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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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咸抓起玉凳抵挡着东迟的剑,东迟毕竟饱受戕害,武功已经不如当年,一时两人绕着屏风追杀,竟然不能得手。

  “贱婢,你敢窥视我落云王族只有大王夫妇才能知道的机密,死有余辜!”巫咸见昀贵妃还在摸索那机关,怒道,“当初不就是你带着一群人,趁朕从宝座密室出来的时候,偷窥了秘藏开启的方法!之后偷走了浮水宝书,现在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没偷!”昀贵妃满脸泪水,“我根本就没看见!我带着几位公主郡主和入宫夫人去给王后请安,无意中却发现了王后和周侗的私qíng,她为了除掉我,就谎称你宣召我,让我带人去给你请安,我带人来到大殿,虽然听见了机关的声音,可我当时站在门外,根本没对殿里看!”

  她拼命扭动着那红色宝珠,仔细听那声音,和回忆中的声音相对照,凄然道:“现在我想起来了,那天和我一起的人,永安公主、鼎城郡主、安华县主、奋武侯夫人……后来都成了试验品,都死在了那岛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巫咸狞笑道:“但有一分窥视机密的可能,统统都得死!”

  “铿。”一声玉凳被劈开两半,巫咸急忙躲到屏风后,已经没空理她了。

  “可是我当时没看,可是我当时真的没看……”昀贵妃目光散乱,拼命地转动那宝珠,她记得当时在殿外,听见了一阵韵律奇异的格格之声,她曾好奇地隔着隔扇,对殿内望了一眼,正看见大王以一种古怪的弯腰姿势从宝座上站起来,手从那红色宝珠上拿开。这一幕当时只是惊鸿一瞥,虽觉奇怪,但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带人进殿参见大王,询问大王何事找她们时,大王脸上神qíng也很奇怪,但却没有说什么便让她走了,之后不久就出了那事,莫名其妙一夜醒来便失去了自由,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这几年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招致祸患,这几年一直在做恶梦,恶梦里大王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一遍遍站起来,头顶上红色宝珠熠熠生光……直到今晚,时隔四年后再次进入大王寝殿,看见那宝座,看见那宝珠,忽然脑中如被惊电劈过,终于想明白当时大王是个什么动作——宝座和台子的高度根本不会让大王出现那种弯腰姿势,他当时是从宝座下钻出来!

  大王寝殿宝座下,自然藏着的是最要紧的隐秘,她懵懵懂懂闯入,触及死禁而不自知。而大王那时根本不相信她的任何说法,会下意识认为她知道了一些秘密,在冒险找借口窥视,或许大王原本还想观察一阵子她,但密室里的浮水宝书少了,她和那群倒霉的和她一起去觐见的贵妇,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这一批人都是嫌疑人,大王不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小偷,gān脆以试验品的借口,全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再细细观察宝书到底在谁的手里……

  宝书在谁的手里?自然是王后!这密室除了大王只还有她知道。那个女人和周侗鸳鸯池里嬉戏,被自己撞见,自己不敢对外说,王后却不放心,gān脆用计让她被大王见疑,再偷走宝书坐实她的罪状……好狠!

  昀贵妃满面泪痕地扭着宝珠,凭残留的记忆开启,顾不得这样会不会触动机关,她的一生已经毁了,毁在这对狠心男女身上了,她的容貌都只剩下了一半,躯体更是成了残躯,事到如今,生无可恋,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这对狗男女陪葬。

  巫咸忙着躲避东迟,不时冷眼看一眼昀贵妃,并不阻止她的开启机关行为,机关在当初怀疑泄密之后,已经重新调整过了,现在随便开,不过是一条死路而已。

  他更担忧的是自己的xing命,想不到底下那群人那么难缠,大殿上安排了那么多军士,却被这群连武器都没带的人死死压制,不过那些人似乎也没有余力再上殿追杀他,只有这个纠缠不休的东迟,一瘸一拐地绕着屏风不放过他,巫咸看着东迟那烂了半边的脖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也没想到,当初的那些加了料的药,后果竟如此恐怖。

  忽然殿门口尖锐的一声,“大王!”

  昀贵妃浑身一颤,她对这声音最是敏感,听在耳中如刀cha在心上,霍然回头,就看见了王后站在殿门口,一脸惊惶,看看大王,又看看被裴枢揍得无还手之力的周侗。

  昀贵妃格格地冷笑起来——这个贱人,到现在还在和周侗暗通款曲!什么赐亲信宫人给周侗做对食,完全是故作掩饰!

  “天弃!”她指着王后,凄厉地高呼,“帮帮我!让我亲手杀了那贱人!”

  天弃百忙中转头看看,呵呵一笑,纵身过去将王后拎起,往殿上一扔,“接着!”

  尖叫声响彻大殿,“砰”一声王后跌倒在宝座下,天弃笑道:“你要自己解决,那就靠你自己,人家没空帮你啦!”

  “不就是死在一起么?”昀贵妃yīn测测地笑。

  东迟一刀砍下,王后拼命一滚,一截头发被斩落,星火四溅,王后拼命滚到巫咸身边,一手扯住他的袍子,哀声叫道:“大王救我!”正在此时昀贵妃格格一笑,道:“这回对了!”手中宝珠猛地一转,咔嚓一声,宝座移开,露出一个dòng口,滚倒在宝座边的王后身子顿时掉落,王后尖叫,死命抓住巫咸的裤腿,巫咸露出不忍之色,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昀贵妃忽然笑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忽然跑你寝殿来吗?因为我撞破了王后和周侗的jianqíng!”

  巫咸一怔,王后惨叫:“你是谁!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贱人!”

  “哈哈哈你果然不认识我了。”昀贵妃大笑,将满脸乱发向后一撩,“看清楚!看清楚你当年的好姐妹!看清楚你欠债的人!”

  王后看清楚她的脸,一声惊叫,更加抱紧了巫咸的腿,“鬼!救我!”

  昀贵妃怔了怔,没想到到此刻她依旧认不出,不由放声大笑,笑声里泪流满面。

  愿生生世世莫嫁帝王家!

  “东迟!”她厉呼,“人家富贵荣华,早忘了我们人间地狱,你还喘什么气儿?一千多苦楚岁月,就让他们用下辈子的命,来偿还咱们吧!”

  “是极!”东迟大叫,“我为你征战沙场,我为你浴血满身,我为你挡箭挡刀,到最后你送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巫咸,天道不在,我以刀裁!”

  他原本被宝座隔住,此刻gān脆跳上宝座,一刀向巫咸当头砍下。

  巫咸正被王后拖住,此刻猛然撒手,不顾王后凄厉喊叫,一边后退一边冷笑道:“还真以为掌握了宝座机关吗……”伸手猛地在丹墀侧的铜鹤上一掰。

  众人隐约听得底下哗啦一响,似乎什么东西从地下猛然流过。整个宝座忽地一翻,险些将站在宝座上的东迟翻进地室,东迟不得不弃刀抱住宝座靠背,整个人吊在宝座上。

  巫咸做完这个动作立即向后跳去,此刻东迟再也无法对他造成杀伤,昀贵妃倒是在他身侧不远,尖叫道:“死也别想走!”撒开手扑上来,撞进了他怀中,将他撞得轰然倒下,脑袋落在地上那个大dòng的边缘。

  昀贵妃死死抱住巫咸的腿,巫咸狞笑一声,靴跟向地面一砸,咔咔两声靴尖弹出利刃,巫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猛蹬,昀贵妃前胸顿时发出一阵阵瘆人的骨ròu刺戳声响。

  然而昀贵妃没有放手。

  鲜血如蛇道道逶迤,骨ròu断折血ròu成泥,这女子竟没有放手!

  昔年恩宠,昔日荣华,昔日qíng分,早已在四年炼狱中焚化为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日日夜夜,那些鬼院孤灯寒风萧瑟与世隔绝的凄凉,那些和她一般无辜堕入深渊永世沉沦到死不知真相的牺牲品,此刻都在眼前如电如风飞掠,世间qíng薄如冬霜,风大雪寒,行走已倦,今日她宁愿在金殿之上不得全尸,也要请他同入地狱。

  她低头,含血的齿,恶狠狠一口咬在他腿骨上,尖牙锋利,恨意入骨。

  巫咸发出一声惨叫,脚蹬得更加快了,昀贵妃如受酷刑,剧痛虚弱之下手禁不住一松,巫咸趁势猛地蹬开她,翻身yù起。

  昀贵妃躺在血泊里,眼底已经露出绝望之色——到底报不了仇么?

  巫咸一个翻身的动作却没能做完,猛地又“啊!”一声惨叫,身子僵住。

  昀贵妃猛然抬头,正看见一只手,从那个黑黝黝的dòng里,艰难地探出来,一把抓住了巫咸的发髻!

  那是王后的手。

  桀桀的笑声,从地dòng里传来,扭曲近乎诡异,“大王……大王……你我恩爱夫妻,你怎忍心丢下臣妾一人?不如陪臣妾一起!”

  巫咸惨叫着,头发上有发冠,发冠上有发簪,如今被一起死死拽住,尖利的发簪折断刺入头皮和颅骨,疼痛钻心,身后的王后在死命把他往底下拉,他在死命挣扎。

  女人的力气总是抵不过男人,王后只有一只手撑住dòng边,眼看巫咸蛇一样在地上拼命挪动,不惜撕裂头皮,身子渐渐脱离王后的掌握。

  昀贵妃忽然扑了过去,双拳抵住巫咸靴底,向前猛推。

  地上本就流满了她的血,这一滑整个人都滑了出去,她身体的冲力撞得巫咸不可避免地向后滑,巫咸最后的叫声绝望而不可置信,“啊——”

  “扑通扑通扑通”接连三声。

  三个人都掉了进去。

  王后、巫咸、昀贵妃。

  东迟攀在宝座上一脸茫然,刚才他惊鸿一瞥,看见地dòng下不过是阶梯,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黑黝黝的水潭?

  三个人落下去溅起不低水花,有一滴落在东迟胳膊上,正在发呆的东迟忽觉胳膊剧痛,低头一看,胳膊上衣衫竟然已经烂了一个dòng,连带皮肤都烂了一块。

  风声掠过,天弃奔上殿来,探头对底下dòng一看,“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七杀也奔了上来,jīng通医理的司思不可思议地道:“宝座下安排密道求生才对,可这位在宝座下灌满绿矾油是要找死吗?”

  “什么叫绿矾油?”天弃傻傻地问。

  “就是美容液。”司思笑得瘆人,“能在转瞬间,让你从美人变白骨。”

  绿矾油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味,三具白骨,翻翻滚滚地浮了上来,除了毛发尚在,其余骨ròu,都已经融化在了一起。一时竟然不能辨别彼此身份。

  这个王朝的最高贵的三个人,一生纠缠,qíng爱恩怨,心机翻涌,尔虞我诈,到头来,都在这宝座之下,一池化尸水中湮灭,到死,连骨殖都纠结成团,竟是难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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