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_卯莲【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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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嬷嬷亦笑,“姑娘心思单纯,又孝顺知礼,主子和皇上向来要偏爱几分,你又不是现在才知晓。怎么今日只瞧姑娘亲近那么一回,就开始担忧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姑娘也到了男女之防的年纪,和皇上确实不大合适再同年幼时那般亲近。姑娘向来懂事,你平日照看时只多在耳边说几句,不就能记着了?皇上能纵着姑娘,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却不能单看着,还需多多上心才是。”

  徐嬷嬷颔首,“说的是,往日我一心为太后皇上疼宠主子而高兴,却差点忘了这事儿。太后娘娘近年愈发顺着姑娘,连姑娘要去太学院进学的事也允了,这每次十多日下来,姑娘都同那群公子少爷们混在一块儿,哪能意识到这些。”

  她心中显然是不大赞成自家小主子去太学院的,要知道太学院从太傅到学生再到书童全都是男子,她真怕她家姑娘在里面待久了连自己还是个女孩儿都忘了……

  夜幕如薄纱般网开,笼在敬和宫上方,漫天繁星闪烁,使得月色朦胧,仿若一渺淡淡的玉白烟雾飘在空中。

  知漪坐在书案前对着空白的画纸冥思苦想,乌黑细软的长发披在身侧,少了几分白日间的俏皮更添一丝柔美,一双明眸不时微眨,满是疑惑不解,仿佛对画纸无从下手。

  不多时,她gān脆趴在案上,无意识地用画笔戳着脸蛋,呆呆的模样引起惜玉轻笑,“姑娘还在为郡王jiāo待的画儿发愁哩?”

  知漪“唔”一声,苦恼道:“先生说要以《闻蝉》作画,可是……忘记问皇上……”

  一年前南阳郡王便成了教知漪棋画的先生,这还是他毛遂自荐而来。太后不知静太妃与郡王往事,起初很是诧异,不过被南阳郡王几句打动,便应允下来。南阳郡王是个真正的书画大家,琴棋二道也造诣颇深,过天命之年仍风流雅致,能成为他的学生,是知漪之幸。

  “莫道闻时总惆怅,有愁人有不愁人”知漪便是被这后一句难住,本想画一副欢快的夏日蝉鸣图,可这句总让她觉得这首诗的蕴意与以往都不同。

  小姑娘自小被太后和皇上捧在手心,身边的人也都已疼爱或恭维居多,哪会识得愁滋味,更别说了解其中深意。

  “姑娘不如先睡,明早再想?”惜玉道,“反正明日郡王也是午时后再进宫,如今亥时都快过了,再不睡明日被太后娘娘知道,又要念主子哩。”

  知漪如今单独住在敬和宫偏殿,改名为“绛雪轩”。刚要搬走时太后自是万分不舍,可她年纪大了,夜间睡得越来越早,清晨也醒得早,怕会影响了知漪作息,便忍痛让小姑娘搬到了偏殿。

  偏殿离主殿很有一段脚程,此时太后也早该歇了。惜玉瞧瞧天色,想起徐嬷嬷的叮嘱,缩了缩脖子。

  知漪摇头,她还一点睡意都没呢。

  让怜香将古琴搬到院子里,知漪眼眸转了转,对着不远处的榕树和月池开始拨弹,她指法仍有些生疏,断断续续地在弹着《月下歌》,然古琴是南阳郡王特意为她寻来的名琴断水,音色极好,即便随意一拨,其声也如玉石相激,又仿佛流水淙淙,令人不自觉闭目赏听。

  叮叮咚咚的声音持续了半刻之久,知漪突然停下,往榕树边看去,眨眼一笑,“原来先生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惜玉奇怪地跟着移去目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榕树下大大小小掉落了数十只蝉,都在微微颤着翅膀,yù飞不飞的模样,像醉了一般。

  “先生说断水有奇效,夜晚用断水对蝉拨弦,会让它如饮佳酿,酣而坠木。”知漪露出两个俏皮的小酒窝,“这应该也是‘闻蝉’了。”

  她蹬蹬跑回书案旁,持笔凝神作画,专注得额间有薄汗滴落也不自知,还是惜玉含笑拿着软帕给她细细擦拭。

  第二日用过午膳,知漪拿着装裱jīng美的画作呈给南阳郡王,看似如常地回到座位,实则一直在用余光偷瞄,在南阳郡王展开画时更是心虚地以书遮面。

  南阳郡王并未如她所想一打开便将画放下,而是愣在原地看了半晌,往日一直含笑的眼眸似有暗流涌过,来回抚了抚灰白长髯,踱至凉亭檐边对碧空望去,半晌才转头温声道:“这是知漪自己想出的画儿?”

  知漪从书后探出脑袋点点头,好奇道:“先生不生气?”

  “我为何要气?”南阳郡王反问道,随后将画摊在桌上,用镇纸压住,笔尖飘逸似风,边添墨绘彩,边含笑开口,“虽与我想的《闻蝉》稍有出入,却也匠心独特。这幅画灵气有余,不过下笔太重,着墨过深,失了几分意境。我平日嘱咐的让你练字的方法,是不是很少用?”

  知漪吐舌,先生的方法,是让她在腕间系上一块青石砚台,再用最粗的牛耳毫在四格纸内书写簪花小楷,既可练耐心也可提升对笔力的掌控。但青石砚台对她来说实在太重,绑在手上抖来抖去,根本无法下笔。

  她如实将话说出,让南阳郡王不禁抚须颔首,“是我疏忽了,你年纪尚小,以后便改系……”他往案上扫了一眼,拿过方状的小块瓷砚,“便系这个吧。”

  知漪顿时耷下小脸,让南阳郡王失笑,顿了顿思忖道:“若是练成了,我便再教你……”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旁边的宫女内侍们便是竖起耳朵也没听着,只见小姑娘顿时亮起了眼睛,“真的?皇上会喜欢吗?”

  南阳郡王以笔轻敲她的小脑袋,好笑道:“先生何时骗过你?”

  第42章 御马

  宣帝发现今天服侍自己多年的总管安德福有点不大正常,具体表现为自出去一趟后便开始磨磨蹭蹭。添一杯茶特意从东至西绕了御案一圈,一刻钟的功夫凑上来磨了三次墨,还不时劝道:“皇上您看了这么久的书当心身子疲乏,要不起来走走?外边儿池子里的睡莲昨夜全开了,奴婢记得您前日还说着……”

  “安德福。”宣帝忍不住皱眉。

  “奴婢在。”

  宣帝终于偏过目光,面无表qíng自上而下将他看了一遍,“可要朕去为你传太医?”

  安德福顿时咳起来,差点没把自己呛着,谄笑道:“奴、奴婢怎敢麻烦皇上,多谢皇上体恤,奴婢没病,没病。”

  “说吧。”宣帝将书放下,“何事?”

  “就是……”安德福犹犹豫豫目光躲闪,“皇上对这瓶中摆的花儿可还喜欢?”

  他指着御案前的陶瓶。

  宣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先案上的绿竹瓶被换下,取而代之的为釉白陶瓷小瓶,瓶身雅致,几道裂纹错落有致自瓶口延伸至底端,质感细腻。里面jīng巧地摆放了几枝玉茗花,其色秾艳多彩,宛若旭日般浓烈,花内层层叠叠如千瓣蕊,花枝纤瘦,亭亭立在瓶中宛若弱柳扶风的美人。

  没注意到时还可无视,一旦望入眼中便能体会出布置陶瓶和cha花之人的心思巧妙。

  “不错。”宣帝略点头,‘不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时便已经是极大的赞许。

  安德福这才放下心来,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宣帝接道:“朕还不知宸光殿中竟有如此能工巧匠,嗯?”

  语罢,他起身又看了陶瓶半晌,拈下一片花瓣,似在端详。

  “额……”安德福小心道,“其实这陶瓶和花儿已经摆了三天了,都是姑娘每日一早起来亲自摘的花儿,放在瓶中修剪好,趁着您去上早朝时拿来,说是皇上您看书批奏折辛苦,这花儿有养神静气的作用。”

  “姑娘连着三日都问奴婢您喜不喜欢了,但皇上您一直没注意到,奴婢答不出来,所以才……今日才出此下策的。”

  宣帝一怔,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小姑娘踮着脚在案上努力修剪花枝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随后立刻又冷下脸,“下次不可再隐瞒。”

  安德福连声应是,心道若非姑娘嘱咐了不能主动告诉您,要让您自己发现,奴婢早就说出来了。

  “去寻花匠来……”宣帝开口,又止住,“算了,不必。”

  他起身朝外走去,远远丢下一句,“移去寝殿。”

  安德福“哎”一声,给墨兰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那陶瓶小心搬到寝殿中去。随后满脸笑意地忙不迭跟上去,知道皇上肯定是要去寻那小主子了。

  宣帝确实是要去寻知漪,而今日初七,知漪此刻正在太学中,跟着众人一起摇头晃脑地读书。

  “台高名戏马,斋小号蟠龙。手擘蟹螯从毕卓……”知漪随李太傅一般双眼闭着,偶尔睁一只眼飞快地瞄一下书又合上,头顶小帽随着脑袋摇来晃去。

  她穿的是太学院中统一的青色学子服,衣袍宽大,本就小小的个子被这么一罩更是看不见多少。

  读了约二十遍后,众人便开始合书练字,练的是前几日才学的诗。片刻后,景旻偷偷将手伸至案下,坐在他旁边的知漪便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将揉成团的纸张递给他。

  说也奇怪,景旻背书向来不错,但在诗上,无论背诗还是作诗都能称得上是小苦手,为此知漪不知多少次给他暗中递了纸条。

  “咳咳……”明明已经站在窗边的李太傅却似背后生了眼睛,猛烈咳几声,吓得知漪轻叫一声,纸团落在了地上。

  后桌的苏霖眼疾手快地捡起,摊开一看便忍不住笑,“元涵,看来你表弟也不愿再帮你了啊。”

  上面写的并非诗,而是一只墨笔几笔勾画出的鸟儿,景旻一看便耷拉下脸,知漪没转身,小身子抖了几下,显然在偷笑。

  苏霖是南阳郡王族孙,与景旻一般年纪,两人算得上是同窗好友。但显然他也不知道知漪真实身份,不然此刻就不会大大咧咧一拍知漪,再支起手肘吊儿郎当地斜放在她左肩,递去眼神暗暗赞许道:“gān得好。”

  哎唷这拍的,这手放的……随宣帝一同隐在角落窗边的安德福看着就龇牙咧嘴,心道他们姑娘那么娇弱文静,怎么能和这班不着调的公子少爷们混在一起。

  看来徐嬷嬷说得对,姑娘一个女孩儿,确实不大合适一直待在太学院中啊。

  显然安德福选择xing地无视了他娇弱文静的小主子的动作。

  宣帝倒是没什么表示,只在看到知漪对答如流地回答出太傅的问题时显出笑意,“安德福,今日他们还有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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