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向来是个好脾气女纸,好脾气女纸的最大优点就是不和人故意作对,说实话她现在也没心qíng去浮水部了——她最近好像胃不好,不管是咕噜咕噜,还是呃啊呃,似乎都消受不起啊。
对面大相还在期待地笑着,怪可怜巴巴的,景横波呵呵一笑,道:“既然最好的都在这里,朕这浮水部也就暂时不必去了吧……这三位优秀男士……”
眼看着对方群臣眼底爆she的惊喜之光,景横波那种“此处有猫腻”的感觉更加严重,只是此刻胃里实在不大舒服,也无心揣摩。
“……都挺好,只是不大适合朕,还是……”
话音未落,就看见裴枢飞扬起来的眉,还有对面浮水群臣忽然紧张起来的神色。
景横波这才想起,人家警惕着她呢,她这样一个都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心,八成又得担心她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悄悄窜入搞风搞雨,何必这么折磨人家看起来很厚道的老人家呢?
于是她很厚道地再看了看那三人,裴枢眼角睨着她的眼神,看她对那红衣少年一瞥而过,脸色顿时晴朗几分。
再看她对那白衣男子也毫无动作,裴枢眉头却忽然皱了皱。
最后景横波指着那司容明,笑道:“司先生jīng通医术,朕麾下正缺此类人才,还想请司先生相助。”
这话一出,浮水部人大大安心,喜动颜色。
女王终于纳了一个!
女王纳的第一个准王夫,就是浮水部的人,意义非凡!
浮水部众臣欢天喜地,正准备恭送女王上辇滚蛋,女王忽然遥望前方浮水山水,幽幽地道:“其实朕还是很向往浮水部的美妙景色的,听说浮水的‘虚无沼泽’很是神奇……”
一张张笑脸顿时变成了哭脸。
刚吁出一口气的浮水大相,一口气差点吊不上来。
只得再次回头,小心趋奉,再三暗示,女王脸上始终充满对浮水部山水的向往,看得群臣汗水滚滚而下,呃声不绝。最后在忽然福至心灵的大相的低声恳切询问下,女王终于表示,如果能得到浮水部朝廷无条件的大力支持,出资协助女子连锁商场在浮水部王都乃至全境的大力发展,并且对浮水部‘虚无沼泽’可以无条件开发利用,以及日后对女子商场的所有各国各族间互惠通商要求都不得阻拦的话,她老人家或许就心满意足,不再去浮水叨扰尊敬的王室了。
两个时辰后,女王陛下终于满面chūn风地带着她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走了,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地挥手,浮水部群臣夹道相送,满脸假笑掩不住满脸黑气——女王陛下真不要脸!
重要的事qíng说三遍。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
一路转道向落云。
因为是突然改道,景横波又怕再像浮水一样,被人家远远迎出几十里,也来上这么一遭,到时候是走还是进?人人都来这一招,她还巡视不巡视了?所以gān脆这次不通知落云部了,到了再敲门。
她现在对自己的名声很有清醒认识——之前还没打回帝歌时,就去一处搞一处,搞死了无数人,现在做女王了,还是死xing不改,一到禹国就搞死了禹光庭,这回从浮水擦边过,又狠狠刮了浮水一把,估计一转身,女王的恶名又得添一笔——景扒皮。
景横波掰着手指,算着未来那个宏伟计划实现的可能xing,默默叹了口气。
大荒的格局与众不同,这么多年来六国八部虽然形式上效忠帝歌,每年纳贡,驾前称臣,其实政体独立,多年经营已经自称一国,要打,就得面对十四个敌对势力,不打,就得眼睁睁看着国如散沙。长此以往,积重难返,“统一”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样的自困格局,对于帝歌当政者来说十分不利,却是给潜于糙莽的其余人提供了机会。开国女皇设置这样的格局,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王位无法传给子女,未来的后代女王不是她家的,所以她将子女送出帝歌,蛰伏等待,再用这样的裂国之策,孤立帝歌,削弱历代女王和国师的权力,以免哪一代真出了能人英主,她家的后代就再也打不进帝歌,夺不回王位。
当然,虽然她的设置,让地方包围中央拥有了一种可能,但国族过多,再代代发展,多少代之后,事qíng是否还能如她所愿,地方打回中央是否还能可行,都是一个未知数,但开国女皇有信心——她的后代,怎么可能夺不回她一手创建的大荒?
开国女皇一代奇人,深谋远虑,布局都布到了数百年后,可是人终究是人,她怎么能算到,数百年后,天上掉下个景横波?
这个不是她后代的女子,神奇地走了一条她计划过的路,走中央到地方,从地方打回中央,掌握实际权柄后,再从中央向地方渗透,目标向着大荒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或者冥冥中自有预示,比如那曾经让女皇吐血的皇图绢书,多少年之后,也许能再让她吐血一回……
关于统一的设想,景横波以前就和宫胤讨论过这个问题,都觉得如果不采取qiáng硬的一国国打过去的政策的话,就得让六国八部,在军事上受制,在经济上依赖,在政治上被掣肘,将经济政治军事的qiáng大力量的掌控权,一步步收归帝歌才行。
宫胤当初的质子制度,其实就是掣肘政治的初步举措,如果景横波不来,他顺利做了男帝,或许之后便是统一的进程,但景横波来了,大业搁浅,爱恨纠缠,他的人生,最后生生为她改变了轨迹,帝歌这辆巨大的马车,也被他丢下,不再顾念将会驰向何方。
而她接起了控马的缰绳,一度也想弃之而去,最后她明白了力量才是生命的保证。
日光被摇晃的马车摇碎,在她脸上dàng漾着金光一片,景横波坐得很稳,她现在在哪里,都能坐稳。
前几天的呕吐,在那些浮水部大臣离开后,立即消失,她由此坚定地认为,她完全是被那扁桃体给恶心着的,因此谢绝了司先生的把脉开药要求。
没两天,她的日子就热闹起来了,七杀赶来了,同来的还有霏霏二狗和拥雪,女王既然公开巡视,各种宠就可以正大光明带着了。
景横波的日子顿时烦不胜烦,每天不是听见七杀在争宠,就是听见二狗吟yín诗,要么就是霏霏bào打二狗子,惨叫共鸟鸣同响,极品伴奇葩一色。
吵归吵,倒也热闹,景横波近期有点嗜睡,往chuáng上一倒,管他们闹去,听说伊柒和裴枢臭味相投,已经成立了一个“选秀审核组”,诅咒发誓,要将所有大荒境内最优秀男子,一并给女王纳(杀)入(个)后(gān)宫(净)。
外头声音忽然喧闹起来,景横波掀帘一看,果然快到落云部边境了,她不想太招摇过市,下令四千护卫押在车后,保持一段距离,其余几辆乘坐随从的车在前。
车子走不了多远,就停住了,七杀乱七八糟蹦下车,欢天喜地地道:“堵住了!堵住了!”
景横波探头一看,前方人群汹涌,一窝一窝的,不知道在gān嘛。
七杀一向遇见人多就兴奋,一阵拼命挤压后,武杉一脸肃穆地过来,“阿弥陀佛,落云部男人们在摆擂台,争夺进京选秀权。善哉善哉,好一群歪瓜裂枣。”
景横波“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瞧着外面闹哄哄的人群——至于吗?
派人打听了才知道,落云部也在甄选未来王夫,采用的却是逐级筛选制,因为落云部以为女王会先到浮水部,便不急不忙,下令各州县自行先选拔。又不拘名额限制,这一来事qíng闹大了,人cháo涌动,各州府县忙得焦头烂额,兼之这些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一起,免不了纷争龃龉,大架小架不知道打了多少,这临近落云边境的一个府,因为民风彪悍,更是时常闹出流血事件,最后府丞无奈下令,限制了上京参选人数,本府只定三人,不设擂台,这些“奇才”自己私下比拼,除了不许致残致死,其余各凭本事,谁最后站到府丞面前,就送谁上京!
这是野shòu法则了,当即引起一场大打,打得元气大伤府丞暗乐——本地民风彪悍,习武者众多,不服管理,多年来令人头痛,如今打趴一批正好,省了好多事——女王万岁!
打到最后,这些“未来王夫”也开始吃不消,当即由一位江湖大豪出面调停,约定不再打,各人摆开场面,展示本事,由当地百姓投票,得票最多前三者,站到府丞面前去,此举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现在,就是新一轮卖艺喊票阶段,那一窝一窝的人群,就是一处一处的展示才艺小圈子,忙着要票呢。
景横波听说了,倒来了兴趣,当即下了车,踱近去瞧。她用的马车低调,没有摆开女王仪仗,穿着也只是正常,那些展示才艺的,投票喊票的,个个满头大汗,谁也没注意她。
景横波瞧了瞧,大部分是展示武艺,她不断摇头,要高手何用?
也有几个圈子,是展示别的,人气便显得较弱,其中一个,挂出了杏林高手的招牌,景横波眼前一亮,挤到那圈子内,见那男子三十许,山羊胡,瘦长脸,半闭着眼睛,一脸高人状。
景横波心中顿起敬仰之意——虽然丑了点,但看起来真的很像杏林高手啊!
她此刻也忘记人家卖艺要票是为了做她老公了,赶紧排队,看见前面一堆大妈婆婆,各种诉说疾病隐痛,泪下连连,那男子一概木无表qíng,半睁半闭,似听非听,完了也不开药方,也不说医理,从旁边一个瓷盂里抓出一把什么东西,用白纸包了递过去,淡淡道一句:“药到病除。”便挥手让走人。
景横波的目光也和大妈一样闪亮了,这架势,与众不同,真有神医姿态,只是怎么所有人都是一种药?还有那盆里的玩意儿看起来怎么像香灰?
好容易轮到她,景横波客气地笑着,还没坐下来说病症,那一直斜眼看人的大夫,眼睛唰一下睁开了。
一撮粘在眼角的眼屎,因为努力睁眼的动作,唰唰地落下来。
裴枢抱臂远远瞧着,和伊柒道:“这种货色也敢参选?是在侮rǔ女王还是侮rǔ我们?回头请他吃眼屎!”
“还有脚皮!”伊柒义正词严答。
“我们去泡脚!”七杀呼啸而去。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忽然景横波就跳了起来,一抬脚,哗啦一下踢翻了那“名医”的摊子。
“这种货色也敢参选!侮rǔ!侮rǔ!伊柒……”她一转眼看见伊柒,转着眼珠还在想着惩治方法,伊柒已经飞快地道,“请他吃眼屎拌脚皮,加一两砒霜一两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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