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着,帐内先影忽明忽暗,照的姬凤离脸上神色昏暗不明。只一致黑眸散发着幽黑弧冷、夺人心魄的光芒。
“你放心,本相不会杀你的!你好歹也救过本相一命!但是,你也绝不会好过的!明日,且让你好好地看一看,本相是怎样将萧胤打得落花流水的!”他冷冷说道,轱身不再看花著雨,噗地一声将帐篷内的烛火熄灭。
大约是不放心侍卫们看守,他并未让侍卫将花著雨带走,而是任由花著雨软倒在他的帐篷内,和他同居一个帐篷。
帐篷内一片黑暗,花著雨背靠着桌脚,耳听得姬凤离漫步走到chuáng榻旁,悉悉索索脱衣睡下。她不是没有和姬凤离在一个帐篷睡过,只是那次在治水时,他们还是一人一个chuáng榻,才短短数日,她便再次沦为阶下囚了。这一夜,她靠在桌腿上,睡得极是疲累,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蜷缩着,好似一只坠入到陷阱内的小shòu,等待着接下来的厄运。
翌日一早,大军开拔,在临近huáng昏时,便赶到了肃州。肃州的守将已经遍体鳞伤,眼看着即将战死,被人抬着过来迎接姬凤离和王煜。
肃州的形势已经危极,如若大军再晚来一个时辰,肃州城便也会失守了。大军片刻没有歇息,即刻加入了守城的战争。
花著雨的xué道依然被点着,在侍卫的押解上,尾随着姬凤离登上了肃州的城楼。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她又一次看到了战火肆nüè后的惨烈。
肃州关前的旷野上,一片战火láng藉,鲜血将土地染得一片猩红,处处是断戟残剑和断肢遗骸,弥漫着凄凉肃杀的沉闷。
西边残阳如血,整个天空似乎也在流淌着鲜血。
残阳之下,是北朝的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底下叫阵。人人眼中冒着嗜血光芒,明晃晃的刀剑和盔甲映得人心底发寒。
帅旗移动,号角长chuī,战鼓雷动,黑压压的兵将如cháo水般从中间裂开一处通道,兵将们簇拥着一个人出现在眼前。
那是萧胤!
如今,他已经不是北朝太子,而是北帝,御驾亲征的,北帝萧胤。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岩岩如松,一袭绛紫色战袍在风中猎猎翻卷着, 墨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两圈,缓缓地落在他的肩头上。一人一鹰,一样的犀利和凌厉。
正文 第97章 何以,对面不识
紫衣,紫发,紫眸。
紫衣?
花著雨蓦然一惊,这才发现萧胤那一头披散在脑后的发竟然是紫色的,降紫色的流华,在脑后披散如瀑,在夕即照耀下,紫得惊心动魂。而他英俊的面目,在紫发掩映下, 竟是出奇地冷峭。
萧胤的发,明明是黑色的,如何会变成了紫色?
他的紫发让她感觉到陌生,他的气势让她感到心惊,且不论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只他一个人,就宛若岳山压顶的气势。
隔着城门前很藉的空地,花著雨看到了萧胤,可是,萧胤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他的目光径直望着城头上的姬凤离,唇角挂着冷冷的笑。
他忽然抬手,战鼓声和号角声都瞬间停止,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风声凄厉而过。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暮色垂落,一种千军万马对峙时无形的杀气笼罩在心头,压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境况,花著雨早已司空见惯。可是,从未有今日选般紧张。因为,眼下,面对的不是西凉的兵马,而是北朝的兵马。北朝自然和西凉不同,而主帅,是萧胤,这个曾经说过要爱她护她的男人。
萧胤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冷声喝道: “姬凤离,既然你来了,便不要做缩头guī了,派人出战吧!”
姬凤离在城楼上负手而立, 白衣临风,翩然飘dàng,透着难言的清隽居傲,那双风眸,好似蕴含着万物之jīng华,顾盼间光彩炫目。他尔雅一笑,淡淡说道:“北帝好大的气势,本相真的不知,要何人出战,才能够胜了你!不然,让他出战如何?”
姬凤离并没有用力高喝,然而,他的声音却是如轻风般飘至萧胤耳畔。
花著雨一愣,这才发现姬凤离那个“他”指的是她花著雨。
萧胤听到姬凤离的话,目光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向了花著雨。眸光云淡风轻地从花著雨的脸上飘过,仰头发出一串长笑。那笑声寒极,冷极,带着嘲弄,不屑和讥诮,“左相大人啊,南朝莫非没有人了,竟然要一个小兵卒来迎战,你们也太小看我北军了吧!”
花著雨知道,姬凤离根本就不是要她去迎战,只不过是要萧胤看向她而已。毕竟,他笃定她是萧胤的人,若让她去迎战,这不相当于把她送回去了吗?不过,花著雨没料到,萧胤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
姬凤离愣了愣,他转首看向花著雨,风眸中幽光灼灼,冷意夺人, “真没想到,北帝竟然会装作不认识你。莫非以为这祥,本相就会放过你吗?”
花著雨淡淡笑了笑,“相爷,请让我去迎战!我不是北朝的探子,我是南朝人。你若不信,如果我逃跑,你可以一箭she死我!”她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也要见萧胤一面,她要知道,他为何要发动战事。如若,真的如别人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她,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要说服他,撤兵停战。
姬凤离抬眸望向她,凤眸眯了眯,淡淡说道: “好!本相就准你见他一面,只不过,你要跑,也并非易事!”
姬凤离派了一支重甲的jīng兵,护送着花著雨出了城门。同时,他还派了唐玉和南宫绝不离她的马匹左右。
花著雨知道这两个人的实力,尤其是唐玉,既然是唐门之后,发睹器和用毒的功夫自然不会弱。她若真要逃,何须姬凤离动手she她,这两个人拦住地便可。不过,说到底,姬凤离还是小看了她花著雨的实力。她若真要逃,这两个人还拦不住她。但,她没想逃。她们花家,为南朝多年征战,不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南朝的百姓。她的爹爹花穆,虽然被冤枉谋反,但是她一直相信爹爹是清白的。而她花著雨,也绝不会做通敌叛国之事。
肃州城下,花著雨策马奔向两军阵前。唐玉和南宫绝紧紧追随,一左一右不离她左右。
北军的战鼓声已经暂时停息,只有马蹄声,一声声,好似鼓点,敲击在她心上。
近了。
一步一步。
穿过城下沉沉暮霭,穿过淡淡薄雾,终于离萧胤起来起近,终于看清了即猎猎飞扬的北军王旗下,萧胤的面容。
这是花著雨不熟悉的萧胤L!甚至是,有丝陌生的。
不是因为他的一头紫发,而是因为,他冷峭的眉,冷峭的眸,冷峭的俊美容颜。那一袭耀眼的北朝紫色王服,前襟上的绣金蟠龙朝天直八云霄,怒
目利爪,仿佛随时便能腾空而起,那气势和萧胤一祥,凛然不可bī礼。
一身帝王之姿。
花著而的心,不知为何,竟是一瞬间难受至极。
她勒马抬眸,迎礼着萧胤的目光,任由他审视凌厉的目光,将她整个人dòng穿。
他凝视着她,浑邃的紫眸中,再也没有了当日的深qíng,有的只是寒到骨子里的冷峭。
萧胤冷冷地笑了笑,那笑容里竟然隐含着一丝杀气, “姬凤离竟然真派你这个小卒来了,既然要受死,本帝就成全你!”
花著雨的心寒了又寒。
他真的是萧胤吗?毫无疑问,他是萧胤,之所以让她感觉到陌生,那是因为,他和她似乎又回夏到他们初识时了。甚至是, 比那个时候看上去还要无qíng。
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萧胤,竟然真的不认识只她了吗?她抬眸静静望着他,心底如cháo激dàng。
“来人,迎战!”萧胤冷声命令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他身后的队伍中,冲出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是他手下一员大将。
花著雨在北朝时,在军中做军jì时,都是浓妆艳抹。之后在公众场合,都是戴着珠纱,是以大多数北朝人,都并不认识花著雨。
他拍马到了阵前,一挥枪尖,便指着花著雨道:“本将来迎战你!”
花著雨连看他都没有看,清澈的眸光紧紧凝视着萧胤,冷冷道: “不用迎战了,他并非我的对手。我来,不是要打仗,只是有几句话要和陛下说。
箫胤挑了挑眉,冷然笑道: “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有话但说无妨。”
小子?
她忽然怀念起丫头那个称呼了。
她不知道萧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那一头紫发,还有他眸中的冷峭,让他明白,他是真真切切地忘了她了,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难言的酸涩。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花著雨压下心底的痛,慢慢问道。
“你?”萧胤的眸光从花著雨身上再次才掠过,眸光犀利如剑,“你是谁? ”
她是谁?
花著雨忽然怔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说她是赢疏邪还是元宝还是花著雨,抑或是她的妹妹。
这四个身份里,只有两个是真的,而偏偏那两个,她都是不能回答的。她唯一能回答的,就是她是元宝,南朝皇甫无双的太监元宝。
“我是元宝,陛下曾经从人熊掌下救出我,难道陛下不记得了?”花著雨抬眸问道,眸中满是期盼。她不信,这才多久的事,他选么快便忘了。
萧胤冷冷笑了。
“本帝还记得人熊,却不记得救过你。你来,要说的事,就是这个吗?现在说完了,可以开战了吗?”
花著雨眸中一片凄然,如若,萧胤不记得她,那她来,岂不是白来。
“我来,只是要问一问,为何,你要发动战争,置天下百姓于不顿。”花著雨压抑着心头的酸涩,缓缓问道。
“战争?南北朝纷争已经多年,走向统一已是大势所趋。南朝腐败,皇帝只知统弄权术,如今又是幼帝当政,权相掌权,南朝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而我们北朝,早已不是以前的悍勇之族,多年来吸取南朝儒学之jīng华,国力日qiáng,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萧胤平静地说道。
花著雨怔住了。
历来发动战争的理由,都是要统一。可是,统一的代价,便是生灵涂炭。老百姓希望过的是安定的生话,为何,就这么难。
“你还有什么说的?”萧胤望着她,冷声问道。清冷的声音,如泠泠玉溅落在玉盘上。
花著雨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忽然之间,却无话凝噎了。所有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因为,说出来,萧胤也不会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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