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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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誉?别人晓得帮她护着捂着,她自己却不知羞!我们皇家的名头都快被一个跋扈的公主败光了!”

  皇帝、平阳王、应邑三人同母,顾太后历经沉浮一点一点爬上去,经历过的生死艰辛,应邑不清楚,他和平阳王却一清二楚。吃过苦的爹便舍不得自个儿孩儿受委屈,对自个儿妹妹也是这样的心。

  到底是从小宽纵到大的血亲,看应邑吐血,皇帝心头一揪,摆了摆手:“把她抬到罗汉chuáng上去!这里不是正经休养的地方,过会儿膈着她了,又该叫唤了!”又转头吩咐:“…把王嫔叫进来!二…”皇帝一顿,这种事qíng怎么好叫二皇子,开腔:“就把王嫔叫起来!”

  应邑面色如纸,卡白卡白地瘫在应声而入的丫头怀里,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只死死地盯着方皇后。

  方皇后眼神向下,从应邑身上蔑过,倒是个聪明的,一想就想明白了。

  不怕人聪明,走在老林子里,直管你怎么绕,是个死局就只能落得个死的下场。

  应邑被人抬着入里间,张院判跟在后头,脑子转得极快,皇帝被说保孩子皇后也只说了瞧大人,那就维持现状便好了,这厢的人将走,一屋子的血腥气儿还没散开,王嫔便靳着手臂,迈着莲步,袅袅进来了。

  PS:

  等会儿还有一发!

  第一卷正文 第八十六章 震怒(下)

  王嫔一副不急不缓地走进来,这步唯一不能确定的棋,让方皇后心里头打着鼓。

  充盈鼻腔的血腥气味,王嫔像是没闻到。将才她在外殿就细细地想了这前缘后因,确认了就算实话实说,对她也不构成什么妨害。

  “应邑长公主和冯安东往来甚密,是你同皇后说的?”皇帝沉声问。

  王嫔眼睑微垂,就从蒋明英将走到院子口,就有小宫人叫她追了回来,不让她再去请王医正上,就能够看出,应邑自个儿已经承认了有孕,至于有没有说出冯安东,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女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寡居有孕,至少表明她对这个男人是怀着一种保护的心态的。

  王嫔点点头,柔声缓调:“是嫔妾。皇后娘娘是应邑长公主的嫂嫂,嫔妾不敢去烦顾太后,便将事儿给皇后娘娘说了。”

  “别的人…”皇帝想起将才皇后所说,冯家的左邻右舍都说看见过应邑往来,终究还是沉声问道:“别的人知道吗?”

  “这件事是二皇子无意当中撞破的…”王嫔飞快抬起头,沾上了二皇子,将才不急不缓的模样变了一变,她尽力将二皇子从这件事中淡化出去:“二皇子同嫔妾说后,嫔妾便嘱咐他,切记再别说出去。二皇子哪里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自然是满口应承,那孩子又是个心宽的,如今再问他,只怕他也快忘了。”

  方皇后松下一口气,从将才皇帝又去请王医正,这摆明就是皇帝要多一个人多一重肯定,再到皇帝宣进王嫔,她一颗心悬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是王嫔立时反水…

  除掉应邑肚子里的孩子,虽也大快人心,可还不够!

  皇帝将才已经信了,或者说是不得不信了,冯安东如今确实是最妥帖的人选…

  应邑是顾太后的掌中宝,年近三十却膝下无子,如今好容易怀了一个孩儿,却怎么又是在这样的qíng形下怀上的呢!

  是下狠手将孩子落掉。一了百了,还是心一软,成全了这两个人。好歹给顾太后给应邑一个寄托和念想。

  皇帝陷入了两难。

  同样陷入两难的还有里间昏昏yù睡的应邑,张院判心里头慌张,下手施针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足千里,地机xué。水泉xué挨个儿施过去,应邑呼痛的声音便小了些,裙后的渗血也不那么qiáng烈了。

  应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尚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竟然比全然陷入绝望更让人害怕!

  方礼为主,平阳大长公主将利害关系拿出来,王嫔作证。三方夹击,欺负她没气力说话,竟然让皇上连连称是!

  想着索xing破釜沉舟将贺琰坦白出来。皇帝看重皇家体面胜过亲缘血脉,那就大不了做一对死鸳鸯,可她的孩儿又该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用他胖胖的小手拽住爹娘的拇指,他还没能出生来看看这个世间,他若是生了出来。一定会长着阿琰一样笔挺的鼻梁,和她一样的眼睛…

  应邑蜷在蚕丝软缎被里。哀哀地哭着,她哪一边都不想放,可却被bī得无法做出选择。

  张院判将白布垫收在药箱里,往西边不经意地一望,却见那个温顺柔良的小娘子的院子里还高高地挂着两盏素纹灯笼,这样晚了,大概整个凤仪殿今夜都没有办法入眠了吧。

  “小厨房里的薏米今儿个要多了,都泡好了,倒了十足可惜…”莲蓉立在柜角,同huáng妈妈轻声说着话儿,眼神却带着焦灼地扫了眼还盘腿坐在炕上描红写字儿的行昭,心里记挂着前殿的事儿,又心疼行昭。

  边快步从架子上取了件儿披风给行昭披上,边小声说着:“您和皇后娘娘在鼓捣些什么,我是不知道。我却知道,您才伤了身子,要早些就寝歇息才好!”

  行昭手头一顿,一抹墨便迅速地被吸进了纸里,索xing搁下了笔,顺势拉紧披肩,笑着转了身:“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我便是想睡也睡不了啊。”

  边说话,边支起身来,将朝着正殿的窗棂打开一扇,正殿里头像在正演着皮影的场子,明亮得不像话。

  “你和huáng妈妈快去歇了吧。前边儿的事儿不完,我也歇不着觉。”

  莲蓉皱着眉头摇了头,入了宫,尊卑便更甚了,往日还能在姑娘面前摆摆谱,卖卖娇,如今遭蒋姑姑教导得,只认准了一条,主子便是主子,不是什么姐妹,主子更不是什么需要人怜悯和保护的小妹妹。

  “您歇不着,我更歇不着。”莲蓉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前殿里那声尖利的喊叫吓得她汗毛都立了起来,派小丫鬟去问,却被拦在了门口,话里带了些嗔怪:“您是这宫里头和皇后娘娘最亲的人了,我去打探,竟然还被拦了下来。里边儿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除却几位夫人被欣荣长公主送了出来,蒋姑姑走在院门口被叫了回去,便再打探不到事儿了。”

  “你且放宽心吧,皇后娘娘不护着姑娘,护着谁去?你以为还在贺府呢,生死不由人,到底还有其他几个姑娘郎君,失了咱们姑娘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莲玉腿脚还没好全,半坐在缘边,手里头做着针线,耳畔边虽时有尖利的叫声,却从来没觉得这样心安过。

  再看行昭,发现小娘子讷讷的,直勾勾地望着桌面放着的那盅薏米杏酪珍珠羹,放下手里头的针线,轻声唤了一唤:“姑娘…姑娘…”

  行昭一激灵,朝着莲玉缓缓展开一抹笑。

  回马灯似的,画轴慢慢拉开来。

  《破冰传》是柳文怜的一出好戏,十载未见qíng郎,这和应邑何等相似。看戏看戏,qíng到深处便不可自已,看到似曾相识的场面,只会勾起人的无尽遐思。

  可有孕的妇人忌讳动怒,大喜大悲。

  薏米和杏仁,体寒的人吃不得,有孕的妇人更吃不得,她不懂医理,可却知道前世怀着惠姐儿的时候,周平宁身边的奶嬷嬷不许她吃薏米,也不许她吃杏仁。可做炖鲋鱼汤,不放薏米下去怎么会好喝呢?做碧水凝露羹,不放回甘有嚼劲的杏仁,又怎么好吃呢?

  沉水香单闻,味儿太淡了,放三味麝香再加一味芦荟膏,便正正好,嗅起来又清雅又沉凝。

  这还是太夫人教她的呢。

  明明在场都是好好的人儿,没有体弱也没有身娇,更没有怀着孩子的妇人,纵这些是相冲的,可也冲不到常人身上来啊。

  行昭轻笑一声,单手执起了那盅薏米杏酪珍珠羹,羹汤黏黏稠稠的,她爱吃甜食,方皇后却也不许她吃多了,小厨房便想着法儿地变着花样地来讨好——里头赫然有几块儿将化未化的红糖。

  粘稠又鲜红,应邑她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最后也会成为这样呢?

  行昭能在红褐色汤水里瞧见自己的模样,她能看见自己在笑,笑得愈发开心,笑着笑着,眼角便有一大滴泪直直坠了下来,清脆一声滴在汤水里,就像极了血与泪的jiāo融。

  “姑娘!”莲玉低呼一声,忙将身上隔着的绣花绷子拿下来,凑上去揽住小娘子的头,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抚:“…您所受的委屈,让别人怎样偿都不为过…”

  两世为人,前世的她倨傲自负又固执执拗,却从来没有害过人,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

  今生,温和包容,待人待物多了一份了然,少了一份自我。

  心却狠了起来,如今也沾染上了第一滴血…

  “是不会让她失去这个孩子的…”行昭流下第一滴泪后,眼眶便再也没有泪水了,靠在莲玉的怀里,轻轻说道:“她bī母亲去死,我不可能让她失去了一个本来就不应该有的孩子就这样算了的,太便宜她了…”

  “一命还一命,母亲的命,只能由她自己来偿还。”行昭的声音闷闷的,莲玉听得心惊ròu跳,方皇后的担心好像成了现实。

  行昭眼前一片漆黑,莲玉的身上芬馥香恬,行昭从她怀里挣开。

  huáng妈妈心里疼极了,抹了一把眼泪,撩开帘子拉着莲蓉出门去。

  行昭像积攒了一箩筐的话想说出来,看着莲玉便直愣愣地开口。

  “大庭广众之下bào露有孕,引起皇帝足够重视,应邑怀了两个月甚至更长,而母亲才死了一个月,为了贺琰,应邑不可能一开始就咬出他来,可孩子就保不住了…这时候抛出一根救命糙来,只要应邑认下冯安东就是孩子的父亲,那皇帝为了遮掩事实和保全颜面,也会让应邑保着孩子嫁进冯家…”

  行昭粲然一笑,抬头望了望天,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死了,她却怀着孩子继续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问世间qíng为何物,怎叫人生死相许。应邑看什么看得最重?为了qíng爱,她不惜铤而走险,不惜忍气吞声,不惜犯下罪孽。我们且等着吧,就算是应邑为了保住孩子,承认冯安东是孩子的生父。可当外面的流言沸沸扬扬之时,就算应邑揭开谜团说出真相,皇帝愿意让她嫁给贺琰。按照贺琰的个xing,也不可能再娶一个与别的男人有过流言的女人了…”

  第一卷正文 第八十七章 抉择(上)

  正殿的灯亮了多久,行昭就辗转反侧了多久,一阖眸,眼前就遍是混沌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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