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还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石长书,并没有坐下来,他微笑着望了望那几张椅子,然后朝着接待区的沙发走去,而后优雅的坐在了那长沙发上。他的两条修长的腿优雅的jiāo叠在一起,一双修长的手端着那杯茶静静的放在膝盖上,而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站在办公桌边的石长书微微一怔,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结果。白陌并没有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反而又回到了长沙发边坐了下来。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可是,在石长书看来,却不那么平常。
一般人来找他办事,都会有个主从心理,他是石长书是主,而找他办事的人是从。就算不是这样的心理,在坐到了石长书对面之后,都会或多或少有了这样的心理。
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当两个人对面坐着的时候,其实座椅微高的那一方会从心理上高于座椅微低的那一方,就算一开始双方谈话很平等,可是到了最后,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在做出判断的时候会有些偏差。
今天,他也像是往常那样邀请白陌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可是,让他诧异的是,白陌却做到了距离他足有十米远的接待区的沙发上,并且依旧微笑的看着他。
距离那么远,石长书不可能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跟白陌谈话,这样对于他捕捉白陌的表qíng不利,可是,他也不可能拖一条椅子做到白陌对面去,因为在白陌旁边有短沙发,如果这个时候他拖一条椅子去,就显得太突兀了。
微微犹豫了一会,石长书之后走到了白陌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无形之中,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位置也平等了很多,只是石长书有些不习惯。
“石先生这里的好茶真多。”白陌笑眯眯的又喝一口茶,然后才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他并不打算跟石长书绕圈子,毕竟要比老谋深算,他比不上石长书,石长书的年纪跟白子轩差不多大,白陌可不认为,这么多年纪是虚长的,他既然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跟这样一个人打jiāo道还是直来直去的比较好。
“白先生要是喜欢,不妨带一点回去。”石长书倒是也不着急,继续跟白陌寒暄着。
“华夏银行已经有资金投入命运了吧。或者说,是石先生已经将A市分行的钱投入了一些在命运里面了吧。”白陌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讲出来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好对付。
石长书的手一抖,这事,白陌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石长书就是石长书,怎么可能会被白陌的几句话给吓唬住呢?他立刻就笑了起来:“命运这款游戏那么火,以后,一定会成为虚拟经济的中流砥柱的,我想不光是我,只要稍微有一点眼光的商人,都不会放弃将钱投资进命运的。”
“这是自然的。”白陌点点头:“所以,我也想取点钱投入命运。”
石长书总算是放下了心,他还以为白陌来找他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取点钱投进命运。他的笑容顿时真诚多了:“这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人帮白先生办理,不知道白先生要投入多少?”
“华夏,49%的股权。在我白家名下的所有资产。”白陌还是那样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已经让石长书的脸色变了。
他皱着眉头:“白先生,你说是多少?”
“我说全部。”白陌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他在说的不过是几块钱的jī毛蒜皮的小事。
“白先生!你好像刚才才跟我说,你永远不会取走这笔钱的!”石长书知道自己有些不淡定,甚至有些浮躁,可是,谁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继续淡定下去。他甚至觉得有些愤怒,自己一大把年纪,居然被这个小子耍弄在鼓掌之间!
“是啊,那是要建立在石先生对我也很真诚的qíng况下,我才会真诚回报。”面对石长书的愤怒,白陌一点也不以为动。
“我不真诚?自从我进了办公室,我似乎和白先生什么都没有说,哪有什么真诚不真诚?”
“你有真诚吗?”
石长书被白陌的反问句弄得很是láng狈,他忽然冷笑起来:“白先生,也用不着这样的吓唬我,你知道不知道这笔钱有多少?”
白陌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石长书不免嘲讽:“不知道,你就敢将所有的钱都投进命运?你当我石长书是三岁小孩子,被吓大的吗?世界上哪有这种做事不看后果的傻子。”
“当年,白家人把钱投进华夏银行,不也是做事没看后果吗?”白陌只是淡淡的回应了石长书的嘲讽。
石长书似乎一下子被什么给噎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白陌。他静静的望着白陌的脸,似乎在思考白陌的话里面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可是,白陌还是那一副从进屋以来就笑眯眯的样子,让他根本就猜测不出白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石长书叹了一口气:“明人不说暗话,白先生,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白陌听到这句话之后,似乎才真的笑了起来一样。他从西装外衣里,拿出了两张纸放在了茶几上:“我要的很简单,只希望你停掉他们两家的贷款,并且追缴他们两家的贷款。”
石长书拿起了那两张纸,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雷漫,一个是易中。办理贷款这种事,作为行长的市场天自然是不太清楚的,他只能请白陌先坐一下,然后打电话到信贷部请那里的员工查一下。没有多大一会,信贷部就已经将消息反馈回来了,不过,电话却是胡晓在办公室外面接的,然后再由胡晓打了电话进来给石长书。
石长书听电话的时候从头到尾只是嗯嗯嗯的答应,并没有实质xing的回答,让白陌并猜不出胡晓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他越来慎重的表qíng来看,这应该不会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白陌只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茶杯上转来转去,不动声色的看着石长书的表qíng,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石长书放下了电话,低头看着那两张纸,看了一会之后,才笑呵呵的抬起头,朝着白陌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笑得越发亲切起来:“哎呀,哎呀,这些下面人办事手脚不快,让白先生久等了,可不要生气啊。”
“哪里。”
石长书从自己的办公桌朝着白陌坐的沙发走过来,一路上,虽然在笑,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白陌的面孔上,静静的打量着他脸上的表qíng,生怕错过了一点点的线索,他现在要知道,白陌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他却有些失望,白陌还是那一副静静的模样。即不着急,也不期待,好像石长书刚才打得电话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太过平静的qíng绪其实多多少少会影响到石长书做出的判断,他坐了下来,将手上的两张纸放在了桌子上,微微一沉吟,然后才笑意满满的说:“白先生,我刚才让信贷部的人已经查过了,这两个人确实在我们银行贷了款,而且,数目不小。我只是奇怪,这两个人和白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白陌眨了眨眼睛:“怎么?这跟我请石先生办的事有关系吗?”
“这……”
“还是说,石先生并不是银行家,而是一个拯救世界的超人?如果我说他们和我有过节,石先生就立刻替我出气,如果,我说没有,石先生就劝解我,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是没有什么厉害关系的人?”白陌轻松的笑了起来:“难道是这样的吗?”
石长书颇为尴尬的笑了起来:“白先生说笑了。”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石先生还不要见怪。”白陌那双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谁也看不见那眯起的眼睛里到底又怎样真正的qíng绪。
石长书暗自呼出一口气,这个白陌还真是有些不太好对付。他本来想探探他的口风,知道他和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过节,在绝对要怎么做,可是,现在一看,根本就不可能。这个白陌的嘴巴严得比他们银行的金库还要密实,要想从他的嘴里探出一点什么来不太可能。
想了一会,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跟这个年轻人绕圈子,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得不说,别人卡住脖子的感觉真是不好受。“这两个人的贷款其实有点麻烦。”
“哦?”
“他们的贷款是何氏集团做出的担保,整个流程都是合法合理的,如果,我们要qiáng制收回他们的贷款的话,势必要得罪何氏集团……”石长书说到了这里,深深的看了白陌一眼,他却发现白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并没有认真的在听他说话一样。白陌这样的表qíng,多多少少让石长书有些生气,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鉴于自己现在处境,他还是不能直接就跟白陌闹翻了,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这个年轻人,让他知难而退才好。“白先生也许不知道,我们跟何氏集团是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而且现在我们之间有几个不错的合作项目,如果,这个时候因为这点小事闹僵了,只怕……”
白陌并不看石长书,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巨大的落地玻璃之外。
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可以看见华丽的高层建筑,繁华的生活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不过,虽然这个城市的高层建筑不少,可是,能像是华夏银行这样的摩天大厦真的还不算是太多。刚刚白陌站在窗前看出去,只看到整个城市都踩在自己的脚下,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为金钱疯狂。其实,并不是钱有多诱人,而是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像是他这样一个一直埋在尘埃里的小人物可能无法一下子理解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是怎样对于这种感觉痴迷的,但是,他想他能了解,若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基石一下子崩塌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恍惚记得,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在电视里看见可以用火柴棍搭建出各种各样的建筑物,他兴高采烈的尝试了。他选择了一个非常有困难的目标——埃菲尔铁塔。也不记得他到底用多少火柴,反正出了吃饭睡觉和上学之外,他将全部的jīng力都放在了那一座埃菲尔铁塔之上了。足足花费了一个学期的时间,他的这件呕心沥血之作终于就要完成的时候,却因为他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失误,让那座埃菲尔铁塔在几秒钟之内就彻底的崩塌了。
白陌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埃菲尔铁塔崩塌时自己的感觉,他就愣在那里,满脑子的空白,仿佛所有的时间就这样静止了,他甚至连呼吸也不会了。而后,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从他的左胸传了出来,他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浑身颤抖,可是却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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