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_池灵筠【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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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夹杂着雪花抽在窗纸之上嗒嗒作响,地炕烘得殿内滚热,偶有雪花沾在窗纸上渐渐化了,留下一些湿漉漉的痕迹。他逮着她检查了一番又一番,似乎总也不能尽心。这般抵死缠绵下来,上官嫃早已筋疲已尽,懒懒睡去。查元赫自她身后拥住她,用手指井捊着她的秀发,嗅着他们身上互相混杂的味道,脸上的笑意就像yīn谋得逞一样满足。

  上官嫃本来睡得香甜,忽然觉得胸部发痒发胀,蹙了眉嘤咛道:“不要了……”

  查元赫的手指仍然不停在她胸口尖端挑拨,一口咬住她的耳珠含糊道:“你若不答应随我离开,我便不罢休。”果然是言必行,上官嫃被他扰得无法安睡,拉身怒视他,“我说不要了!”

  “那你答应随我离开么?”查元赫棒住她饱满的双颊一阵揉捏,笑道,“我想好了,岁末祭天,你会陪我娘一道去浮椿观,届时我备好马在那小院里等你,我们沿着山脉往南跑,去梁州躲上一阵子,待事qíng淡了之后,我们可以去大漠,去西域,天大地大,海阔天空。”

  上官嫃见他如此认真的神qíng,动qíng地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喃喃道:“你带我走,家中妻儿如何是好?我不想陷你于不仁不义。”

  “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母子有我娘照顾定会过得很好,而我如今只想要你过得好。”查元赫俯首蹭蹭她的额,“今生与我拜堂的第一个女人是你,是你。”

  上官嫃似乎头脑发热,抱他越来越紧,最终难违心意应道:“好,我跟你走。”

  查元赫欣喜若狂,棒着她的脸亲了又亲,除了到着嘴笑便不知该如何用话语表达。上官嫃撇撇嘴,翻了个身:“我可以睡了吧?”

  查元赫傻呵呵笑着将她搂住,仿若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不停念叨:“记住哦,祭天那日去道观后而的小院,要记住……”

  月上中天,清明的光辉将大地映得雪亮一片。风雪都停了,只积了簿薄一层雪,那薄薄一层却足够冰封了一切生机。司马轶坐于案前,案上暖了一壶洒,脚边已然歪斜了几只酒罐子。元珊在一旁照拂着,唯恐他醉得厉害了会容易受寒。

  酒暖好了,元珊便提出来,又放了一壶进去。

  能着朦胧的光晕,司马轶痴痴看着她,觉出几分上官嫃的影子。他端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醉醺醺问:“你随皇太后多少年了?”

  元珊不安地瞟了他一眼,恭敬答:“巳有十四年。”

  “难怪那么像……”司马轶自顾自嘟喃了一阵,又问她,“你可知查元赫说的是真是假?她真是我表嫂么?”

  元珊为难地想了会,说:“名份上来说,是王爷的婶婶,但实际上太后与先皇并无夫妻之实……”接着,她便不敢说下去了。

  “婶婶,表嫂……她勾了我、利用我,如今弃我如敝屐。”司马轶笑了笑,忽然拉起元珊的手呼喇撩起她的衣袖,怔怔望着她手臂上醒目的守宫砂,“既然她已非处子,为何还有守宫砂?”

  元珊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答:“是后来点上去的。王爷,娘娘这样做有她的苦衷。”

  司马轶几据将酒杯捏碎,声音颤颤巍巍:“为何?我比他差在何处?”

  “并不是王爷差,只是娘娘与查将军感qíng深厚。”元珊恐他弄伤自己,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巧妙接下被子,岂料放司马轶反手钳住了手腕,一个趔趄跌入他怀里。耳边柔和的气息夹杂着热辣的酒味,他一向温厚的嗓音此刻备显薄凉,“我知你一向对我有心,不如今日就成全了你罢。”

  他的唇迫不及待覆下来,元珊惊愕,却只是一瞬,便微微抬起尖削的下颌,仰面承受了这份本不属于她的恩宠。烛光摇摇,他们各自流连于错以为为是的欢爱中,不可自拔。

  晨曦洋洋洒洒透过窗纸照进来,夜里余下的暧昧仿佛在光影中四处流散。已过了用早膳的时间,上官嫃披衣起chuáng,直觉得腰背酸痛不堪,垂首望了望腿上残留的痕迹,脸颊一阵发烧,忙唤元珊。

  不料进来的是丽璇,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说:“娘娘,方才……李公公来说,元珊不会回来了,王爷不日便会来向太后jiāo代。”

  上官嫃心底一沉,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什一样难受,默默思忖了片刻,才叫丽璇去命人烧水,伺候沐浴。她忧心忡忡到镜台前取出那盒朱砂,小心翼翼点上,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渐渐泪眼模糊。早已承诺要为元珊寻一户好人家,如今却令她和自己一样身陷牢笼。她如何不知道,司马轶如此工于心计,只是在报复她而已。可为何偏偏利用她的元珊来报复她……

  日出日落一晃而过,上官嫃裹着厚重的夹袄在殿里坐立不安,来回游dàng,始终没等来司马轶来给她一两句jiāo代。将近晚膳时分,却出人意料地等来了司马银凤。上官嫃细细打量她,带着一丝盯且脾睨,道:“一代女帝,果然不同凡响。”

  “朕无暇与你兜圈子。”司马银凤挥手屏退了左古,傲然的神qíng中带了几分恨意,“你别想拐走元赫,这辈子都别想!”

  上官嫃淡演一笑:“是他要拐走我。”

  “哼!”司马银凤慢慢走近她,jīng神不屑一顾,“总之你们都走不了。这几日元赫偷偷典当购物置良驹,一定是打算于祭天那日趁机带你逃走。”

  “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们想必是走不了的,不过元赫对你的怨恨又要重几分了呢。”上官嫃转身坐下,把玩着手里滚热的小熏笼。

  “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司马银凤一掌拍在案上,俯身伏在上官嫃耳旁道,“本来实在不想让你知道,可如今不得不说,其实,你那孩子并未夭折。”

  上官嫃一失手,熏笼“嗵”地一声落地,滚出好远。

  司马银凤得意笑起来,又说:“你若与他逃走了,置孩儿于何地?可怜啊,才满一岁,爹娘就要狠心弃他而去。”

  上官嫃无端端觉得冷,牙关都在打颤,缓缓回头问:“莫非你又要给我一具尸首?”

  司马银凤手掌离案,变戏法似的,案上竟多了一只荷囊,她不多解释,只道:“你若不信,大可不理会。那虎头虎脑的孩子生得真可爱,是元赫的血脉,我断然不会亏待他。只是可怜要成为一个孤儿……”上官嫃怔怔地呆坐在案前,直到听见她走远了,才拾起荷囊打开来着,里面装着一缕柔柔细细的头发,仿佛带着亲密无比的rǔ香,上官嫃心底一颤,便是热泪盈眶,将这胎发紧紧握在手心。她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孩子,若再见是否能认出来?就算司马银凤拿别人的孩子来骗她,她都无法分辨。可即便如此,她也宁可信其有,甘愿被要挟。

  丽璇掀开帘幔轻声通传:“娘娘,王爷求见。”

  上官嫃qiáng压住哽咽,平静道:“传膳罢,袁家要款待凉王。”

  丽璇望着镜台前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又说:“元珊也来了。”

  “那就好。”上官嫃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旧纹丝不动坐着。丽璇虽然也跟了太后许多年,但自知不如元珊,便不再说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晚膳时分,偏厅里因才生了地炕不久,有些凉意,于是又加了两个炭盆,那炭烧得如红宝石一般。偌大的圆桌上呈着简洁的几个菜式,但都是上等佳肴,另备了两壶酒。团桌周边一圈紫檀刻金,被灯火映得有些晃目。

  宫婢棒了俩壶,注满三只青玉杯。上官嫃平日里都与元珊坐一旁,对面坐着司马轶,如今她身边的圆凳挪到了司马轶身边。

  元珊换了身艳丽的宫装,衣领边镶着寸许长的白狐毛簇拥着尖尖的下颌,衬着一张标致的脸蛋越发讨喜。她自请安后便一直垂着头,似乎十分忐忑。上官嫃望着她,口中苦涩,便抬手饮了杯酒。

  “太后怎么独饮呢?”司马轶含笑举起酒杯,一手碰了碰元珊,“来,我们敬太后的成全。”

  元珊听话地举起酒杯,颔首,大气不敢出。司马轶睨着她,又看了看对面的上官嫃,带着几分嘲意问:“莫非太后舍不得割爱?”

  上官嫃面无表qíng盯着他,说:“既然要了她,便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司马轶握了握元姗的手,“本王一向都懂得怜香惜玉。”

  元珊红着脸,头越发低垂。

  上官嫃深吸口气,低声道:“元珊,你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与我说?”

  “没有。”元珊微微侧目望着司马轶,眼波如chūn水般温柔,“奴婢仰幕王爷已久,王爷肯要奴婢,是奴婢的福气。”

  司马轶修长白净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颌,温和道:“我说过,在这宫里你再不必自称奴埠。”

  “是。”元珊惶惶拉开了头,忐忑瞥了眼对面的上官嫃,又赶紧垂眸。

  上官嫃拾起筷子,温柔笑道:“如今举步维艰,条件简陋,我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一顿,算是把你嫁出去了。吃罢。”

  元姗鼻子一酸,棒起碗小口地扒着饭。司马轶为她夹了些菜,好似漫不经心说:“近日外落频频作乱,西南和北方边境都起了战事。”

  上官嫃疑心问:“你如何得知?”

  司马秋双眸依然晶亮,含着些许狡黔道:“多亏了你的鸽子。”

  “你利用我的鸽子送信?“上官嫃将声音压得极低,蹙眉道,“若是被发现了,司马银凤不会再留你xing命。”

  “因这几年的连番变故,国体动dàng,天灾人祸不断,外藩作乱,是难免的。只不过从前是小小滋事,如今是虎视眈眈。我试着联络了各地亲王,现在朝野上下对女皇极为不满,但因查家的兵力敢怒不敢言。各路亲王淮备发兵举事,但需要内应。”

  上官嫃默默听着,想起自己的骨ròu还在司马银凤手里,满怀皆是辛酸。她只能qiáng咽下怨气,任由她摆布。这十几年,她就像个皮影人儿,被人cao控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荣华大戏。或许这戏完全落幕之后,她的一生也结束了。

  司马轶接着说:“今日她来找过你,一定是还有忌惮你的地方,谁都不是铁壁铜墙、一定有致命之伤,你了解她,可知如何牵制她?我的兵马虽然已经被迫退回凉州,但已联合各路亲兵,预备从水路偷袭。我们集合所有兵力比查家军还多出十几万,内忧外患之际,只要有办法令司马银凤和查德高自乱阵脚,悄无声息潜入金陵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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