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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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昭一边帮忙把带给方祈的两壶酒备好,拍了拍粗瓦酒壶。一边又jiāo代上了。“这个是带给舅舅的。他要让你陪着他喝酒,你可别喝多,聊聊哥哥的事儿实在不行就把桓哥儿顶上去。舅舅喝烧刀子喝惯了的人,你喝二两花雕脸都红得像上台唱戏的,把桓哥儿怂上去你不就能得了清闲了吗?”

  所以古话说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喝多了要被媳妇儿吵,不喝要被舅舅嫌弃,把桓哥儿顶上去又要被长姐骂。

  六皇子觉得自个儿的涵养功夫是练得越来越好了。

  到正日子,行昭醒了个大早,一睁眼转过头就看见睡在外侧的六皇子,他还没醒,且睡得正熟。仰躺入睡,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前,睫毛老长且翘,呼吸均匀,嘴角微微向上勾。

  行昭轻手轻脚地翻过身,手撑在耳朵边儿,借过暖光来看他,看着看着唇角就往上勾了起来。

  其实老六是个很板正的人,不是不会兵行诡道的板正,是很倔qiáng的板正。他一向都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明白怎么做才能得到,一步一步地来,走得脚踏实地,让人心安。

  她自己处事就是慢慢拖拖的,再遇上个行事徐缓不急的老六,慢慢拖拖地说话、吃饭、养花、逗鸟,日子可算是过到一块儿去了。

  公卿世家的男女主人一向是分房而居,一个东厢一个西厢,衣裳裤袜都是分开放,吃饭的时候碰个面,每月有几日挨在一块儿睡,然后再也见不到了,可第一天他们的箱笼就并在一块儿放了…

  大抵是窗户没有关严实,早风细chuī,宫灯暖光被水色的罩子一漾,陡然变得散漫和轻盈起来。

  行昭静静地望着出神。

  再隔了一会儿,窗棂外头就有一阵规律的叩窗板声,还有huáng妈妈的声音,“王爷王妃该起早了!”

  huáng妈妈声儿一落,六皇子就醒了,睁开眼扭头去瞧身侧,看行昭已经醒了,伸手搂过她,又把眼睛阖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行昭愣了半刻就笑起来,边往后缩,边推老六边说:“快起来了!上朝迟了怕不怕!”

  “不怕。”六皇子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反正父皇今儿个八成也不露面,还不如陪着媳妇儿用早膳,你看四哥什么时候准时去过?”

  你家四哥如今连乐伎园都不管了好吗!和你家二哥比也能让人欣慰点儿好吗!

  话虽这样说,可端王殿下到底也没迟了,行昭照旧把他送到二门,踮脚为老六正了正朝珠,老六目光灼灼地佝下头来压低声音:“生辰快乐,晚上等我回来。”

  男人的声音一压低,无端就多了点儿缠绵悱恻的意思。

  行昭脸上不红一红都对不起老六一番做作。

  大周上朝上得早,六皇子走了东边儿的天儿才刚显出了点儿鱼肚白,行昭赶紧回正院去梳洗、打扮再换了身湖色素面衣裳,用了几口百合粥就听人通禀,欢宜公主与平西侯夫人到了。

  这二位来得顶早,邢氏一进屋子就忙开了活儿,欢宜陪行昭坐在chuáng上闲聊。

  欢宜眉飞色舞话里话外全是阿谨,行昭便跟着笑。

  再没一会儿,罗家夫人和信中侯闵夫人也来了,邢氏在外厢招待着,两家都是通家之好,跟进来瞧了瞧,罗夫人说起罗氏送回来的书信有些喟叹,“…往前看景哥儿还不觉得,如今真成了自个儿女婿便跟着有些与有荣焉,年少得志又拎得清的郎君有几个?小两口过年不回来也好,安安分分地守在福建,别叫那些渔民们过年都过不安生。”

  有些文臣还能真正的心怀天下。

  罗阁老入阁时间最短,又是行景的岳丈,被陈显得死死的,可人家既没被排斥出内阁又大事小事上从来没失过体面,能是个简单人儿?

  闵夫人接着就说起了信中侯那年去西北的旧事,“方都督救了我们家侯爷两次,景哥儿为我们家侯爷挡箭挡了一次,那时候景哥儿才顶多十五六吧?就已经是个很有担当的小郎君了…说起来还没正经给方夫人好生摆桌宴谢恩…”

  方祈都被免了上朝了,闵夫人仍旧称的是方都督。

  邢氏觉得闵夫人会说话,再想想见过的豫王妃话儿虽然不多,可句句都能让人舒心,连忙笑着摆手迎合。

  女人家绕来绕去就绕得远了。

  接着豫王妃闵寄柔和绥王妃陈媛也来了,两妯娌一进来,行昭的眼神立马被陈氏勾住了——陈氏穿着一袭亮靛青色绣宝相花月华裙,外头罩了件儿杏色褙子,头发挽得高极了,唇红齿白,眉黛上扬,眼神明亮,整个人都显得很有jīng神。

  陈婼倒了霉,她的胞姐这样高兴,这算是符合人xing吧。

  等人都来齐了,观礼的夫人们便往正堂候着,行昭又坐在靶镜前头上了一道妆,莲玉劝她把衣裳换得隆重些,“…您的生辰,您的及笄礼,绥王妃自嫁了人当真有些xing子有点儿古怪了…穿得这样喧宾夺主的,是想压着谁呢?”

  莲玉向来厚道,难得说人是非。

  行昭笑起来:“请的都是自家人,自然怎么舒坦怎么来。人家未出嫁的姑娘行及笄礼行得隆重,是为了让各家夫人都瞧一瞧这家待嫁女有多出色,我这儿都归了人了,还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头的?”一边儿笑一边将头发放下来,“她反正不是想压我,这不就够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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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两百三六章 及笄(下)

  行昭和莲玉说着话儿,huáng妈妈就很紧张地瞅着沙漏算时辰,没错,方皇后让钦天监算了个及笄正礼开始的吉时,还算了算该怎么走合适,是从坤位到乾位呢,还是从东边儿到西边儿呢?

  行昭本意是不想闹得个沸沸扬扬,说及笄礼就是过生辰,礼随到了,其实人来不来真的无所谓…

  对这一观念,方皇后表达了高度的赞扬,同时也表示,“人可以不请多了,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照着吉时走,反正也没亏。”

  姜还是老的辣。

  行昭抱着反正也没亏的心态掐着吉时,走过坤位,扬了扬外衫规规矩矩地跪在了早已备好的垫席上,huáng妈妈拿着huáng杨木梳子帮她舒顺。

  邢氏就站在她跟前,篦子的齿刮过头皮,轻轻痒痒的,恰似行昭现在所有的感官。

  梳满九十九下,再将头发挽了一个高髻。

  欣荣长公主是司者,形容端穆,挥了挥手,莲蓉端着红漆托盘埋首而来,欣荣掀开覆盖其上的大红细绒布,亲手执起里面的那支嵌红宝石赤金麒麟纹簪子递给邢氏。

  正堂里都是女人,偏偏鼻尖只能嗅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行昭仰头望邢氏,邢氏目光柔和地回望她,接过欣荣手上的金簪,十分庄重地扬声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静,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也。”

  行昭亦朗声对曰:“女虽不敏,敢不祗承。”

  “砰、砰、砰”

  三声轻击竹节之声。

  邢氏将簪子cha在行昭的头上,欢宜赶紧敛裙上前虚正发簪。

  又是“砰砰砰”的闷声闷气的三声——终是礼成。

  行昭缓缓起身,欣荣率先笑起来:“又大了一岁!午膳得用长寿面。我这个司者得一路做到底,我来帮你挑面!铁定手脚麻利地挑根最长的!”

  欢宜也笑:“我今儿个也要沾沾寿星公的喜气儿,九姑姑也得帮我挑根长寿面条儿来!”

  欣荣笑呵呵地自然满口答应。

  行昭越发觉着只请自家人来观礼实在是太明智了,没那么多的言语机锋,也不用心下暗自揣测这对方一举一动都藏了些什么用意,和和气气地围坐在一块儿用午膳,显得很亲切也很放松。

  下午自然也安排了节目。

  端王府才修缮好没多久,嫁娶的时候又赶上了风口làng尖的时节,正好趁这时候带着大家伙儿地四处转一转,行昭换上素衣襦裙走在最前头。换了支羊脂玉蝙蝠簪簪发。七月份日头大。便大多都往游廊里间和有碧荫的地儿走。

  王府并不算很大,比起原先的临安侯贺家还小一点儿——端王府只有个水池子,人贺家可是有洼碧水湖。

  后山也不算高。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顶上了,行昭请众位往下望,笑着一点儿一点儿地指过去:“府里分东苑、西苑,正院在中轴线上,后头是后罩楼,过了后罩楼挨着过去就是韶池,在上面看能瞧清楚是葫芦的形状吗?上头一个小圆,下面是一个大圆,中间留个细径口通水,盛夏请您们来看荷花儿。王爷全撒的荷花种子,也不晓得长不长得起来…再过去就是竹心院、怡神所、宝朴小阁,咱们站的后山顶就是妙香亭…”

  六皇子喜欢用完晚膳和她一块儿在府里走走停停,自个儿的地界儿老早就熟透了。

  南风易起,chūn叶难逢。

  她感觉在这儿住上一辈子也不会腻。

  上山容易下山难,闵夫人嚷嚷走不了了,行昭便把夫人们都安排到放着冰块儿的内厢里打叶子牌,将进屋就一人呈上来一碗百合莲子绿豆羹,行昭招呼着,“…冰镇了的,可也不算太凉,太凉烧心!”

  小姑娘也长成了能撑场面的心思细密的小妇人。

  邢氏心里头有些感慨。

  时人嫁女常常嫁的是门楣,时人娶媳常常娶的是德行,这样的婚姻如何能幸福?两个人凑在一堆儿就当是搭伙吃饭,谁也不是真在乎谁,男子要纳妾纳美,女子得着手cao办才能担得起当初娶进门看中的那份贤惠德行。邢氏再抬头看了看面容光润、言笑晏晏的行昭,再叹了一声,嫁出宫的阿妩就像放出笼子的鸟,若是当初阿妩没有坚持六皇子,今日…她又会在哪里?

  泰半不会像如今一样笑得这样真心吧?

  邢氏的感叹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捱到最后一个才告辞打道回府,行昭去送邢氏与欢宜,送到大门口,等欢宜先上了马车,邢氏从袖里偷摸掏了只小巧的白瓷双耳瓶出来塞到行昭手上,悄摸生息地和行昭耳语:“…且收着,也不晓得皇后娘娘jiāo代你了没…都是头一回,男儿汉又不晓得轻重,伤了疼了的就擦一擦,这药膏能管用!”

  还好天儿黑了!

  行昭手上一凉,哪里还不晓得邢氏给她的是什么!

  两世为人,说实话行昭是没把这事儿当做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事儿,可不代表她对谁都知道她的私隐房事无动于衷…

  只好红着脸胡乱点点头,赶紧地将邢氏送上马车,折转回正堂,天儿热一动就是一身的汗,莲玉带着小丫鬟们收拾屋子,莲蓉在给各家的礼登记在册,行昭便问了其婉,“王爷打发人来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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