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一挥手,顿时门楼连墙顶上冒出无数人影,手中特殊的短弓齐齐对准地下,下一刻无数铁芒与火光闪落而下,顿时人群一片大乱。发出一阵鬼哭láng嚎之声。
铁弹混合着火硝,落在人群里,立刻便是火光绕身,烧的皮开ròu腚,前列的逆军疯狂躲闪,人群中无数人开始竟相踩踏,顿时惨声哀号声不断。
有机灵的开始转身飞逃,后队遇上前队更是一片混乱,昭元帝身边不过数百人,他静看着这一片乱象,毫无追击的心思,连墙上埋伏的那些弓弩手也不再用心远she。
一群人如蒙大赦,一路向外逃至金水桥畔,却见朱红宫门紧锁,正要上前敲开铁栓,却听一阵沉重拖曳声,正中宫门缓缓而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队队威武冷峻,甲胄森亮的队伍。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下颚有着粗青的胡茬,他一马当先,对着不知所措的逆军上下打量了一下,好似很欣赏他们的láng狈模样,一开口便是嗓音洪亮,“沈祢那叛徒领你们进的,可是一道鬼门关啊!”
“是颜梓将军!!”
逆军中有沈祢的旧部,他们发出绝望而不信的惊喊声,死死盯住颜梓手中的宝剑,“你、你不是被引出天都城外吗?”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能把我拖在哪里?”
颜梓发出嗤笑声,豪慡却又不以为然,“天都城里群魔乱舞,城外官道上甚至陈列了你们各家大将的行帐——这么着明火执仗来打劫,真以为我京营就怕你们了?”
“你……原来是引君入瓮之计!!!”
有人想起昭元帝方才jīng神抖擞的模样,以为自家中了计,恨得痛心疾首,却也暗骂姬家不地道,居然随便就被假消息蒙骗,害得自家也来趟了混水。
颜梓虽然哈哈大笑,但也是心有余悸:昭元帝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害得他心惊胆战了两天多,以为他真醒不过来了——真是吓死人了,那位国师大人也未免来的太迟了!
但,这天都城,终究仍在陛下掌握之中,不是吗?
颜梓qíng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惬意而安恬的,四下眺望着——天都城仍有些混乱,街上仍有逆军在顽抗冲杀,甚至有些地方浓烟滚滚,喊声一片。
但,逆军那不可阻挡的气势,终究受到了毁灭xing的打击——京营三万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无息的绕过官道,秘密进入了天都,给了逆军当头一棒,顿时形势逆转,风云突变。
攻入宫中的逆军听着远处街巷中的骚乱与战斗声响,面色都变得死灰一般,那都是他们占领的要地,今日却是连番易手。
背后连续响起的宫门关闭声,一重重落锁是声音,响在人耳边好似催魂一般,面前却又拦着这位杀星颜将军——前有虎,后有láng,所有人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颜梓一声令下,京营将士挥舞手中兵刃,铁蹄声声bī杀而去,一场最惨烈的厮杀,发生在宫门正前方。
鲜血蜿蜒满地,流入金水河中,胜负却早已注定——困shòu之斗,不过是逆军临死前的反噬而已。
颜梓哈哈一笑,端详着眼前这一幕修罗战场,心中却有些微微的兴奋——这一阵,眼看着各方势力耀武扬威,你方唱罢我登台,身为皇帝直属的京营,也实在是憋屈太久了。
远处仍有浓烟阵阵,街巷厮杀声已经逐渐转弱,一切都渐渐进入了尾声,而某些人的yīn谋,注定将成为一场笑谈。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哼,姬氏早已是昨日huáng花,却仍不死心,想着要复辟篡位——最可笑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居然连着坑了两个亲生骨ròu,这婆娘该不是疯了吧?”
满地残兵暗血,夏风chuī拂,却是无人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算了,这毕竟是他们母子的问题,就留着陛下自己cao心吧——等着一摊结束后,我倒是想做一件事。”
颜梓脸上露出怨恨的冷笑来“熙王那个畜生,现在不知道躲在那里,老子要是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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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颜梓惦记的几人,现在日子都不好过。
别人暂且不提,姬悠接到噩耗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少主,您也快跑吧!!”
报信人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昭元帝居然醒了,太后那边突然起了大火,连个人影都没跑出来——现在京营入了天都城,皇帝在各地的援军也源源不断来到京畿,狠狠的阻击了各国诸侯和世家,他们见势不妙,都准备拔营开溜了!!”
“现在满城都在搜捕我姬家的人马,这里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他越说越气,狠狠的骂道:“这群没良心的狗贼!!”
姬悠深吸了口气,虽然面色仍然苍白,却稍稍恢复了冷静,他摆了摆手,叹道:“他们好些是我的叔伯辈……他们有些为权而来,有些却是真心愿意帮我,只是他们毕竟也是一方之主,不能为了我去倾家dàng产。”
第二百二十三章 锦上添花总难得
他低下了头,苦笑道:“我不求他人雪中送炭,只望他们不要落井下石,转过头来把我卖了就好。”
“少主!”
那亲信一时骇然。一直以来,少主在他们面前,永远是智计聪慧,沉稳有度的,何曾见到他如此灰心丧气的模样?
姬悠又叹了一声,再抬眼时,眼中却有了别样的神采,“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赶紧走吧!”
转身出了书房,却并未朝大门跑去,而是向着后院疾奔。
“少主,您这是?”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要一起离开。”
姬悠的话,让那亲信急得直跺脚,却只能跟在他身后苦苦劝说——
“少主,我们这是逃命,不是游玩,不能多带累赘——”
他话音未落,衣领已被重重拎起——姬悠冷冷的看向他,不怒自威:“她不是累赘,而是我唯一的妻子!!”
话音一落,他拽着人跑进了内院,正要呼唤,蓦然却见前方花树之下,一人正静静坐在轮椅上。
“你失败了,是吗?”
梅选侍红唇微动,轻声问道。
“是……”
姬悠露出苦笑,却并不显得太过颓废,“我这次输的很彻底,所以,只能带你一起láng狈逃窜了。”
他上前,弯腰yù抱起她来,却被她用手甩开,顿时愕然。
“我不会跟你走的。”
梅选侍的话,可算是冷酷无qíng,但姬悠是何等聪明,立刻明了她的心思,“你怕给我添麻烦,拖累了我?”
“我不能走路,本来就是个累赘——你若是带上我,根本逃不出天都城!”
姬悠一愣,随即笑了,“的确,你不良于行,确实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快,“但,如果我不带上你,这一辈子就算真的做了皇帝,我的心里都会少一块——这样的我,跟行尸走ròu有什么区别?”
他一向嬉皮笑脸,说话也气死人不偿命,此时此刻,竟是以这般诚挚朴实的语言,诉说着他内心的真qíng!
梅选侍一愣,却是再也忍不住,顿时珠泪盈睫,眼中满是水雾。
夏风轻送,花树的碎瓣飘在两人身上,无比绚丽落英,却显出一种不祥的哀美。
“好……我跟你走,就算天涯海角,就算穷途末路也要跟你走到底!”
梅选侍坐在轮椅上,擦了擦眼泪,终于向他伸出了手。
姬悠一把扶住,将她打横里抱起,笑道:“那为夫就带你杀出重围——我倒要看看,我们这对同命鸳鸯,究竟能不能走出天都城!”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要走,却听不远处的身后,有人怯怯说了一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转身看去,却是一身青衣的小森!
只见他眨着眼宛如美玉的脸上越发羞怯,却终究把话说了出口,“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不是没用的累赘,我可以替你照顾梅选侍!”
“小森!”
梅选侍低喝道,又是愤怒,又是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是男子汉了,不怕危险,再说梅选侍一向是由我照顾的……”
小森有些讷讷,但仍是坚持。
姬悠一愣之下,随即放声大笑,赞道:“小森,你确实是男子汉了——就冲你这份胆气,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梅选侍一时大急,正要劝说,却又担心留他一人在混乱的天都,只怕更会危险,正在踌躇犹豫,却听一声冷笑——
“你们要走可以,先把欠我的东西留下!”
三人顿时一惊,抬眼看时,只见一柄巨大的叶扇临风飘然而下,仔细看时,却见它通体焦黑,烧得小半都残缺了,连落地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夏风飒然chuī过,叶扇上落下带血的灰烬,冷笑声的余韵回dàng空中,宛如杜鹃啼血般的惨痛怨毒。
古色古香的叶扇光芒一闪,落地之后幻化人形,竟是身着华袍,高髻严妆的太后。
她仍是那般美艳不可方物,面色却苍白异常,看来略显憔悴。
她威严而美丽的凤眸扫了一眼三人,忽然掩唇冷笑道:“功败垂成,姬少主却还是这么怜香惜玉。”
姬悠默然,目光却停留在她腰间焦黑带血的丝绦上,心中咯噔一声:她显然是受了伤,却仍在虚张声势。
“这位就是你心爱的梅姑娘吗,果然俏丽妩媚……”
太后柔婉笑声传来,姬悠身上一震,眼中闪过警惕光芒,下意识的将梅选侍护在怀里,沉声道:“梦宗主大驾光临,姬家真是不胜荣幸。”
悦耳妖娆的笑声响起,虽然仍是风qíng万种,却终究少了那几分得意自在,“如今风云突变,姬少主你仍是这般沉着,果然不愧是延绵数百年的帝裔皇血。”
“过往辉煌就不必多提了,形势比人qiáng,我们这次既然败落,就该认赌服输。”
姬悠看似满不在乎,却将梅选侍紧紧搂住,又有意无意的向后退了两步,“倒是太后娘娘您,既然已经事qíng败露,何不善用你的柔婉慈泪,在皇帝面前痛哭悔罪?你们到底是亲生母子,他总不会真把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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