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_慕时涵/千叶飞梦【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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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些只是传言,传言中的故事因为有谜团的笼罩和孰是孰非的争议而更显得朦胧和美丽。

  让我唯一感觉不美丽的,是有人说她曾是我祖父的妃子……

  每次听说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后,我都笑着一一否却了。因为无论他们说的哪一种身份,对爰姑来说,都不会令她十八年来口口声声对着我自称——“老奴”……

  而在我的心底,也早有一个模糊的猜测。

  “舞婢?”我凝眸看着她,语气不解。

  我只知爰姑舞艺冠绝齐国,却不知她曾是舞婢。

  当我好奇心被勾起时,爰姑却从容地屈膝行礼,退出了门外。

  “老奴去帮公主收拾一下行李。”离开时,她如是说。

  我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咀嚼着她的话,一时浮想联翩。

  傍晚。

  掌灯时分,无颜果然不负所约地来了。

  这王府是他小时住过的地方,他一路找来阁楼,自然不会生疏。甚至某人更自持是先前旧主的身份,于是门也懒得敲,便鬼神难测地突然降临他人的身后……

  我刚换好了男子的衣裳,正拉着宽袖拾掇时,窗外突然响起一人轻笑:“红颜无双,男儿英气,天下唯我丫头一人敢当。”

  我一惊回头。

  入眼处,只见无颜正斜倚窗棂上,细长的凤眸瞥向我,满脸皆是温柔的笑意。

  我看着他,瞪了瞪眼:“你何时来的?”

  “刚来。”吐出这两个字时,他的眸中闪过几许不怀好意的捉狭。

  我蹙了眉,横眸瞅着他,怀疑:“果真刚来?”

  见我不信,他脸色变了变,清亮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他挑眉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以为,你的二哥是个不守礼法的偷窥狂?”

  他生气了。

  我却安心了。

  我扬扬眉,笑着跑去他身边,只无赖得当作刚才的怀疑是他见鬼的错觉,抱住他的胳膊讨好,亲热地:“好二哥,我请你办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他沉默着垂眸盯住我,不置一词。

  “怎么?”我笑容一僵,那凤眸里的认真和深邃看得我心中猛然惴惴发慌。

  他依然无言,只是瞧着我,俊美的容颜忽而如霜冰冷。我知道,但凡他开始担心我时,神色大抵都会如此。

  “你当真要去晋国?”他拧拧眉,嗓音似水清凉。

  我看着他笑笑,倏而,重重点头。

  “去了又能如何?”他眸光一寒,语气不满。

  我无视他无故而来的怒气,转眸想了想,笑道:“去看看晋穆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若他是个英雄,我便嫁他;若他不是……”我揉揉眉,略作迟疑。

  无颜一笑:“若他不是,你当如何?”

  我一挑眉,看着他:“若他不是,我便杀了他。”

  无颜莞尔,唇边勾起,笑魇清冷而又媚惑。

  “孩子话。你如何能杀得了他?”他虽笑着,话语却是淡淡的。

  “我是说如果,”我轻轻一笑纠正他,抬眸看着天幕的黑色,脑海里隐约浮现出那个从未见面的人的模样,沉思片刻,我竟似着了魔般低低道,“我心中有个感觉,他会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无颜默然看了我半响,再开口时,声音沉闷怅然:“既是如此想,那还去晋国作甚么?”

  我侧头看着他,也不回答,只笑得古怪:“二哥说这么多,是不是不愿帮夷光了?”

  无颜淡然一笑,伸指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眸色一软,柔声:“二哥说了,无论如何,但要我丫头所求的,二哥一定办到。”灯光暖暖地罩在他的脸上,照得那张绝美的容颜愈发令人心动。

  “你放心,这次离开你可以只带爰姑一人走,王府的上下和宫廷那边的问询我会安排妥。另外你要的侍卫,我也替你招来了,明日起程时,他自会来见你。从今往后,他的命便是你的。”

  “谢二哥。”我弯唇浅笑,赖入他的怀中。

  无颜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嘱咐:“这一路要小心。若有不妥,即刻回来……不过你到时若真要杀那晋穆,记着二哥可替你杀。”

  说到最后,他话中笑意深藏,làngdàng之风又现。

  我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明天,夷姜和湑君的大婚之日,正是我独上北晋之时。

  第二日,天气好得堪称祥瑞之兆。

  秋阳高照,耀眼的金色洒遍了金城每一处角落。天蓝如洗,澄澈的苍宇泛着琉璃般的谧,净瓷般的滑,让人一望心飞鹜。

  这样好的天气,自然也适合出行。

  城北,小树林。

  总算出了王府。我骑在马背上仰头看了看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兴致颇佳。

  可是一旁的爰姑却显然有些心神不定,她提提手上的马缰,细细打量我一眼,忍不住又把出门时问过多遍的问题再次提及:“公主,你真的不去宫中见一见夷姜公主?”

  我微微拧了眉,撇唇:“不去。”

  爰姑驱马靠近我,柔声劝:“可是今日是她的喜日,而且她一大早地便派人来请你去宫中见她,说不定是有要紧事。”

  我闻言笑得愈发懒散,刚要开口回话时,却忽地听到远方那隆隆的震天爆竹声,靡靡的管弦丝乐声,正顺着秋风一丝一缕地传入耳中。连带chuī来的,还有那百里皆可闻的溶溶花香。

  我抿抿唇,笑意渐而发凉。

  “她今日成亲,群臣朝贺,红锦地衣,怒放鲜花……那自是要紧的事,只是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了,若她要找我,前几日我在宫中时她不找,却非得等到今日才找上门来……宫中的流言已够多了,我也不能心胸坦dàng得去忍受更多羞rǔ讥笑的嘲弄……”我轻声笑着看似若无其事般,却暗暗咬了牙,“因为那些话我三年前就已受够了。今日,夷光没必要再去给别人做一次无辜的嫁衣!纵然她是我的阿姐。”

  爰姑看着我,柔和的面容间添出了几分心疼的爱怜,不再劝。

  “公主,那我们要何时才动身?”

  我抬眸看看天色:“辰时已到了吧?”

  爰姑勒紧了缰绳,笑道:“早到了。”

  我不禁一皱眉,轻言喃喃:“二哥说那个人会在今日辰时到这小树林来见我……怎的那人竟如此不守信用,辰时早过了还没出现?”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便飘dàng起一人冰凉不屑的冷笑声。

  “聂荆早已在公主出王府时便已追随左右,不知公主为何要说我无信?”声音淡漠沙哑,带着几分别扭的疏离清冷。

  我闻言转眸看看四周,口中笑道:“人声鬼影……不敢出来见日光麽?”

  话音刚落,便觉眼前有黑影一掠而过,倏然,马前稳稳站着一人。

  我眨眨眼。

  “这样行了麽?”那人嗤笑着,态度嚣张得不知主仆之分。

  我不答,只微笑着静静打量他。

  一袭深蓝的长袍,旧得隐隐发白的颜色衬得他原本高大的身材更加修长。人出现面犹遮,他头上戴着一顶罩着黑色绫纱的斗笠,叫人只能隐约见到他的脸形轮廓,却看不清他五官的模样。但从他披散在肩上的黑色长发来说,他该不是很老。

  gān净孤独。

  我暗自总结,只见那人身无长物,除了左手中握着的一柄看上去古老得已经开始生锈的破刀。

  半日琢磨,我一笑颔首:“阁下为何不能摘了斗笠已示真面?”

  那自称聂荆的人闻言身子隐隐一僵,斗笠抬起,凌厉冷冽的目光自黑纱后直直朝我she来,一言不发。

  我敛敛笑意,道:“如何?”

  他冷道,果断拒绝:“不摘。”

  我的第一条命令他就已开始反抗。这便是无颜说的从此之后命也是我的那个侍卫。

  我忍不住勾唇冷笑。

  “你家公子难道没和你说过,你既来保护我,从此便要听从我所有的命令麽?”

  绫纱下那霸道锐利的冰寒稍稍融解,好似那人正在发笑,淡淡道:“公子只命令聂荆要保护公主的命不受任何威胁,身体不受任何损伤。其余的,一概未说。”

  好你个无颜!

  我被气得苦笑不得,只得抬指狠狠揉了揉眉,眼睛盯着面前的神秘刀客,半日思量,终是道:“也罢。请示你家公子之令。”

  聂荆扬手,一块冰冷的令牌恰落得我掌心。

  我看看令牌,再看看他:“那这一路要麻烦聂侍卫……”

  “无须客套。这一路我自会护你安全”

  我话未完他便打断,果然不知规矩。我轻轻一哼,甩甩脑袋,将令牌塞入袖中后,回头刚要吩咐爰姑启程时却发现她盯着聂荆,面色苍白透青,仿佛是惊恐过甚,更又似喜悦激动得无以复加。

  我心中顿疑,转眸看聂荆时,他却冷冷一咳嗽,身形一闪,点足率先掠了出去。

  爰姑犹自出神,眸光愣愣地追随在聂荆离去的身影上,渐渐地,竟浮现出一层朦胧的水雾来。

  “爰姑?”

  爰姑无意识地回眸。

  我挥下马鞭,笑道:“咱们走了!”

  无颜倒不是真唬弄我。聂荆虽没马,但只凭他两只腿,飞奔起来却从不曾落于我和爰姑座下良马之后。

  但是到了下午,我还是在驿站给他买下了一匹好马。

  我倒不是可怜他的辛苦,只是在这堂堂大道上,两匹飞驰的快马,再加上一道飞驰的人影,看上去虽不至于惊世骇俗,却也够张扬。

  我此行就是要低调,自然不能让他给破坏。而且,我发现自从他被路边沙尘呛了咳嗽之后,就一直没再停过。

  傍晚,到了曲阜,三人歇在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我自幼有天下神医东方莫为师,咳嗽这点小症状自是不必按脉便可下药。

  写了药方命爰姑抓了药回来,见爰姑今日jīng神着实不佳,我便嘱咐她先行歇息,自己亲自去煎好了药,端至聂荆的房中。

  敲门进入时,那倔犟而又嚣张的侍卫刀客正一边láng狈地咳嗽一边坐在桌旁喝着水,即使是深更半夜的,聂荆还是戴着那个斗笠。见我进来,我明显感觉到他微微一颤,绫纱下,那冷冽锋利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药碗上。

  “怎么?”我不解于他的隐约透出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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