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一时呆住。
“晨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背后那人显然是个女子,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声音缠绵轻滑,满带qíng意。
说话时,她的手指不断在我身上游走,眼看就要触上胸前危险部位时,我总算及时清醒过来,忙伸手扳开她的手臂,逃离般向前跑了好几步。一直跑到墙边无路可退后,我才心神慌乱地回过头来瞧了一眼那女子。
华贵的锦缎裘衣,jīng致到无懈可击的完美妆容,那双桃花般的勾魂美目在我身上轻轻流转时,自有摄人心魄的万种风qíng。
风qíng中别有淘气调皮的捉狭之色,瞧得人既恨又爱。
“哦?原来不是晨哥哥。”她幽幽叹息,但话语中却丝毫听不出任何失望,相反地,倒是多出几许高昂的兴致来。
我被她盯得面色发红,只得道:“在下鲁莽。告辞。”
匆匆言罢,我快步自她身旁走过。
然而她却眼明手快地伸手拽住我的衣服。
我心下既急又气,回眸时,神色冷冷:“姑娘请自重。”
女子望着我,桃花眸中光芒微动,半日,她莞尔笑了,看向我时,眉眼中还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得意,目光清澈如秋水,似是刚刚一切的惊乱挑逗都已消散无影。
转眸,她却又掩唇娇然一笑,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上我的肩,姿色媚惑,可是眨眼时,眸子里更是闪动着说不出的清明空灵:“你,是个女的吧。”
我闻言一怔:“你……”
女子嘻嘻笑,问我:“来找晨哥哥,还是爰姑?”
原来她早听清了我说的话,我冷哼了一声,侧开肩膀避开她的接触:“我是来找爰姑,麻烦你帮我叫她出来。”
女子低低叹息,似是可惜:“不巧。原本一路我们是同行的,只不过到了安城后,她就和我们分开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啊。”
我皱了眉,仔细看了看她说话时的神qíng,虽依然是玩笑捉弄的神色,眸光却明净动人,根本不是说谎的迟疑和迷乱之态。
脑中念光忽闪,此刻我方明白过来门前侍卫将我说的那个晨郡带回来的女子理解成是她,也难怪那侍卫说她不会随我离开。到此时,我方体会出侍卫刚才话中的语气来,忍不住勾唇笑起:“晨哥哥?好亲热。”
女子勾了手臂拉住我的胳膊,笑道:“喜欢这称呼,你也可以叫的啊。”
我连连摇头,甩了胳膊,抱了拳,掉头便走:“多谢姑娘相告。既是如此,在下告辞。”
而她居然也没阻止,更没纠缠,只是那妖冶而又祸乱人心的笑声依然随风送入耳中,听得我直想抬手捂住耳朵。
祸水红颜。
此女与那晨郡,还真绝配。
过了木桥,步入梅林中,我狠狠呼吸了几下清新的空气后,灵台骤然明阔开朗。我转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由得苦笑一下,心道:看里今日只能靠自己走出这“迷宫”了。
梅林很大,大得似往昔金城宫廷里的枫林。
我想起湑君最后一次带我走出枫林的qíng景,心念微动,不禁也抬起脚步,直直朝前走去。只要瞄准一个方向,前面总会有出路的。
素心腊梅本该是腊月才开,却不知为何穆侯府的腊梅寒冬未到就已开得如此之盛。漫步走在梅林中,鼻闻浓香,目赏美景,倒也不觉得乏味着急。
一路行去果然有尽头。
梅林的尽头是座高阁,那阁楼看上去修仪清静,似是个不俗的地方,门窗皆大开着,却不见有人看守。
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揉眉想了再想,最终还是堂堂然踏步走入阁里。说不清是为什么,只知道现在但凡是与晋穆有关的东西,我似都抵不住会有想去了解和熟知的好奇心。
进入阁里,抬眸四处瞟了瞟,入眼成堆成堆的竹简,繁多却又不显凌乱的毛笔砚台,分明说出了此阁楼的用处。
书房。
但不知是谁的书房?
我虽是压抑不住好奇心进来看看,可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地方,我总不能乱翻乱动非得去刨根究底查出个线索来。那样未免也太没规矩了。
我自嘲一笑,正待转身出门时,视线却被左侧墙上的一副画给吸引住了。
画里盈盈立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明紫彩纱的罗裙,腰缠悬满了银色铃铛的金丝玉帛,乌黑的发松松绾成了简单而又灵动的双髻,髻上依然系着缀有银色小铃铛的明紫缨络。再看她的容貌,虽五官间依然透着稚气,但凝眸一笑时,青涩而又美丽的面庞上溢满了飞扬的得意。
这……
分明是我。
我微微张开唇,心中一时惊讶不已。
为何我及笄之前的画像会出现在这座阁楼中?
我正胡乱猜测时,门外猛地传来一个清凉似水的声音。
“听门前侍卫说有位持凤佩的公子来到府上,我一想便知是你。只是没想到你竟能找到公子的书房来。”
早该想到这是他的书房。若非是他,有谁还敢在穆侯府挂上我的画像?
我咬唇暗暗想着,却没有回头看来人,只怔怔地瞅着墙上的画,呢喃问道:“为什么……他会有我多年前的画像?”
“你说呢?”
他淡淡笑出声,语带引诱。
我扭头瞥了瞥门外那人,看清他脸上的笑容后,我不禁扬了眉。
想了想,我还是回眸看着那幅画像,唇弯深深:“果然如此,他……原来早已认识我。”
夏公子意
门外人听我如是说,不由得微笑着弯了唇。忽来一阵冷风卷飞了他的墨绿长袍,随带着,那风也chuī散了阁楼外一缕缕凝幽寒沁的梅花香。
刹那间,异香绕鼻彻骨。
我闻着花香,侧眸望着夜览,不禁稍稍皱了眉。
如此花香,如此面庞,倒是唤醒了在我记忆里曾被刻意忘却的那段往事中、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难怪墙上会挂着我那时的画像……
我想了许久后,突地眨眨眼,抬眸冲他笑了笑。
见我笑开,他脸上的笑意倒是渐渐淡却了。彻黑深透的眸子瞥向我时,眼里流转着的皆是耀动似锋芒的细碎光彩。目色的冷冽,眼神的犀利,只是在不留余地地窥刺着别人心里想法的同时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自己。
我转了眼眸,移开与他纠缠不休的视线,神qíng轻松地径直走去书案之后的软椅旁坐下,随手由怀中掏出一方锦帛来,摊展在手上细细观摩。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尽管声音听上去很是无谓,但他眸底的颜色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
我暗暗觉得好笑,却还是扬眉看着他,故作不解:“你希望我想起什么麽?”
他冷冷哼了一声,脚步迈入阁里时,清俊的面庞如罩寒霜般地冷。
我嘻嘻一笑,嘲他:“夜大人,你可就要成亲了,良缘娇妻,怎来的如此不高兴?”
他不答,只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再回头一瞥墙上画里的人,眼角唇边慢慢抹去了几分凌厉的狠色。他叹了口气,低眸,苦笑道:“夷光公主,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想起来了。”
我挑了挑眉,心中迟疑一下,想了又想,总觉得在人家大喜之前如此捉弄新郎官实在是有失公道。于是便收了收玩笑的心qíng,点点头,承认不讳:“是,我的确是记起来了……那墙上的画是你画的,对不对?”
他依然不答,只是脚步qíng不自禁地向我靠近几步,睨眼瞧我时,眸中骤然多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
“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我淡淡出声,脸上依然笑得毫无避忌,“你可要想清楚了,文姒是我的嫂嫂,晋穆是我的未婚夫君……”
他猛地停下步伐,略微怔神后,眸色恢复了最初的清朗明亮。
“臣下不敢。”他低了头,抿唇笑道。
我偷偷松了口气,扬手将手中的锦帛扔给他,没好气道:“你还是少来。臣下臣下,也亏你叫得出……许多年不见,想不到你欺瞒世人的道行竟jīng进如此。”
他揉揉眉,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辜。
我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迅速把眼光收回。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装!
此人之心计,我早在五年前——文姒嫁于无苏、他随行来送婚时就曾领教过了。
何况最近还差点被他一箭she中……
幸好是差点。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试图冲散心中所有的郁结。
他粗粗扫了锦帛上的字迹一眼后,笑道:“我说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突然记得我,原来是晨郡通风报信。”
我懒懒地看向他,心中虽恼火,脸上却笑意深深,口气依然很轻柔:“他只说了你不是晋国人而已。其实早在临淄之时我就已怀疑,只是没想到昔日夷光那温和可亲的意哥哥变成了今日这般冷漠绝qíng之人。脸上总是笑意全无,下手更是狠辣不近人qíng。说起来,不久前夷光还差点丧命你手下呢。”
夜览半敛了眼眸,笑容一下子冷下去:“那箭不是she给你的,我she出箭之后已提醒了让你小心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闪开?还是……你知道聂荆一定会挡在我身前?”我凝了眸,语气认真。
他睁眼一笑,剑眉飞扬时,笑容自得:“只要最终不是she伤你的身体,那么不管那箭意图如何,我都自认为没she错。”
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也不答话,只伸手夺过他手上的锦帛叠好后纳入袖中。
沉默良久后,我半挑了眉看他一眼,笑道:“不过很可惜,聂荆他没死。”我的声音此时很淡,淡得已听不出任何喜哀。
然而夜览闻言后脸上非但没有失望和痛惜,反而是早已猜到的笃定。他慢慢勾了唇,低眸细细看着我,脸色有点怪异:“早就知道你会救他……亲疏有别,不是吗?”
同样的话,如今再说出时,我才体会出它当初的含义。
我一笑言道:“他是二哥的侍卫,是齐国的侠士。我也是齐国人,自然要救他。”
夜览嗤然一笑,摇头叹息:“夷光,你是当真猜不到,还是故意装了想气我?你看了晨郡的信,既能猜到我是谁,又何尝猜不出聂荆他不是齐国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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