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笑着说道。
花著雨的话一字一句听在姬凤离耳中,他只觉得喉间铁锈腥气渐浓,周身剧痛如焚,血液里好似生出无数利刃,不断凌迟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奇经八脉,他沉重地喘息,痛苦地喘息,然而,薄
唇却勾起一抹苍白的笑……
但是,笑意还没漾开,脑中一片眩晕,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远处,有更漏声传来,带着一丝难言的凄凉。
已经四更了!
上次坐牢,他的奇经八脉受损严重,又经历了一番假死,若非用了上好奇药,他如今恐怕就是一个废人了。如今,内力虽然恢复,但是今夜和皇甫无双一番打斗,再拼命追赶花著雨,终于支
撑不住了。他努力支撑着,指着被抓的泰,哑声吩咐真正的纳兰雪,“这个人,一定要严加看守,决不能放了他!派人严加看守东燕驿馆,决不能让瑞王带她回东燕!”他低低吩咐完,缓缓
回首,满布着血丝的长眸死死盯着花著雨。
满街晦暗的光影里,她就像一朵濯水的莲,遗世而独立,静静地绽放。
红衣如火,灿若火莲,好似一把火,烧得他心口灼烫,烧得世间万物都烟灰飞散,烧得他眼里只有她。
视线停留在她纤细如弱柳的腰肢上,瞳仁收缩,奇经八脉痛得成了一团。
她的身影,渐渐地模糊起来,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
纳兰雪忙将昏迷的姬凤离扶住,命人将他搀扶到马车上。回首朝着斗千金冷冷一笑,淡淡说道:“瑞王,你可以带她走,不过,请你暂时不要回东燕!”又回首命令风云骑的兵士道,“你们
,护送瑞王到驿馆,这些日子,好生保护着瑞王。”
“是!”风云骑答应一声,看样子是打算要将他们看守起来了。
斗千金倒是不以为然,闻言勾唇邪邪笑了笑。
花著雨看着马车疾奔着离去,心底,忽然升起一种qiáng烈的冲动,想要追上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他!可是,她又有些怕!
怕那不是他,他最后的一点期望,便转瞬成空。
她还从来没有过这般恐惧的感觉,原来,爱,竟是让人这般战战兢兢。这一份爱,叫她尝尽了焚心蚀骨,却偏偏神魂俱失。
她凝立在夜色中,缓缓回首,对斗千金说道:“王爷,当日我们的婚事,恐作不得数,你要娶的是北朝公主,而我不是北朝公主。何况,我们也根本没有行礼。”
斗千金皱眉薄唇轻勾,绽放出一抹惑人的笑意:“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啊,你可是收了我许多聘礼的!”
花著雨颦眉道:“王爷,那些聘礼可不是我收的,你可以找北帝,我想他肯定不介意将聘礼还给你!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王爷当日,何以一定要娶我。后来,何以又要在南朝寻找赢疏邪
?这件事,王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娶你,是因为知道你就是花著雨。寻找赢疏邪,是因为知道赢疏邪就是你!只是,不管是赢疏邪还是花著雨,我都从来没见过你的容貌。萧胤那个家伙对我不够坦诚,不肯告诉我元宝就是
你,否则,本王恐怕早就寻到你了!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斗千金缓缓说道,一向戏谑的语气,此时十分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此时也满是怜惜。
“你这么知道我的身份?”花著雨极是惊诧地蹙眉。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她你什么事qíng都会明白的。”斗千金缓缓笑道。
第144章
斗千金没有住在东燕的驿馆内,而是住在位于岚衣巷的一座的一座室宇崇丽、园圃清雅的宅子。
花著雨随着斗千金穿过后园的游廊,来到了一处屋宇前。隔着绿莹莹的竹帘子,花著雨约略看到一个妇人的背影,她穿着月白罗衫以及同色的罗裙,外面罩着一件烟色半臂。她正在抚琴,缥缈的琴声,舒缓地从屋内穿过竹帘传至中庭,和着漫天的星光和晚间盛开的娇花,给人一种凉而香的感觉。
一个侍女在转角处迎了上来,敛袂一福道:“王爷,夫人已经在里面久候了。”
斗千金颔首笑了笑,侧眸对花著雨道:“随我来吧!”
掀开绿莹莹的竹帘子,花著雨和斗千金快步到了屋内。琴声原本正在激扬,却因为他们的到来,忽然凝滞。抚琴的妇人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朝着他们望来。
花著雨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萱夫人。斗千金竟然将居住在香拂山,发誓一辈子不出香拂山的萱夫人请了出来。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岁月中,花穆对她而言是重要的,但萱夫人的重要xing绝不亚于花穆。萱夫人教她琴技,教她舞艺,教她唱曲……可以说,对她是倾囊相授。她和花穆一样,对她是极其严苛的,但,花著雨敢和花穆亲近,却不敢和萱夫人亲近。在花著雨八岁那一年,她被花穆送到了香拂山,送到了隐居在香拂山的萱夫人身边学艺。她一见到萱夫人,就对她极其依赖,虽然萱夫人的样子其实很可怕,半边脸都已经毁容了。可
是萱夫人对她,似乎并不喜欢。她虽然年幼,却也感觉到这一点了。不过,对于自小缺少娘亲疼爱的花著雨而言,有了这样一个师傅,不管对她如何冷淡,她还是很欢喜的。总是有事没事去找萱夫人,直到有一夜。
那一夜,对于花著雨而言,每每想起来都是噩梦。
那时候,她是睡着的,因为自小就随了花穆学习内功,所以虽是酣眠,但只要有一丝声响,她都会被惊醒。她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眨了眨睫毛,偷眼看了出去,却见萱夫人悄然进了她的屋子。她慌忙闭上了眼睛,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装睡。感觉到她坐在了她的chuáng榻一侧,她躺在chuáng榻上,大气也不敢出,她能隐约感觉到,萱夫人的目光正透过无边的夜色,落在她的身上。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小小的她极不舒服。有一瞬,她终于忍不住想要起身了,忽然就感觉到脖颈被扼住了。
花著雨慌忙睁开眼,朦胧的夜色中,她看到萱夫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幽灼亮的如同两汪深潭,似乎要将她溺毙。
她吓呆了,拼命地挣扎。虽然她随着花穆学了武功,但毕竟那时年龄极小,哪里斗得过大人,而且,还是一个使了浑身气力,似乎发了狂的大人。当夜,若非花穆及时赶到,花著雨或许就被萱夫人扼死了。
后来,花穆告诉她,萱夫人其实是有病的,就是偶尔会发狂。花穆的话,花著雨并不全信。因为,萱夫人平日里看起来是那么正常。不过,自从那件事以后,除了随着萱夫人学习各种技艺,花著雨再不敢对她亲近了。而且,她总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带着某种意味的。似乎是恨,似乎又不是!
花著雨怎么也被想到,斗千金要她见的人,竟然会是她。
在她心里,感觉萱夫人和斗千金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斗千金所居住的宅院内。萱夫人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而是微笑着起身,向着花著雨迎了过来。
“小雨……”萱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很美,舒缓而魅惑。想必她的容貌也是极美的吧,只是,世人却无颜见到了。
这几年,花著雨在战场,鲜少见到萱夫人,再次相见,她的声音,仍然一如当年那般动听魅惑。当年,青楼中名噪一时的青倌萱夫人,无论是声音,舞艺,还是琴技,都是名不虚传的。
“萱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何时到的禹都?”花著雨忙躬身向萱夫人施了一礼,笑着说道。萱夫人虽然对她,不亲近,但花著雨对萱夫人,却一直怀着崇敬之心,毕竟,她这一身技艺,都是她教的。
萱夫人听到花著雨的问话,却并不回答,而是微笑着转首对斗千金说道:“千金,天色不早了,你去歇着吧。今晚,小雨就和我睡在一起了,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她的。届时,她愿意同你走,那么我也愿意随着你们一起回东燕。”
斗千金欠了欠身,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千金就告退了。”
萱夫人执着花著雨的手,缓步到了内室。花著雨十分不习惯萱夫人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到了室内慌忙借口脱衣服,挣开了萱夫人的手。但刚刚解开外罩的披风,忽然想起里面的舞衣已经破了。
萱夫人吩咐侍女捧了衣物过来,花著雨忙接过来,到了屏风后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只见萱夫人坐在chuáng榻上,双眸微眯,不知在想着什么。
“师傅,你和瑞王是什么关系?”花著雨淡淡问道。萱夫人竟然住在瑞王在禹都的府邸,不光如此,斗千金对她似乎也极是恭敬,她称呼斗千金,竟然是直接称呼名讳。若非一般关系,就算萱夫人比斗千金年长,也是应当称呼王爷的。
“小雨,你过来!”萱夫人拍了拍身侧的chuáng榻,示意花著雨坐过去。
花著雨依言坐了过去,萱夫人伸手,将花著雨头上的发髻解开,长发沿着挺秀的脊背逶迤而下,在灯下闪耀着墨玉般的光泽。萱夫人拿出梳子,小心翼翼地替花著雨梳理着。
对于萱夫人今夜这反常的举动,花著雨只是不动声色地承受着,心底却是极其疑惑的。
萱夫人将花著雨的一头秀发梳理通顺,放下手中梳子,眼圈微红道:“小雨,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吧,”
花著雨勾唇笑了笑,忽然伸手将萱夫人的手笼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微笑着说道:“师傅,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给你笼笼!”
萱夫人冰凉的手被花著雨的温暖的手握住,顿时有些僵,过了片刻,感觉到花著雨手中的暖意顺着手掌笼了过来,一颗心顿时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当年,就是她这双手,差点将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扼死的。
“小雨,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qíng,你肯定有些疑惑,对吧?”萱夫人缓缓问道:“有些事qíng,花穆肯定没有告诉你。”
萱夫人慢慢从chuáng榻上站起身来,“小雨,你知道前朝默国吗?”
“默国?”花著雨凝眉。
关于前朝默国,她知道的并不算多。因为但凡一个朝代的更替,都是将前朝的一切消息封闭,留下的都只是前朝如何如何败落腐化,而本朝开国皇帝又是怎样的英武。前朝默国,最后一个皇帝广帝崔夜,据说,他是一个懦弱的人,并不适合当帝王。原本,默国的江山传到他手上,就已经腐朽了,而一个懦弱的皇帝又如何撑得起残骸的江山。所以,各地藩王纷纷领兵起义。万民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炎帝的雷霆骑和前谢皇后的风云骑却是当时最为敏锐的两只军队。后来,炎帝和谢皇后互生qíng愫,两人的军队合二为一,军队实力大增。几年后,他们终于反入皇朝,将默国推翻。广帝在叛军入宫前,将他的寝殿点燃,自缢而亡。随他而去的,还有他身怀六甲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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