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天下/一品废妻_月出云【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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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这声大喝的,是重重的拍案声。

  萧胤耳朵一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紫眸,快速环视了帐内一周,看到帐内并没有别的人,只有他和她!

  说话的不是他,那便是她!

  在萧胤有生以来的二十三年岁月里,他还从没有听到有人在他面前像这样大声说话,就连他的父王母后也没有过。何况,说的还是“你敢”!

  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qíng况,不是应该哭泣求饶吗,再烈xing一点的,或许会大骂他。

  而她,却说:你敢!

  还是拍着桌子说的。

  正文 第十九章 拆骨

  “你……你在说我?”萧胤蓦然回身,紫眸中隐有怒焰翻卷,似乎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然而,视线一触及花著雨,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那个拍案大叫的人儿,此时竟然坐在了她方才拍过的几案上,端着他的茶水仰着脖子正往嘴里灌。这是一个略显粗鲁的动作,不过,她做出来却让人丝毫不觉得粗鲁,反倒是尽显潇洒和优雅。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呈优美的弧形,很是魅惑。

  诚然,这屋里除了他现在坐着的龙椅,再没有别的椅子了,可是,她也不该坐在他的几案上。再者,这茶水是侍女为他沏的,是今chūn的名贵新茶,是要细啜慢品的,怎能这样牛饮?

  花著雨实在是太渴了,任谁追在马屁股后面跑半夜都会这样吧。何况,今夜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也没必要再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恭顺温良的样子,装的实在有些累。最后一口温茶入喉,她抬手优雅地将白玉茶杯放到几案上,淡淡说道:“不错,确实是好茶,不过泡法却不对,茶的香醇损了不少!我们南朝的茶泡法可是很讲究的。”

  萧胤此时,气到了极致,出离了语言,反倒有些想笑。她吼他,她拍他的桌子,坐他的几案,还喝他的茶?!他之前是瞎了眼,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奴颜婢膝的军jì。

  “那是你的喝法不对!”萧胤冷哼了一声,说道。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脸色顿时一yīn,转瞬被冰雪所覆盖。他再次,成为地狱里的阎罗。狭长的鹰眸微眯,伸指弹了弹手中的韧丝,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你说,本殿下不敢?”

  倒钩箭she入肩上,本就很疼,伤口再次被牵扯,偏又拽不出来,更是疼痛。

  花著雨抿紧了唇,清澈的明眸瞬间有些迷蒙。

  “你不敢,也不会这么做。你可知,为何你们北军节节败退,却在退入北朝后,便再也没有败,而和南朝对峙起来。因为你的兵士知晓,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再败,再退,南朝兵士便会长驱直入,攻入你们北朝。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他们的亲人会流离失所。你若将我带入战场,在战场上,在南朝兵士面前,让兵士凌rǔ我,激起的,是南朝兵士的义愤,那么,这么多天的对峙僵局,马上便会打破。北朝,定会一败涂地。”花著雨颦眉说道,清淡的语气,带着沉静,好似流泉过石,柔中带刚。

  “你倒是,很懂得如何激励军心。”萧胤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能懂得这些?他有些不信!

  他的问话正中花著雨心怀,她微微颦眉,悠悠道:“我是花府的丫鬟,我叫丹泓,以前是伺候侯爷的,是以在战场上呆过两年。这些战场上的事qíng,也知晓一二。后来侯爷将我赐给了赢少将,我便为赢少将抚琴。再后来,赢少将不幸早逝,我便回了候府,正巧你来提亲,我便代我家小姐嫁了过来,就是这样!”

  萧胤闻言,脸色愈加yīn沉。

  原本,他要娶得是温婉,却不想娶了花家小姐,而到了最后,娶到的,却是一个丫鬟---赝品中的赝品。如今,就算是将她弄到战场上,恐怕也威胁不了花穆。若是花穆被bī无奈将她一箭she死,倒是会真的激励了南朝的士气。

  “你不娶我家小姐,是你的福气,不瞒你说,我家小姐,生的极丑。”花著雨瞥了萧胤一眼,见他脸色不善,淡淡说道。

  “那日城楼上,你弹得是什么曲子?”萧胤再次问道。原来是赢疏邪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怪不得会抚琴,更会激励南朝的士气。

  “是我经常在战场上弹得那个曲子---杀破láng。”花著雨清清浅浅地笑着,清清浅浅地说道。

  怪不得啊,萧胤冷冷地笑着,怪不得南朝兵士听了备受鼓舞。

  萧胤薄唇微抿,思及第一战便是因她的缘故而败,其后,便一败再败。若非是她,他萧胤何以会落到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

  他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起身,紫眸中的高深莫测郁结为山雨来前的yīn霾,一寸一寸缓缓席卷散布开来。他扔掉手中的韧丝,将花著雨扯了过来,反剪双手,按在地面上,伸手将她右臂上的衣衫撕开。

  花著雨没有反抗。

  今夜,她让他认为她不是花家小姐,而是花府的丫鬟,这便是她的成功。她决不能让他拿她的命去威胁她的爹爹,无论如何都不能。

  事qíng到了这一步,她知道萧胤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要想保住自己的命,在这一场对峙里,她就只有不服输,不管如何,不能输给萧胤。否则,她的命一定不保。只有她赢了,萧胤才会不甘心,才会留着她的命,继续折磨下去。

  花著雨猜的不错,身后,响起萧胤冷厉的声音:“你说,本殿下若将你手指上的关节一个一个的拆掉,你猜,你这只手,还能不能为南朝的兵士抚琴,还能不能激励他们的士气?”

  花著雨凤眸一眯,在萧胤看不到的yīn影处,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她却浅浅笑了,她淡淡说道:“大概,是不能了吧!”

  萧胤的手执住了花著雨的手。

  她的手白皙修长,骨节清秀,如美玉雕琢而成。只是,手心处隐隐还有些薄茧。这让他更确认她不是花小姐了,因为一个闺阁小姐,手心怎么会有薄茧,这是劳作的结果。他温柔地抚摸她的手指,就好似抚摸着qíng人的手一般。

  这确实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手,只是,便是这双手摧毁了他的胜利。

  萧胤深眸忽然一眯,水晶般的紫色瞬间变为幽深的绛紫,他猛然用力一捏,只听“咯”的一声,花著雨小指上便是一阵剧痛,好似有一根钢针猛然刺入一般。十指连心,左肩上的痛和这比起来,反倒是不怎么痛了。

  她低眸去看她的手,小指已经被弯成了奇怪的形状。

  她咬住了唇,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其实,她是很怕痛的。所以,她才拼命地练武,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受伤呢?

  萧胤看了一眼花著雨,见她咬着牙,连哼也没有哼一声,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微光。他的手颤了颤,再次出手,这一次出手更快,只听得“咯咯咯……”,不断的轻响。

  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剧痛,不断地袭来,让花著雨有些恍恍惚惚,魂魄仿似都出了壳,不再盘桓于身体当中。但是,那痛却如此的清楚,纤毫毕现地让她一一感受到。

  额上再次出了汗,牙不知何时咬住了胸前的一块衣衫,咬得粉碎。

  正文 第二十章 无法掌控

  萧胤停了手。

  因为他手中的这只手,已经没有了骨节可以拆除。再不是那种修长灵巧匀称的纤纤素手,而是,软绵绵地垂着,好似风一chuī就可以飘起来一样。

  都说女子的手摸起来柔若无骨,而真正的柔若无骨,原来是这样子,摸起来感觉一点都不好!

  萧胤缓缓放开手中的柔若无骨,忽然觉得有些热。低首一看,手心尽是汗,他起身,将领口拽了拽,呼出了一口气,缓步踱到几案边端起茶杯**饮,这才猛然醒起,茶水早已经被那个女子饮尽了。

  他端着杯子怔了怔,眼前浮现出的,是方才她仰头饮茶的优雅和洒脱。他丢下手中的杯子,回身走到花著雨面前。

  她直直挺着纤细而娇柔的背,好似一株挺拔的修竹,不管狂风多么烈,都不能够chuī倒一般。

  发丝垂下,被汗水浸湿,黏黏地粘在额头,脸颊上有胭脂,被汗水浸得有些杂乱脏污,但是汗水流过的地方,露出了肌肤的本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右肩上,倒钩箭依然cha在那里,衣衫被血色染得触目惊心。

  可是,她却依旧没有求饶。

  那双眼,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哀怨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恨,有的,只是傲然,就那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一直以来,萧胤以为,他这样的紫色眼眸才是世上最美丽的眼眸,可是,眼前的这双眼,却也是那样美。眼瞳是黑色,很纯粹的漆黑,深不见底的黑,好似随时能将他的心吸附进去。

  狂怒,就好似bào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知何时,就转为了蒙蒙的细雨,再也发作不起来。而且,很意外的,他竟觉得心头处一缩,有些痛。

  这种感觉让他很惊骇!

  “怎么样,求不求饶,如果你开口求本殿下,本殿下就饶了你!”他俯身问道,狭长的鹰眸中闪过一丝yīn沉恼怒的光。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恼怒什么!

  “不!”冷冷的,没有一丝犹豫的,坚定的话语。

  萧胤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如果换了一个人,无论是谁,就算是换了一个男子,只怕也承受不住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听到他要饶他,恐怕也早就趴在他脚下哭泣求饶了。

  可是,她不仅撑了下来,听到他要饶她,竟还能如此理智地拒绝。

  难道她不怕痛?!

  花著雨不是不怕痛,相反的非常怕。

  肩头的疼,手指上的疼,不因萧胤的停手而终止,而是继续的,绵长地悠远地疼着。

  可是,要她求饶?

  她不会!

  她还记得那一夜,她是怎么低伏到尘埃里,去乞求他寻找锦色的尸首,他又是如何冷漠地转身,甚至连看也没看她,就残忍地拒绝了她。

  求过一次,已经够了!

  而且,她知道,或许向别人求饶,还管用。而萧胤,绝不会因为她的求饶而轻饶她。

  他只会看不起她,他只会杀了她!

  所以她不会求他!

  萧胤望着花著雨,看到她纤长的眉尖紧紧地颦着,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攥着。没有血色的唇中,咬着一块布,是从肩头上撕咬下来的。布上,沾染着血迹,大约是咬破了什么地方。

  她并非不怕痛,而是很痛,可是她却不求饶。

  第一次,萧胤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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