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_慕时涵/千叶飞梦【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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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身为一国公子,为何要做刺客?又为何年纪小小就来无颜身边保护他,甚至长达五六年之久?而且依无颜的口气,聂荆对他的忠心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我心中一震,突地想起聂荆那长得和无颜神似的样貌,不觉又失了神。抬眸看无颜时,他也锁了眉,凤眸半敛下眼底颜色幽暗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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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

  晋穆围着凡羽转了一圈,扬了唇慢悠悠地笑道:“原来你认识聂荆。”

  凡羽缄默。

  “jiāoqíng还不浅?”晋穆继续问。

  凡羽皱眉,瞪他一眼,恼:“是与不是,与你何gān?”

  “与我是无关,却和他有关,”晋穆扬手指向夜览,笑道,“聂荆既是楚桓公之子,那么就是你的兄弟了。好好的一个儿子被培养成刺客……他杀夏宣公大概也是桓公指使的吧?”

  凡羽怔了怔,眸光一闪,冷笑:“他自小不在宫中,兄弟们都不熟悉他。他是不是刺客,有没有杀宣公,与我们王室有何关联?”

  “也对。你认定自己不知道没关系,重要的是有人要明白。”

  晋穆转过身拍拍夜览的肩膀,笑道:“如今你总算知道了背后真正指使的人是谁了吧?”

  夜览挑眉看向他,清冽的眸中藏着三分笑意,三分疑惑,三分佩服,一分感动:“你如何猜到聂荆真正身份的?”

  “不就是今早莫名出现在你房中的贺礼之功,”晋穆毫不在意地笑笑,撇唇,“那贺礼上写明是南宫所赠,但天下间能有如此轻功潜入你房中而不被知觉的,唯有聂荆一人。他既是帮南宫送礼,那定是和南宫在一处才能了解她的心意。而且他送来的礼物……是唯有楚国宫廷里公子们才有的、刀剑不侵的金丝玉衣。他大概真的是在宫中待得少了,居然把如此珍贵的礼物送给你,自然,也让我大概猜到了他真正的身份。”

  晋穆缓缓道来,他神态自若,却听得殿中众人皆怔住。

  我不禁横眸再次看了看无颜,却见他素来谈笑无忌的面容骤然变冷,白皙的肤色衬着今夜身着的绯衣,显得愈发地苍白透青。

  他低眸扫了我一眼,唇角一扬,苦笑无声。

  他也有一件金丝玉衣。

  只是此事唯有我与他才知道。

  虽如此,但无颜的金丝玉衣从何而来,我和他至今仍在猜测中。只知道六年前,十七岁的无颜官拜大将军第一次领兵出征时,临行那日我拉着他到长庆殿书房话别时,才发现那整整齐齐摆在书案上的金丝玉衣。

  金丝玉衣是由根根细小光粲的金丝缠绕编织而成,金衣本就珍贵,更何况在金衣外还镶嵌着满满的凉薄白玉片,晃动明珰,触摸轻滑,端的是闻所未闻的jīng巧。我诈一眼见那玉衣时虽惊讶却不曾怀疑,只当是天□美的公子无颜从哪寻来的又一件宝物。

  岂知他拿起玉衣时神色间也是一怔,凤眸微微上斜,目光闪动,既是惊叹又是困惑。仔细瞧了半响后,他才皱了眉,呢喃:“哪里来的?”

  “你不知道?”我愣了愣,下意识地低眸再去看了眼刚发现玉衣所在的书案。

  果不然,书案上另有一片竹简,狭小的青竹片上写着几个蝇头小字:此衣能挡刀剑之利,带之防身。字迹虽刻意修饰得似模板般工整,但一撇一横间,力道柔和,收端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手笔。

  无颜侧头过来看了看竹简上的字,倏地展眉一笑,瞥了眼光看向我,道:“夷光,别装了。这是不是你刚刚说的要送给我的礼物?”

  我红着脸摇摇头,眼睛再瞄了瞄那稀罕难见的玉衣,不自觉地将手中拿着的、那块本要送他的护身玉珏握紧了藏在长袖中。“二哥说笑,我怎会有这等宝物?”

  他望着我打量片刻,忽地扔了手中玉衣,扳过我别扭转过去的身子,笑了笑,柔声:“那夷光要送二哥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我硬了头皮抬手平摊掌心,小心翼翼地把玉珏送到他面前,低声道。

  无颜笑,也不说话,只伸手取过玉珏,放在手中赏玩一会后,敛襟纳入怀中。

  “我要走了。”沉默了半天,他突地开口,言词不是其他,却是道别。

  我点点头,也不多话,忙拿起他刚扔下的玉衣递入他怀中,道:“带上这件衣服吧,多少能保平安。”

  无颜拧眉,二话不说便将玉衣重新扔下,神qíng间有些不悦:“我第一次上战场就带着这玩意,被天下人知道了还不以为公子无颜是胆小怕死的鼠辈?若是如此,也枉费了父王有意让我磨砺的苦心。这衣服我不带了,你在宫里帮我查查究竟是何人送来的。”

  见他不快,我只得收回了话锋,笑道:“好。夷光明白,那二哥此去要小心。我在宫里等你得胜的捷报!”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挑眉,伸手揉揉我的脸颊,凤眸一弯,眼里光彩尽是说不出的得意和自信。话音一落,他再未犹豫,转身离开。

  而我,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眼帘后,不由得再次低头瞧着桌上的玉衣,脑海里一时浮想联翩:既然竹简上的字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这金丝玉衣又是如此珍贵的东西,那送的人自然和无颜关系非浅。虽说二哥从小便受尽女子青睐,只是能拥有这般物品的,那定不会是普通的宫女什么的。王后素来不喜二哥,王叔的其余众妃嫔也大都避着和二哥接触,宫里面和他处得好的、地位比较高的女子,除了我之外,还真想不出别人……

  我凝眸看了看竹简上的字,总觉似曾相识,却又偏偏记不起来。那日我一人坐在长庆殿想了一上午,实在是想得困乏却又毫无头绪后,最终还是咬咬牙收起了玉衣丢在一旁。

  我那时年幼,无颜让我去查,自然是查了个半调子,更兼年少活泼,玩得开心时,那玉衣的事也慢慢就忘在脑后了。

  等到无颜凯旋回来问起时,我这才想起自己承人之诺却未能完成的事,不觉羞赧万分,无言以对。好在无颜也不责怪,只问了几句后,从此就再没提起玉衣的事。直到三年前我随他去战场,他才又找出那件金丝玉衣,叫我穿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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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在脑中飘忽而过时,记忆中的画面依然清晰得似时昨日遗留下的影子。

  我是今日才知金丝玉衣背后所代表的身份,只是以无颜的聪明和豫侯麾下遍布天下的密探来说,他断不会是此刻才知晓这金丝玉衣的秘密才是。而且看他现在的神qíng,虽痛苦,却没有任何的震惊与怀疑。

  其实即便他早知道金丝玉衣是唯有楚国公子所有也没关系,王宫里再珍贵的东西都有落于民间的可能,他意外得到玉衣或许只是一种机缘,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含义。可惜经过今晚的折腾,世事也在向众人难测的发向发展……

  聂荆与无颜相像,聂荆和无颜都有金丝玉衣,这两件事单独看起来虽有惊人的巧合却也并没什么古怪。但聂荆的楚国公子身份,如今经过一场闹剧后已被凡羽肯定下来。一个公子,从小来保护他国的另一个公子,偏偏两人还长得如兄弟般惊人地相似……

  这样的qíng况,若要让人不起疑心,恐怕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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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甩甩头,不敢想,也不愿继续往下想。无颜是最疼我的二哥,是齐国庄公最宠爱的豫侯,身份铁定,不容置疑。都是那晋穆,非得自作聪明地搞出这么多的事,让人心惶不安。

  想到这,我忍不住抬眸瞪着他,脸色一寒。

  可能是我低头思索的时间太长,他正凝了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认真中,带有三分好奇,七分关心。

  这样陌生的眼神看得我一怔,心不自觉地一软,刚才冒出的怒火和抑懑顿时消减许多。

  他笑了笑,视线一掠,瞥向站在我身旁的无颜。彻如墨玉的眸间亮光一闪,晋穆慢慢勾了唇,眼底颜色愈见似夜暗沉。这样的眼神,透着像是苍原野shòu遇到觅食许久猎物时的侥幸和欣喜,光华内敛,凌厉暗藏,处处带着危险的意味。

  他是不是又猜到了什么?我蹙了眉,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了无颜身前,挡住他的目光。

  晋穆的眸子里迅速飘过一丝晦涩,剩下的,却皆转变成了深深的笑意。身后也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隐约中,夹了几分好笑的无奈。

  我顾不上回头和无颜说话,只斜眸看向自去一旁按额沉思的夜览,清清嗓子,高声道:“意,可否听我一句话?”

  “什么?”夜览扭过头来看我,微倦的面容间昭显了一日辛苦的疲惫。的确,他这个婚,结得是相当地费劲、相当地不顺畅。我心里同qíng,但事qíng既然到了这一步,或许还是将所有的话都说开的好。

  殿间已安静许久,众人皆低头盘算着自己的心事,在我与夜览这么一来一回的对话打破了沉寂后,自然而然地,众人不禁又抬了眼光,注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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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前走了几步靠近夜览,唇角扯了扯,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来,问道:“你当真还在怀疑聂荆是你的杀父仇人?”

  夜览一愣,锁了眉,不满:“你又来给他说qíng?”

  我抿抿唇,轻笑:“若不是我,而是南宫呢?”

  夜览噤了声不说话,只是望向我时清冽的目色中有细碎的锋芒慢慢划过,锋芒带去盛怒之下的仇恨,为原本清浅的眸子添上几许冷静。

  我浅笑,问他:“事发之后,想必南宫曾不止一次对你说过聂荆不是刺杀夏宣公的凶手吧?”

  夜览低眸思索着,依然不言。

  这样的不答既是默认。我笑了笑,继续道:“耳听三分假,眼看未必真。既然刚才那个假的聂荆上殿时你未能一眼认出,那你父王被杀那夜在震怒和悲伤下你当真看清了凶手的样子吗?现在,你真的能确信聂荆就是你要找的凶手,丝毫也不怀疑?”

  夜览挑眸看了看我,眸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怀疑。不是对别人的怀疑,而是对自己最初坚定的意念。“那一夜,杀父王的人的确戴了斗笠,罩着面纱。”许久之后,他总算缓缓开了口。

  我回眸瞟了瞟晋穆,只见他抱臂看着我和夜览,唇角笑意依然无谓得让人生厌。我忍不住哼了声,白他一眼,口中对夜览道:“至于某人刚才所说聂荆背后指使的人是楚王……据我所知,夏王生前与楚王jiāoqíng相当不错,是齐、晋、梁、夏四国中唯一一个与楚国jiāo好不战的国家,楚王莫不是神经错乱了,既无私仇,又无公怨,竟要派自己的儿子冒生命之险去杀一个如此友好的邻国的君主,多竖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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