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果然越被夸奖越高兴,恨不得立刻把所有事都打理的妥妥帖帖似的。
宿谊一边在心底咆哮太子殿下你怎么热qíng贫道吃不消啊,一边吐槽谁说的太子是傻子不会说话,这不是话很多吗?
而且太子虽然跑来给他打点这事惊世骇俗了些,但从中也可看出太子的处事能力。
宿谊早晨也没赖多久chuáng,太子也不可能大半夜跑来,何况太子还跑他chuáng上补了一会儿觉。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庄子里那些昨天还对他十分冷淡的管事小厮们已经被整治的服服帖帖,对他毕恭毕敬。
宿谊留心观察,发现这群前来伺候的管事中少了好几个人,而且太子给他的新的各方面管事的名单也大有不同。想来是太子来的时候,已经全部更改处理过了。
见微知著,太子即使只有十一岁,但管家手段并不稚嫩。
听闻太子一直被陛下宴请名师,甚至自己亲自教导。但传闻太子有些驽钝。
现在看来,太子只是不想说不想理睬旁人,该学的都学会了的。
宿谊不由猜想,皇帝陛下知道庄子中的事后,是欣慰的老泪纵横,还是bào跳如雷,心中直骂太子是个坑爹的熊孩子。
皇帝陛下因太子“痴傻”顶了这么多年压力,其辛酸可想而知。
宿谊一边走神一边继续夸奖太子,太子好,太子棒,太子gān的太漂亮。
太子扬起小下巴,眼神亮晶晶的,像只骄傲的小公jī。
走神的宿谊没反应过来,伸手揉了揉太子扎着两小发髻的脑袋,周围的奴仆差点惊呼出声。
宿谊也终于回过神来。妈呀!我揉了太子的脑袋!
而太子居然没有惊诧更没有生气,他他他,他居然眼圈红了!
宿谊一愣,犹豫了几秒,伸手又揉了一下太子的脑袋,道:“殿下长大了啊。”
太子狠狠的点了点头,哽咽道:“是的,我长大了。”
我以后可以保护大哥了,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人放进凿穿的小船中,被当做献给神灵的祭品,于江心缓缓下沉。
那是太子一辈子的噩梦。
宿谊看着眼眶发红的太子,立刻转移话题,跟太子聊起了京中之事,只道自己初来乍到,对京城不了解,怕得罪贵人。
太子撇嘴道:“有我在,谁敢?”
说完之后,太子看着宿谊似笑非笑的表qíng,哼哼了两声,别扭道:“京中的确有几个世家值得注意。三公六卿都有些本事。道长先用早膳,之后我给道长慢慢道来。”
宿谊点点头:“太子可曾用膳?”
太子摇头:“未曾。”他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跟大哥一起用膳的!
皇帝:……老子想踹他屁股!
宿谊本想说“那就一起吧”,结果太子让人给自己摆好了碗筷,他客套的话就咽下去了。
食不言,正当两人吃了半饱的时候,突听外面有人拜访。
太子擦了擦嘴,道:“可能是隔壁慕大人。他家族人虽不多,却是京中不可得罪的人之一。道长可见。”
宿谊点点头,虽然只吃了个半饱,还是让人把东西收走了,然后去前厅去看那位邻居。
宿谊来到前堂的时候,邻居正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墙上一幅画。
待见到宿谊和太子,那人洒脱拱手,十分随意道:“太子也来了?下官见过太子。宿道长果然是如传闻一样仙风道骨啊。”
宿谊看着那位披散着一头秀发,穿着大红色开襟广袖袍子,露出里面jīng壮的胸膛的男人,瞪着他那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脸,差点“卧槽”两个字脱口而出。
这特么是大臣?!!!!这特么是男的?!!!!
第8章
“慕大人不必多礼。”太子板着小脸道,“道长,这一位是光禄勋慕晏。”
宿谊嘴角不由一抽。你哪只眼睛见到他多礼了?随意拱手就叫多礼?
这好歹是挺注重礼仪的封建王朝吧?这种披散着头发叫多礼?外面披着大红袍子里面什么都不穿叫多礼?
宿谊不由捏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他晚上已经要盖夹层的被子,白天也要穿两层单衣,这丫居然luǒ穿袍子?火气还真旺。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宿谊表面上还是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一小道士,和京中权贵计较什么?没看到太子都没计较。
后来宿谊才知道,自己是冤枉慕晏了。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恩,狂放。慕晏并没有怠慢的意思。
太子所说慕晏多礼,是因为慕晏真带了许多礼物来。
慕晏一挥手,身后娇俏的侍女一字排开,手上捧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但宿谊瞅了几眼,发现这些娇俏的侍女,居然没一个有慕晏长得好看。
不过看仔细了,就发现虽然慕晏长得好看,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但眉眼之间有有一股英气在里面,五官也稍显硬朗,并不会将其和女子混淆。
大约是看见比自己帅(漂亮)的男人,心中都会有些不慡。宿谊心中八卦,不知道慕大人家中妻妾是否能受得了相公比自己美。
慕晏这次来拜访宿谊真是大手笔,那箱子打开后金银璀璨只是添头,珠光宝气也是附庸,那一箱箱整齐的书籍字画,才是最为珍贵之物。
太子见了,心中不由升起一些嫉妒。
倒不是嫉妒慕家底蕴深厚。反正他早就看惯了这些世家炫耀了。太子嫉妒的是,慕晏送这么多东西,如果显得比自己对大哥更好可怎么办?大哥会不会更喜欢慕晏?
太子虽然升起了些yīn暗的小qíng绪,但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大哥可是放弃道行都要来找他,慕晏不过是个陌生人,哪比的过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地位?
太子如此想后,心中安然许多,也能真心为慕晏这等地位的人肯拿出真心结jiāo自己大哥的态度而感到开心。
太子有心让宿谊结识更多的人,好让宿谊在京中不束手束脚。毕竟他在深宫之中,又有些年幼,有些事关心不及,恐宿谊受委屈。
光禄勋不仅负责宫中一切比如护卫及官员觐见等事宜,也是皇帝处理政事的私人顾问。在九卿之中,地位上虽不如宗庙礼仪的奉常,但实际地位却是最为重要的。
慕晏既为光禄勋,显然也是皇帝心腹。虽说昱朝光禄勋不再居住在禁中,但也靠近皇宫,和皇庄毗邻。皇帝选择让宿谊住在这里,也是jīng心挑选过的。
看着送了这么多东胜西,宿谊虽然敲着慕晏那张脸有些许别扭,但还是知道慕晏是真心存了jiāo好的心思,自然非常客气的邀请慕晏坐下喝杯白水,jiāo谈一下。
慕晏非常自在的就留了下来。
宿谊本想让上茶的,但想起这年头的茶是加了姜蒜ròu各类调料奶制品,煮来吃的。且不说这根本不是饮品,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他也吃不下去。所以端上来的就是白水了。
太子倒想端上羊奶之类显示家中富贵的饮品,但见慕晏似乎对宿谊招待只上白水接受良好,便不画蛇添足了。
宿谊虽说已经自请入世,如今不算出家人,但以宿谊得道高人的形象,喝点清淡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慕晏自进屋之后,就在打量宿谊,见其不卑不亢,见到满堂贵重礼物,以及各色娇俏女子,神qíng也十分淡然,似乎半点未曾放在心上,也不觉得那美女宝物有多晃花人的眼。
甚至,他看着自己也没有露出惊叹神色。简直是太有定力了!慕晏心想,还真是得道高人呢。就算是京中有名的僧道,见到他都会露出赞叹的神色。难道在得道之人面前,还真是红颜枯骨?
慕晏心中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欣赏,但对宿谊的兴趣是更浓厚了一些。
慕晏有心探究宿谊的真本事,却不料宿谊为了讨好家中老人,以及本人(看小说的)兴趣爱好,于道家玄学颇有些熟悉,甚至后世出名的道经都是熟记于心。
慕晏只是聊天,又不是考校,宿谊端着一副淡然微笑的态度,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后世经书中的句子,再加上宿谊有“治好”太子的实例在前面,还有已经在京中广泛流传的“传说故事”衬托,慕晏很快就信了宿谊果真有两把刷子。
只是这样一位得道高人,真的会为了太子自损,甚至于可能是自废道行。难道当今皇帝真的是国运之人?
若是这样,慕晏倒是无所谓。他虽也是世家,世家却只剩他一人,他本人又是皇帝心腹。
该头疼的,是那些尝过汉朝皇室式微,架空皇帝独揽大权的甜头的世家。
在稍微打探一二之后,慕晏就放下心思,真心于宿谊攀谈起来。宿谊凭借着网络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便利,倒也能和慕晏谈的尽兴。
宿谊在惊讶,这处于闭塞时代的古人,居然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慕晏也惊讶,不过是山间道士,学识也太渊博了。
而太子则越听眼神越黯然,心中对当年提出祭祀一事之人狠意更加深厚。
若那人不是他祖父,已经葬入皇陵,挖了那人的坟墓就是挖了自己的祖坟。太子真想将那人挫骨扬灰。
太子想起昨晚,他跪在父皇面前,乞求父皇认回大哥,他不要做这太子,却被父皇严词拒绝,心中狠意更浓。
易家的声誉重要,神灵的尊严重要,昱朝这个王朝的气运更加重要,所以大哥不仅被“病逝”,还在族谱中除名。皇后所出嫡子,只他一人。
太子低下头,指甲深深扎入手心,仿佛要把血扎出来似的。
“殿下,是否倦了?”宿谊虽说在和慕晏聊天,但暗中一直注意着太子。
见太子qíng绪似乎不太对,宿谊忙问道。
难道是刚早餐才吃了一半,饿了?
宿谊想了想,便推说喝了一肚子水也无趣,让仆人上了些糕点gān果来。
太子乖巧的捏起一块奶糕啃着,暂时从yīn暗的qíng绪中挣脱出来。
慕晏知道太子曾经是“痴傻之人”,只当太子“灵魂”虽被宿谊救回来,jīng神仍然不济,便识趣的告辞。
待慕晏走后,宿谊吩咐人将礼物分类收好,转头就看太子渴望的眼神。
他道:“是否这其中有殿下喜欢的东西?殿下可随意取用。”
古代礼仪中,这礼物本来就是收了之后继续送,只要不送回原来那人手中就成——当然,下一代可以把上一代收的礼物,送给送礼的下一代。
宿谊既然收了礼,这东西就是他自己的了。他送谁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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