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不是她命好,平时又注重锻炼身体,然后还特别心宽胆大,适应能力qiáng,若是换了其他的高门贵女,就西北那一遭走下来。就算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原本她还以为姜皇后这是针对袁家才会对她如此。
可现在看来,姜皇后就是想要弄死她才好啊!
再联想到最近的几件事,崔翎觉得,或许袁家其实也是受到了她的牵连。才会让姜皇后这样急切地yù除之而后快!
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袁家的人。
假如真的是因为她,才让他们跟着倒霉,她真的要懊悔死了。
崔成楷怯怯说道,“我听说了你生产时候发生的事,晓得这一定是姜皇后想要刻意对付你,这件事若是再不说,我怕你还要受到更多的暗亏。我……”
他目光深浓,“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再多受苦了!”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崔翎若是知道了这些往事,提早对姜皇后有了提防,总比被蒙在骨里,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突然遭遇了对方的暗算要来得qiáng。
也是出于这一点,崔成楷才觉得这件事qíng不能再隐瞒下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人,可这个女儿却是他心中最挂念的人。
就算装出一副冷漠的表qíng,一直以来对她都是生人勿近冷若冰山,可是他的目光却从来都没有离她很远。
若不是他暗地里的帮助,以她在安宁伯府的尴尬处境,想要真的独善其身,又是何其得难,凭她一人,难道真的可以做到?
只不过,他做得太过隐蔽,没有叫人发现罢了。
而现在,因为十三年前那段已经尘封的往事,他最疼爱和亏欠的女儿,将要受到伤害,这种时候,他又怎能够坐得住?
崔成楷觉得,十三年前他已经孬了一次,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软弱退缩了!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对着崔翎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你就恨着我吧,这样也许我更加好受一些。可有些事qíng我必须要对你说,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一个字都不许漏掉。”
崔翎很想捂住耳朵不听,她已经不想也没有勇气在面对这个男人了。
但崔成楷认真严肃的表qíng却让她的好奇心松动,再加上这件事qíng已经不只是个人的事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听听看他还想要说什么。
她便生硬地道,“你说。”
崔成楷沉声开口,“皇上前些日子偷偷着人带我进宫,却是向我这个被他害死了妻子的人求助的。他说,姜皇后和太子在他饮食中下毒,他们yù要他尽快归天,他求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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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等待
夏日的午后,酷热沉闷。
屋子的四角摆放着的冰块散发出缕缕凉意,稍微能带来一些清凉。
崔翎此刻的心境,却完全不需要这些冰块,便也滋生出寒意。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皇上竟也有脸向你这个受害者寻求帮助?父亲,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其实,对于姜皇后和太子常年在皇帝饮食中下毒,导致皇帝困在病榻不能起这样的事,她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姜皇后那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留住权势,恐怕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假若皇上身体健康,那想来后。宫之中定然会再进佳丽,那些承恩的女人难保不会再添龙嗣,到时候,她的太子就不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了。
就算是中宫嫡子,可皇位继承如同脚踩高跷,在没有落地之前,谁都不能信誓旦旦地肯定谁就能笑到最后。
但若是皇上一病不起,没有了承宠的能力,这便就好了。
至于姜皇后为何会不一不做二不休,还留着皇上这条病弱孱弱的命苟延残喘,也无非就是怕太子羽翼未丰,叫九王得了便宜罢了。
崔翎也算是看了不少历史书的人,这样的宫斗戏虽然残忍,却不难想象。
令她觉得无法接受的是,皇上临危之际,竟然还请了她的父亲崔成楷入宫求助。
就算帝王的权利早已经被架空,可诺大王朝,总有几个能信任得过的大臣,皇帝却偏偏叫了崔成楷进宫,这若说是一种频临垂危时的破釜沉舟,倒不如说是另外一种陷害。
呵,真可笑。
既然姜皇后有本事在皇帝的饮食中下毒。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叫了谁入宫?
在这样的当口,让崔成楷这个倒霉蛋再次出现在姜皇后的视野里,皇上这不是明摆着要除崔成楷而后快吗?
险恶用心。昭昭在目,甚至都不屑掩藏。
若是崔成楷真的应了下来。那才叫崔翎伤心失望呢。
崔成楷愣了愣,随即说道,“那倒没有,我如今要权没权,要本事没本事,要人没有人,便是真的答应下来。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讷讷道,“我只是觉得,姜皇后对你已经痛下杀手,若等她真的掌握了这大盛朝的江山。那么……那么你的处境或许会更加不好。”
崔翎这才松了口气,“这件事,父亲就不要管了。”
她语气里仍然带着愤怒和嫌弃,眼中的冰冷像是冰棱,看了叫人惊心。
但。崔成楷再不成器,也总归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她除了冷待他,也不能再如何。
没错,他对母亲罗氏的死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qiáng权在上。他就算真的挺身而出,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也许,不过只是多一具冰冷的尸体,令她不只失去了母亲,还要失去父亲。
崔翎看着崔成楷满脸的担忧愧疚以及小心翼翼,心里到底还是一软。
她终究不是一个硬得下心肠来的人。
虽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这个男人好了,可是她也不愿意看到他受到伤害。
沉默良久之后,崔翎低声说道,“这件事,父亲就不要管了。”
她顿了顿,“皇上的身体本来就是qiáng弩之末,他驾崩是迟早的事。至于姜皇后下毒的事,除了宗亲之外,谁都管不得。”
再说,冥冥之中,谁知道这是不是皇帝qiáng要人妻bī死罗氏的报应呢?
天理循环,报应不慡,从来都不是不报,只是还未到时候。
崔成楷苦笑起来,“我晓得了。”
不过,他也从崔翎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关心,假若不是还记挂着他,他的女儿又何必要这样叮嘱他?
这种在意,就好像是在一片绝望的死气中燃烧起的一丝火星,那是希望,令他在绝望的死地得到生的希望。
他颤抖地抬起头来,望着崔翎问道,“你晓得了你母亲的事,难道不恨我吗?”
崔翎又好气又好笑,“我恨你,我当然恨你。我恨你当时没有站在母亲的立场上维护她保护她,甚至连一句安慰和宽怀都没有,枉你还称自己爱她,你就是这样爱她的吗?”
她神色略有些落寞,但早就已经不再激动了,“但恨你又有什么用?恨你,我母亲也已经回不来了。再说……”
她目光一凛,眼中露出冷冽锋芒,“bī死我母亲的,是皇帝,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将气撒在别人身上,简直是本末倒置。”
没有错,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无视大鱼,却只和小虾米计较。
皇帝的色心是导致罗氏死亡的主要因素,而安宁伯夫人却给皇上的恶行提供了土壤。
至于崔成楷,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但也仅此而已。
送走了崔成楷,崔翎心中一直都闷闷的。
到了夜里,五郎回来,见到她一个人坐在暗影里发呆,便诧异问道,“翎儿,你怎么了?”
崔翎扑进五郎怀中,一股幽怨和委屈猛然袭上心头来。
一直都qiáng忍着的眼泪,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先是小声地哭,后来索xing放开了不管,就这样像是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五郎吓坏了,他连忙问道,“翎儿,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崔翎用这样虚弱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他一时惊慌失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崔翎见五郎被她惹得心神大乱,便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将眼泪鼻涕往他衣衫上胡乱地一擦,然后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地将今日崔成楷所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那些事实实在太过令人惊颤,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
因为太震惊了,她当时匆忙地赶了崔成楷离开,竟然也忘记了去问清楚一些细节。
譬如,当初皇帝是如何得逞的。
诺大的安宁伯府。人口众多,皇帝既是微服私访,必然不会将身份公诸于众。闹得沸沸扬扬,那么他又是如何以一个外男的身份闯入内院。
五房的门子不会拦他?
罗氏身边的婆子丫头也难道半点没有察觉?
若是没有人故意为之。没有人刻意接应,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皇帝一个隐瞒着身份的外男,可以轻松地闯入伯府后院,然后qiáng要了主子奶奶。
崔翎想,皇帝的身份,想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除了安宁伯和安宁伯夫人。也只有崔成楷知晓。
至于其他人,也大概只是有所猜测,但谁都不敢将猜想放到明面上来说。
否则,伯府人多口杂。若是 连下人都知道皇上来了,这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伯府的脸面,帝王的尊严,倒是往哪里搁?
这里面的事qíng。没有那样简单。
可惜,她白日时因为qíng绪太激烈,而忘记了多问清楚这些细节。
五郎听了这一番带着委屈难过的诉说,心疼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要怎样安慰自己的妻子,甚至不能告诉她。这些事他其实知道得比她还要早一点。
沉默了半晌,他只好安慰地说道,“不要哭了,不许哭。你还刚出月子,身子还虚弱得很,若是这样哭了,小心以后眼睛不好,看东西不清楚。”
崔翎抬头,泪眼婆娑,“夫君,这件事我不晓得要怎么办,你帮我想想,我倒是该怎样做,才能既不惹祸上身,又替我母亲将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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