板上一张椅子,便道,“你站椅子上去。”
池明站上椅子,景横波仰头瞧瞧,惊叹道:“哗,这下可终于瞧见你了。”
百姓们又是一声哄堂大笑——池明个子矮小,一直深以为耻,最忌讳人家说他高矮,为此没少滥杀无辜,人们对此敢怒不敢言已久。
女王够损!
池明一张红枣般的脸已经变成了黑枣,牙齿咬得格格响,只觉得站在椅子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的短腿,真想就这么跳下去,但条件是他自己提的,哪里还能反悔。
受到羞rǔ怎么办,那就是狠狠报复羞rǔ他的人!
“轮到我了。”景横波笑。
池明头一抬,一声狞笑,伸手一指旗杆上头,“女王看不清?此处最高,足可将所有人看清楚,请女王移步!”
万众哗然。
“池明你要不要脸!”当即有人大喊,“这旗杆上都上不去,怎么站?”
“上去了也站不稳,随便一招就可以轰下来。”
“你以为这是玩杂耍?”
景横波船上旗杆,虽然不是尖顶,但也顶多只有巴掌大的位置,腾挪辗转很受限制,还要面对攻击,这要求就算对高手,都有点过了。
“女王可以认输。不然怕上头风大,直接把你chuī下来,那也不用比了。”池明理也不理众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般,露出一丝生硬而得意的微笑。
比试,智慧也是一种,他不觉得欺心。
……
底下愤怒的鼓噪,穆先生身边,鲜于庆焦急地道:“哎,这可怎么办?那旗杆哪能站稳呢?”
穆先生微笑,随手扔了一块点心进口,漫不经心地道:“你该欢喜才是。”
“啊?”鲜于庆有听没有懂。
穆先生望着旗杆,唇角笑意越发期待,“这高处,确实可以看得更清楚啊……”
……
小船上,他淡淡对外瞥了一眼,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这么高,裙子还开了衩,衩也那么高……四周还有那么多人……全都能看见……她就没想到这种场合么……这女人……
嗯,她里头有没有穿那个叫什么……安全裤?
……
景横波吁一口长气,还好,自己也配备了安全裤,高开衩旗袍嘛,防走光必备道具。
底下还在骂池明,景横波等他被骂得实在有点抵受不住,脸色难看后,才身形一闪。
下一瞬所有人都在揉眼睛——人呢?
“旗杆上!”有人忽然尖声大叫。
再下一瞬众人的“哦——”的声调几乎能飞到天上去。
不知何时女王已经站在了旗杆上,凌空而立,衣衫当风,众人仰着脖子,发觉这样看来女王的腰肢更细得惊人,让人担心一阵风过便刮折了。
而这样的女王也更令人呼吸发紧——她在旗杆上,如一朵疲累休憩的云,身后是一弯金huáng下弦月,她似手一伸,便可勾住那月角,在苍穹轻盈dàng漾。
“众士子!”景横波在高处轻笑,“你们的诗文呢?呈上来!”
散布在岸两侧船上的士子们,早已跃跃yù试,听见这一声,都急急令船夫摇船,想要荣登大船,和女王近距离接触。
池明眼眸厉光一闪,道:“she!”
他麾下武士,各持一排弓弩发she,嗡地一声,乌青的箭划一条黑色弧线,笼罩了整个船身。
那箭,竟然不是she景横波的,而she向整艘船。
景横波并不理会,这些箭自有英白他们料理,她在旗杆上朗声道:“所有士子,划船不得近我座船五丈之内,违者取消比试资格!”
这声一出,池明脸色一变。
他的打算被景横波戳穿了。
他原本要和景横波比试是假,是想趁这“可以互相攻击座船”的机会,将试图上景横波座船的士子she死。
比试是景横波提出来的,也是她让士子靠近的,乱箭中误伤那就是她的责任。
而本地士子,能在这雇船相候,多半有财有势——读书是很花钱的。
如此,就算景横波赢了,也在三县占不久,会被大户们联手抵制。
他没想到景横波不许士子接近——不许士子接近,那怎么品评诗文?这些士子没有内力,也无法在江上朗诵诗文。
难道派人上船收?
“现在听我出题!”景横波朗声道,“一炷香内答题,过时不候。赢了的,我立即奉为上宾,不愿为我幕僚的,也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
士子们jīng神振奋,目光炯炯,等着女王的题目,称量出这天下英才。
“题目就一个!”景横波一指远处上元城方向,“试论如何兵不血刃,夺上元王城!”
欢呼声顿止,整个江边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女王嚣张,不知道女王这么嚣张,这附近三县,不知道多少上元城的探子,她就这么当众喊了出来。
还兵不血刃,想气死玳瑁族长吗?玳瑁族长麾下可是有一支著名的暗杀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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