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_沐非【完结】(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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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也不想的,他立即出声示警。

  然而,来者竟会是……清韵斋主身边的宁非,而接应他的金刀蒙面人,更是他熟悉异常的身影——自己的手下,颜彦!

  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会有这场刺杀——斋主待他一向亲厚,此次却是丝毫不露,大概是怕连累了他,更连累了晋国。

  惊愕之后,他心中也有了决定,有意无意间,他阻挡了禁卫们冲向刺客的来势,使得颜彦能顺利挡住左相。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肝胆俱丧——

  狡黠爱笑的她居然在关键时刻,以身为盾挡在了皇帝身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异常震惊的他眼睁睁看着嫣红的血从她的胸口流下,染红了华美的宫群,也溅落在皇帝的玄裳翟纹上。

  因着焦急,他不知不觉的走上前去,想要靠近,却被皇帝冰冷的目光警告,僵硬的站在玉阶之下!

  只能摇摇的望着,她那秀丽jīng致的小脸被明huáng色外袍包裹着,苍白的近乎透明……

  恒公子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回想那鲜血淋漓的一夜,然而这熟悉而冰冷的面容,与回忆中的那一幕历历重合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面色更加惨淡。连唯一的一丝鲜血和生机都不曾留下。

  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恒公子的心底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烧,嗓子有些gān涩,却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查看死因的手,却缓缓的缓缓地抚上了她的眉心。

  “阿恒……”

  身后,有清冷担忧的女音在呼唤。

  恒公子身上一颤,回过头来,只见丹嘉面露忧色,神色之间满是焦急关切。

  顿时,一种慌乱混合着愧疚的心理升上他心头,他蓦然将手一缩,好似被什么烫着了似的。

  “你怎么了?”

  丹嘉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恒公子素来光风霁月,行事镇定自若,此时却也有些支吾,“没什么……我只是在看她到底伤在何处?”

  丹嘉凝望着她,目光深幽幽的,好似水波粼粼,“她全身毫无一丝伤痕,府里的婢女早就检查过了的。”

  恒公子一愣,随即垂手入袖,神色恢复了平静,“毕竟他们不谙武功,有些暗伤是看不出来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蓦然有些微妙,下一刻,一道清脆渺然的女音打破了沉寂——

  “这是怎么了?”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低喊出声——

  “羽织圣女!”

  只见门槛处站着一个人,雪衣樱纹,朱绦系的纤腰不盈一握,上面挂着一颗非金非玉的菩提子,晶莹剔透,将整个人照得恍若仙子。

  他身后的yīn影里,默默站着一个人,布衣木剑,似与明暗日月合为一体,让他感觉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恒公子立即认出,这是那位当殿一剑,险些取下昭元帝xing命的宁非。

  寂寂暗夜里,羽织从容走入这正堂之上,她不带半点珠玉,那周身的容光气度,却照亮了这愁云惨淡的石府!

  乍然见到丹离的尸体,她也略有惊讶,听丹嘉讲诉事qíng的经过,她点点头,沉声道:“今夜大凶,所以怪事频繁。”

  丹嘉一口气说完,略见急切的道:“五妹这一死,只怕宫里饶不过我们全府,恒公子乃是私下前来,若是在此被捕,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圣女将他就离。”

  “你暂且宽心。”

  羽织将手一摆,安慰她道:“宫里现在乱成一团,哪还有闲心来管贤妃的生死。“”

  她见两人仍是懵懂惊讶,于是解释道:”太后与熙王封锁宫中,据说已经纂夺大权,内外宫掖消息不通,此时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暂时不会来此问罪。”

  他看了并肩而立的两人一眼,继续道:宫变bào乱迫在眉睫,整个天都城都将陷入危险,所以我来府上,除了要带走恒公子以外,也要带走你和唐王,王后和小王子。”

  他指了指宁非和他身后几道淡淡人影,“你们就放心吧,我们清韵斋的暗卫,身手皆是非凡,宁非大哥更是剑术通玄——”

  她回头看向宁非,却是惊讶的“咦”了一声。

  只见宁非站在门槛边,痴痴的望向大堂中央,白布上陈放的尸体,整个人竟是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宁非大哥……”

  羽织惊愕的低唤,却见宁非充耳不闻,整个人僵直、呆愣了半响,随即,周身竟涌起狂怒悲痛,将整个大堂笼罩其中!

  宛如巨làng滔天,又似孤láng凄啸,那般凛冽的悲怒,压迫的三人都倒退数步,丹嘉和恒公子甚至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

  “她……是怎么死的?!”

  低哑而惨淡的嗓音,宛如鬼魅一般响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穷碧落下huáng泉

  无边悲恸宛如怒海之涛,笼罩整个厅堂,丹嘉倒推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却被恒公子扶住,两人步伐不稳,过了片刻才缓和过来。

  “她全身无一丝伤痕,据我推测,是被术法所害”。

  恒公子轻叹一声,眉间闪过黯然神伤之意。

  “又是术者所为”

  宁非嗓音低沉,听着并不响亮,却自有一种泰山之重的压抑,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突,冷汗直冒。

  羽织目光一闪,上前来仔细查看了尸体,纤长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丹离心口,“心脉被术法之力震破,七窍之间一齐出血,瞬间致人死命——真是残酷霸道的术法!”

  一旁的丹嘉终于喘了口气,开口道:“太后与熙王既然谋逆作乱,定然不会放过皇帝身边的亲信。丹离是昭元帝召幸最多的妃子,可说是专宠专夜,大概是因此遭了池鱼之殃。”

  恒公子略一踌躇,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太后要斩杀异已,只管冲着皇帝派系的文武官员下手便宜是,又何必去杀一个普通的妃子?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颇多疑点——太后此次突兀的让全宫嫔妃回家省亲,显然是早有预谋,也许,她真是想除去新封的贤妃?

  他摇了摇头,不愿多想,不经意转头间,却见宁非面容冷凝,双手紧握成拳,周身白袍竟是无风自动!

  宁非微眯起眼,双眸好似冰封般森寒,周身血脉却似融浆一般沸腾翻涌——“专宠专夜”这四个字,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心头剧痛!

  杀意混合着悲愤,头一次让他眼角染上血红!窗外雨声阵阵,混合着雷电的轰鸣,闪烁着白灿的亮光,整个厅堂之中无人作声,更显得凝窒憋闷。

  众人都觉得此事并不单纯,正在各自思索,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叫喊,在暗夜的雨声听来,显得,尖锐突兀。

  恒公子也算通晓军事,侧耳一听就知道不对,顿时面容冷肃,“这是大队人马的奔腾声响!”

  宁非仍是冷然,羽织却是眉一蹙,眼中光芒更盛,“太后终于动手了,她居然能指使得了如此规模的大军!”

  沉重的脚步声轰隆着越来越近,连最为迟钝的人,也渐渐感受到大地的微震,激烈的喊杀声透过雨幕,肆意传入众人耳中,凄厉的惨号也隐约可闻,空气好似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血腥味。

  由于唐王只是一介庶人,石府的规模并不算大,临街的距离也很近。

  一片肃杀凝重的气氛中,众人都在侧耳听着街上的动静,只有宁非却是毫不理睬,他径直走到陈列到尸身的白绫前,俯下身,将丹离抱了起来。

  羽织眼尖,一眼便宜瞥到他的举动,不由的一惊,“宁非,你这是做什么?”

  宁非一身冷然,简素白袍随风翻飞,只有深深凝视他的身影,才能发觉,此刻的他是多么悲痛,多么黯然!

  “我要带她离开”

  平平的声调,却是决然之志。

  “万万不可!”

  羽织连忙上前两步,劝阻道:“我们有大事在身,怎可将一具尸体带在身边。”

  宁非黯然不语,伸手替尸体整理了番衣裳。

  羽织见他根本充耳不闻,一咬牙,伸手拦住了他,“你且听我一言!”

  宁非受她一阻,双手用力之下。竟是纹丝不动,他缓缓抬头,平素沉稳内敛的目光。此时竟锋利似剑!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让她多受折腾——我们接下来也要辛苦奔忙,你要如何护她周全?一个不好,若是尸骨毁坏——”

  她蓦然住口,因为宁非的目光,宛台利刃般刺入心神,险些连灵台也为之失守!

  宁非看了她一会,直到羽织心头一凛,有些不自在的略微侧身,这才缓缓弯下了腰——他将丹离的尸体放回了棺中。

  他凝视着她苍白死寂的容颜——痴痴的望着,眼角有一抹晶莹闪过。

  粗糙练剑的指尖,划过她秀气俏皮的鼻尖,颤抖着,再也不忍离开——

  “街上正是兵荒马乱……我就先不带你走了。你乖乖的留在这,等我回来。”

  柔声细语,平淡说来,却自有一种让人心酸的况味。

  轻轻覆上白绫,合上棺盖,他掌心吐力,顿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眼前一片碎石瓦砾乱飞,烟尘呛得其余人连忙避走,惟有宁非却是静静站着。尖埃落定,只见棺木竟是平平隐入地中,棺盖与棺身密合无fèng,竟是再也难以打开!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仍是平平的语调,宁非深深凝望了最后一眼,随即,毅然转身,朝着那迟疑不定的三人道:“走吧。”

  恒公子最快反应过来,拉了丹嘉一把,四人匆匆出府,连同那些暗卫,都很快消失在深放的雨幕之中。

  街上,喊杀声与尖叫声越发清晰,好似整个天都城,都隐入了混乱之中。

  ……

  “整个天都,都已经陷入杀戮混战。”

  静静听着远处传来到刀兵jiāo击与喊杀声,姬悠指开浴袍下摆,悠然坐在了温泉石上。

  双脚缓缓伸入温暖如氤氲的水中,他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我们姬家的温泉,还是跟过去一样的舒服惬意”

  一枚糖炒粟子被丢到他头上,他微微一楞,随即头也不回的笑道:“小梅,你又调皮了。”

  只听轮椅声吱呀,缓缓出现在木轮座椅上的梅选待,一身朱红宫装,却是面如表qíng的冷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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