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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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要笑自己小家子气,如女人般计较,然而在qíng感里,谁又能真正大方?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很多时候,他很想就这么撕下面具,告诉景横波,自己是耶律祁。

  穆先生这个身份,于她,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真的很想以自己的身份拥她入怀,而不是那个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的穆先生。

  然而当那个人横cha一脚,这面具似乎就变得难撕起来。他怕撕下面具,她从此就完全当他是耶律祁,永远无法真正走近。

  她对穆先生有一份似有若无的莫名qíng感,而不是对耶律祁。

  只有当他还是穆先生,她才有时会因为疑惑和混淆,下意识地对他亲近。

  他只想戴着这个面具,有机会靠她近一点,更近一点,直至用耶律祁的穆先生,渐渐覆盖了那个人的穆先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这份亲近,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人家光,含着对她的欺瞒,才得以拥有,他又qíng何以堪。

  手指已经触及面具边缘,慢慢顿住。

  终究,舍不得。

  哪怕她此刻的依偎,是心里认为他是那个他,他也认了。

  要如何放开这个怀抱,如何再做回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朋友?

  含着香气的泪水在自己肩头gān透,撕开面具后要如何拥有?

  他轻轻叹息,抱紧她,抚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背,井底血腥气浓郁冲鼻,他却只嗅见她泪水的苦涩气味。

  她在他怀中微微颤动,是一朵雨后瑟瑟的花,他珍惜她此刻的无助柔软,只恨自己不是矗立在她心头的树,为她遮尽这人间风雨。

  她哭声渐低,开始喃喃咒骂,那是她qíng绪调整过来的标志,他心中微微感叹,感叹她出奇的坚韧,正因了这坚韧和明艳,他们都爱她。

  他仰头望着井口,从底下看过去,井口拢着最狭窄的天。

  qíng感的出路,似乎也这样,越走,越狭窄。

  一生qíng感,似乎只剩一个心愿。

  但望你能爱上,真正那个我。

  ……

  裴枢被一路拖出了通道。

  井壁连着的通道里,留下了他一路捶下的拳印。

  眼前忽然一亮,已经出了通道,裴枢转头,果然看见锦衣人那张举世无双第一可恶的脸。

  裴枢盯着那张脸,心中盘算着找一百个男人睡了他的具体cao作过程。

  锦衣人却似乎看他很顺眼的样子,态度很好地吩咐人扶他起来,给他包扎,两个超级小矮子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他的神qíng畏畏缩缩的,裴枢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在井壁地道里按住他的,是两个侏儒。其中一个挨了他一拳,才会这么顾忌他。

  再回头看看那通道,窄得和蛇dòng似的,可能根本不是给人走的地道,另有他用。

  他刚才落下的时候,井里已经布了一层网,落网刹那他看见一个人被从井壁上一个dòng里扔下来,落在了钢钉上,随即那网一收,他被拖进了井壁的dòng里,被俩侏儒按住。

  因为dòng太小,出口必然也小,掩在一片青苔里,耶律祁和景横波思路没错,认为井内可能有通道,但都犯了思维定势的错误,总认为要有地道必须能让人进入,太小的dòng根本不合理。所以摸索时只估算可容人最起码躬身进入的范围,一时没有想到去按一按那些凸出的,只比腰粗一点的单块石块。

  裴枢所在的地道人是无法通过的,只能躺着过一个人,或者孩子也可过。可锦衣人有侏儒,偏偏他的侏儒一直藏着,景横波和耶律祁都没看见。

  裴枢再看看身边,还是间灯火通明的殿室,锦衣人和护卫们都在,一个个神qíng自如,根本不把刚才的事当回事。

  裴枢火气直向上冲,一把搡开给自己包扎的侏儒,“滚开。”

  这么说的时候他一怔,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痛得钻心的手臂,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臂上清凉微痒,他立即察觉这是极为难得的疗伤圣药。

  “我对你好不好?”锦衣人微笑对他道,“用的是我府中秘制的圣药,去腐生肌,你这样的刮骨伤,用了之后基本能恢复原状呢。”

  裴枢盯着他,浑身汗毛一根根竖起来——这家伙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不会有那方面爱好吧?

  不行!爷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是留给小波儿的!

  该如何以死抗争呢……

  “曾经有人抱着我大腿向我求这药,我都没给呢。”锦衣人犹自表功。

  裴枢二话不说,抬手就撕包裹的布条,他才不要接受这变态的示好。

  “哎哎,不要这样任xing。”锦衣人亲自上前按住他,不过随即又笑道,“我就欣赏你这任xing,你不要我也给你。”

  裴枢听成“你不要我也要你”,顿觉眼前一黑——啊,是个断袖!

  要如何才能在qiáng大断袖的威胁下,保住清白?

  唯死而已。

  裴枢很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要报仇还要杀人还要打天下还要娶景横波,他刚刚死里逃生非常贪恋生命,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比如绝不能以男作女,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侮rǔ!

  锦衣人在翻他的衣裳……

  裴枢眼一闭,张嘴,齿关向下狠狠一咬!

  “我这药含有十八种……”锦衣人犹自chuī嘘他这药,一抬头正看见裴枢动作,一惊之下什么都来不及,只得把自己拳头往裴枢大张的嘴里一塞。

  裴枢的嘴被拳头堵住,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呜呜呜”以示抗议。

  锦衣人“哎哟”一声,骂道:“狗似的还咬人!”

  他把拳头向外抽,生怕裴枢还要莫名其妙自杀,顺手拿过桌上抹布往他嘴里一塞,又赶紧命人拿布巾擦手,“口水!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呜呜呜……”裴枢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有话急着要说。

  锦衣人哪里理他,急急地赶紧擦手洗手,裴枢挣扎了好半晌,终于呸地一口吐掉抹布,一边呸呸呸吐着脏水,一边盯着满脸嫌弃的锦衣人,半晌道:“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口水!”

  “不是,我是说……”裴枢艰难地道,“……男人?”

  问得莫名其妙,锦衣人居然听懂了,手也不擦了,唰地向后一退,“你是个断袖?”

  “放屁。”裴枢怒瞪,“你才断袖!”

  “想多了吧?”锦衣人终于明白这家伙脑子里的弦,搭到了什么地方,连连摇头。

  护卫们哧哧笑——真的想多了!主上只是xing子怪异,他的东西,你不能求他,你求了他肯定不给,你不求他非得给你。就好比他和文姑娘……算了算了,别想那个魔王了,想起来头就痛。

  裴枢这才放心,一边想着好险好险差点枉死,一边起身道:“看你样子,不打算再为难我了,那么,再会。最好永远别会。”

  他拍拍屁股就走。打过这一场,他也算了解了锦衣人的xing子。景横波既然已经完成三道题,还让锦衣人吃了亏,这个骄傲的家伙,就不会就此事再刁难。

  锦衣人也不拦,慢条斯理磕着瓜子,直到他快出了门,才不急不忙道:“你去哪?”

  “废话。”

  “你现在找景横波。”锦衣人道,“你这辈子就真的没任何机会了。”

  裴枢停住脚步。

  他自然明白锦衣人的意思,他一出去,景横波就能明白他刚才一定在井壁隔壁,故意不说话折腾她,非得勃然大怒不可。

  不过他还是道:“我宁可她生气,也不要她伤心。再说我和她解释清楚,小波儿不会怪我的。”

  锦衣人眼底神qíng微微赞赏,觉得裴枢这人看似bào躁,实则细心,关键时刻冷静决断,勇悍十足,不愧为名将。

  “可是你不想让她真正喜欢上你么?”他笑,声音悠缓。

  裴枢觉得他的语气诱惑如魔鬼,他不想听,但步子莫名其妙跨不出去,他微微偏头,眉梢斜飞,“嗯?”

  “你此刻就出去,她会先狂喜,再生气,再平静,最后,她没了愧疚心,保不准还怀疑你故意让她急,毕竟你之前说过要让她后悔的话,以你的xing子,做出这种事也有可能,所以在最初的喜悦过后,她并不一定相信你的解释,她对你的qíng分不会因此增加,甚至可能渐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们回到从前。”

  裴枢默然。锦衣人就是个魔鬼,住在人心里的那种,他用看穿人心的目光去分析每个人,所有人都不能抗拒地站在镜子前。

  “但是你现在不出去,就不同了。”锦衣人悠悠道,“面对噩耗,每个人的qíng绪,都会有从高峰到低谷的过程,再之后就是一段时期的沉湎。景横波在经受你死亡的打击之后,因为那份愧疚和不安,她会思念你,人对于逝去的东西,都会自然而然抹平遗憾,自动美化。所以在她的思念里,你会越来越完美,越来越忠诚,越来越令人怀念。她对你的感qíng会更进一步,怨念会越来越少,她一定会宁愿放弃现有所得,只为换你还能活着。那个时候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会只剩感激,我会让你出去时看起来很láng狈,以示你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她会更加愧疚,加倍温柔,不仅不会算你隐瞒的旧账,甚至会因为这种感激和怜惜的qíng绪,久而久之,对你产生移qíng作用……”

  护卫们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还是咱们那个话不爱和愚蠢人类多说的主子?

  还有,他什么时候变成qíng感大师了?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也确实很厉害,可这么厉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搞定文姑娘?

  还是主子只善于指导别人,不善于自己发挥?

  不过话又说回来,文姑娘也不能算正常人啊……

  裴枢一脚门槛外,一脚门槛内,久久没动,看得出来,锦衣人的话,已经打入了他的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论起看透人心,此人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他甚至能够把握每个人对于每件事的细微反应,从一开始,到最后。

  他知道这话是对的。

  现在就出去,景横波大悲大喜之后,难免生气。愧疚之心没了,顶多两人回到原点。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再出去,景横波因为思念和愧疚,只有感激和欢喜,从此待他分外不同,是极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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