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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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家什么时候缺能杀虎宰牛的宗妇了!?

  一个方皇后指婚撑腰的母夜叉,方礼是想将贺家搅得天翻地覆吗?

  “当真要斗得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只有作壁上观的渔翁…”

  渔翁是谁?虎视眈眈的陈家,还有贺现那个小妇养的孽种!

  贺太夫人轻敛下眼睑,说得很轻。

  方皇后展颜一笑,身形往身畔软榻一靠,显得极放松:“斗,也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方家人没别的本事,只一条,记仇得很,睚眦必报。阿福一条命,你们尚且还没还gān净,竟然还敢得寸进尺——如今还想来掌景哥儿的主意,让景哥儿留在老宅?”话越说越重“两败俱伤?太夫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贺家了!当一方完全qiáng过另一方时,叫两败俱伤?不,这叫作碾压。”

  神qíng一振,身子坐直,语气不容置喙:“聘礼、纳吉礼的钱财,我们方家出。同理,阿妩的嫁妆也是我们一手cao办,贺家只需要让贺琰醒醒酒再派几个管事出面应酬便可。景哥儿到底是嫡长子,娶亲认亲还是在九井胡同办,高堂宗祠还是拜你们贺家的,贺家人不许往上凑。景哥儿脾气不好,一条马鞭抽过去,你们贺家人受不起。大婚礼一完再歇个几天,小两口立马启程回福建去。这个局面,皇帝愿意看见,本宫也乐见其成,帝后皆欢喜,临安侯太夫人难道要触天家逆鳞?”

  “那临安侯与老身百年之后呢?景哥儿也不回来!?”贺太夫人手攥成拳,低声呐问。

  方皇后异常冷静:“太夫人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兄终弟及,不是也说得过去?”

  贺太夫人感觉自己憋在胸口的那口老血可以喷出来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就算如今方家底气落下来了,方礼也不打算让贺家过舒坦了!

  贺太夫人被bī到墙角,指尖直颤,眼角褶纹抖得停不住,眼神死死盯在脚下的三寸之地,皇宫大内的青砖地里掺着金箔粉,东厢房关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点灯,可她分明在地上看见了光亮。

  太刺眼了,刺眼得她再也不想把眼睛睁开。

  为了个儿子,她把一辈子都赔上了…紧紧阖了眼,阿琰已经是弃子了…再娶纳个凶神恶煞的姑娘,qíng形还能坏到哪里去?最多jī飞狗跳几十年,左右她还没死,还能压得住个媳妇儿!

  可等她死了呢?

  她已经六十好几了,还能有几年活头,那冯安东的胞妹若顶着个临安侯夫人的名声败坏贺家几百年的名誉,若再乘势欺负阿琰…她死都死不瞑目!阿琰是贺家的弃子,可是她的儿子啊!是她期望了一辈子的儿子啊!

  贺行景必须回去,她击杀这么多人,一手的血腥味儿,不是为了让贺家分崩离析的!

  贺太夫人眼睛慢慢痛苦地阖上,方皇后如愿看见了她不再淡定平静的神色。

  “方礼。”老人的声音就像夕阳时分,缓缓从西边降下的迟暮。

  方皇后轻抬下颌,静静看着贺太夫人。

  “如果我用一个秘密来换呢?我只求在我与阿琰百年之后,景哥儿能回来…就在九井胡同,重振贺家…那时候我与贺琰已经过世了,景哥儿的恨,阿妩的恨,方家的恨…已经还gān净了吧?”

  方皇后不置可否。

  这是一个争了一辈子的女人最后的执念。

  如今的贺太夫人看起来很可怜,就算穿着华服锦衣,带着金冠玉钗,雍容慈霭,她的眼神,表qíng,声音无一不是可怜的。

  “你们只需要让一步…景哥儿提亲,纳吉,过庚帖,我亲自掌眼去办,绝不准别人cha手,把景哥儿原先住的宅子拓宽再刷漆粉墙当做新房,景哥儿成完亲住一夜,愿意留几天就留几天,愿意第二天就带着新娘子回福建我也不cha手了。在我,在阿琰有生之年,景哥儿和阿妩愿意来九井胡同就来,不愿意来,我亲自下手弹压舆论,绝对不叫两个孩子为难…”

  “我只求一件事,景哥儿要和贺现争,把贺家的家产家业都争到手,成为贺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把着贺家的命门,再重振贺家…”

  贺太夫人边说边老泪纵横,拳头慢慢伸开,青筋突起的手背随意搭在椅凳扶手之上。

  “什么秘密?”方皇后打断贺太夫人后话。

  “事关方福之死。”

  行昭拿书的手一抖,麻绳串起来的书册顺势从炕上砸到地上“嘭”的一声,书页一角飞卷起来,恰好挡住了下面的字儿。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huáng雀的后面呢?

  会不会还藏着一条蛇?

  大殿里气氛陡然一滞,里厢里书砸下去的声音便显得很清晰,贺太夫人眼神往里间一扫,却听方皇后开口道:“应邑主谋,贺琰从犯,可若是没有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贺琰,阿福如何会死?已然各得其所,太夫人是想来诓骗本宫?”

  “各得其所?”贺太夫人扯开嘴角笑,笑里头是苦的“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报应的。您说方家人记仇,这仇还没报完,方福在huáng泉下闭不了眼,您也忍心?”

  “不忍心。”

  是少女温糯的声音。

  里厢珠帘一撩,磨得圆滑的珠翠碰在一起泠泠作响。

  方皇后扭身去望,叹了口气,这般倔气也不晓得是随了谁。

  贺太夫人眼泪又掉了下来,手撑在椅背上,不由自主地提了声量,声音在发颤,带了些不确定:“阿妩!”紧接着第二声“阿妩!”

  行昭遥遥地看了贺太夫人一眼,手在云袖中攥得紧紧的,指甲扣在掌心的ròu里,真疼。

  “母亲的死…还有什么蹊跷?”行昭喉头发酸,qiáng拉起唇角笑“您的要求,阿妩代替哥哥答应了,您应当知道阿妩能做哥哥的主,当哥哥的家,立身于世,言既出,再难回。”

  她…一手教养大的孙女…

  正在一本正经地同她物物相易…

  贺太夫人以为全身会发软,可浑身上下一点儿也没动,也是,她是狠,可她还不蠢,没蠢到现在还在奢望她的小阿妩会像六七岁时那样靠过来软软地唤她,靠着她,枕着她…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贺太夫人想笑,面上的神qíng却比哭还难看:“…方福喝下毒药后,阿妩用鹅毛已经催吐过了,人当时是救过来了的…可大夫却在给方福送服解毒的那碗汤药里发现了芫花汁…”心尖绞得像有刀在割,轻轻顿了顿,艰难地下咽再道:“那个时候方福已经将那碗汤药喝完了…阿琰那时候已经不在正殿了,更不知道方福已经被救活过来,应邑势力还没大到在正院里安cha亲信的程度,那芫花汁…是谁放的?”

  “这个秘密值不值?”

  行昭眼前一白,全身如雷霹中。

  随即仰身倒地。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能见到母亲了……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秘密

  皇城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变得乏善可陈,行昭缠绵病榻数日,除却凤仪殿忙翻了天,六宫之中照样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

  或者说是,平静的海面下藏着波涛汹涌的暗cháo。

  淑妃亲自过来瞧自家准儿媳妇儿,一掀珠帘,却见行昭手上拿了卷书,眼神却瞅着窗棂外,淑妃顺着行昭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屋檐下有黑白分明的燕子进进出出地飞个不停,有雏燕在巢里唧唧喳喳地仰着小脑袋叫唤。

  分明是盛夏的模样,偏偏显出了几分生意盎然的初chūn意味。

  淑妃笑一笑,显得温柔极了:“燕子筑巢的人家都是福气重,心地善的好人家。chūn来冬去,南来北往,明年铁定还到阿妩这儿来。”

  音线清新得像山间被风chuī乱的叶子。

  行昭半卧在chuáng上,身后垫着宝相花软缎垫子,听淑妃开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撑起身子要起来,却被淑妃拦下。

  “身子不舒坦,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躺下来!”

  淑妃大概就是时人眼中出挑的名门淑女,个xing和软温柔内敛,知书达理却从不问东问西,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没太大主见。

  嗯…这也不算缺点。

  女子无才便是德,听男人们的更是德中之德。

  那母亲呢?

  母亲什么都听从贺琰,贺琰偏宠万姨娘,母亲连重话也不太敢在万姨娘跟前说,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行昭胸口闷得像是天压了下来。

  失望不可怕,可当曾经有过希望,最后得到的失望就会变成绝望…她明明将母亲挽救过来了的,不是毒发身亡,也不是余毒未清,只能归结于她与她的母亲都没有别人玩得jīng。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终究是个死。

  算计一次不放心,还能有个第二次,招招bī人,环环相扣,不让母亲死都不放心。

  应邑是将她一辈子的心智都用在了bī杀母亲这一件事qíng了吧?

  淑妃转身接过莲玉手上的药碗,转头回来变看见小娘子又在发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好一个小姑娘陡然变得心事重重又憔悴。

  心头叹口气儿,家事是最难断的,长辈的名头亚在那儿,任她做了什么事儿,小辈们都得只好受着,否则就是不孝。

  贺家那桩事,她是不怎么清楚的,笃定老六知道,便去问老六,哪晓得老六也是个护媳妇儿的,吭吭哧哧地一个字儿也没说…

  老六不说,其实猜也能猜得着,世家豪门恩怨无非几样,权财相争,临安侯夫人方氏在方祈生死未卜的时候突然bào毙而亡,任谁也会说一句贺家吃相太难看。

  可过去了的,再想起来,憋着难受的也只有自己个儿,旁人腌臜事儿都做出来了,您还指望着他能难受难受?怕是门儿都没有。

  “小娘子病一场也好,发热是长高,可也得每天好好喝药才能渐好起来…”淑妃又拿了个软垫给行昭垫高点儿,舀勺药chuī一chuī再送到行昭口边“再不好起来,扬名伯就得回福建去了,再见到的时候,怕就得等到明年开chūn了吧?虽说外放官儿是三年叙职一次,可小郎君成亲娶媳妇儿总还是得开个恩吧?”

  淑妃说着便笑起来,眉眼温和极了。

  淑妃是想告诉她,日子在慢慢变好吧?

  贺太夫人从凤仪殿出去的第二天便让派人去和罗家通气儿了,紧接着就是提亲纳吉,行景守孝守三年,如今已是十八了,罗家大姑娘也是十五了,两边儿都脱不起,早定早好,婚期定在明年开chūn三月份,一时间贺家与罗家结亲的消息传遍了定京城,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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