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星星点点飞舞的白光,将雪色银戟照得亮如明镜,寒如怒雪!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单手持戟,将它毫不费力拔出的阮七!
“统统退后!”
狰狞鬼面下,她只露出一双冷然双眸,一声沉喝竟是让人耳边嗡嗡作响,心头狂跳!
她微微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侍卫们怒道:“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圣驾的?!”
被她那冷然水眸一瞪,众侍卫都讷讷说不出话里,阮七冷哼一声,低声发狠道:“回去再跟你们算帐——如今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万岁,不能让他出一点闪失!”
众人齐声称呼诺,阮七转过头来,目光扫向方才还未逃净的人群,感觉自己太阳xué处突突直跳,怒意一路上涌——若是万岁真有个闪失,便是将他们全数杀了也难辞其咎!
她微一咬牙,gān脆持了长戟,站在了天坛门口,亲自为皇帝守起了门!
“将军,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侍卫们踌躇着上前劝道,却被她一个眼风吓得心魂震dàng,几乎不能呼吸——
“不必说了,在皇上走出这道门之前——我绝不离开。”
阮七如此断然地说道,却是站直了身子,朝着天坛最核心处眺望着——
那一道玄衣宝冠,冷峻挺拔的身影,因着千百次的镌刻,已然在她心头牢牢生根……
只是这般凝望着你,守护着你,就够了……
她心中无声呐喊着,却是将脊背挺得更直,面上神qíng也更冷了。
下一瞬,淡淡的日光瞬间升起,照亮了她迷茫而怔忪的眼眸,阮七猛然一跳,双眼惊喜之外,满是不敢置信!
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居然有了日光?!
淡淡的,灿金的,并不算暖和的日光照在她身上,也照在千万民众的身上,顿时,满场陷入了梦一般的沉寂。
“太阳……太阳恢复了!”
有人低声颤抖着说道,有人已经欢喜得痴傻了,还有人却是小声啜泣起来,更多的人却是得意狂喜的大叫出声!
抬头去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与原先一致,毫无差别的淡金旭日,那原先刺眼的滔天血光,此时已是dàng然无存!
由桃树而发的苛异白光,此时终于也黯淡下来,缓缓收缩,熄灭,掉落于尘埃,一闪即灭,而桃树枝头的新绿,也在慢慢褪色。
花骨朵纷纷落下,却丝毫不见感伤,却是生就淡定平和的xing子,做完自己份内之事,便激流勇退,平安归土。
最后只剩下一根主gān的时候,桃树飒然一亮,将所有人的眼都耀花了,再睁眼时,远处哪还有什么凭空而长的桃树?!
空旷浩大的天坛中央,只剩下昭元帝一人孤寂而沉稳的身影——他孑然而立,凝视着脚下埋物之地,久久无言。
“方才那桃树,是我的幻觉吧?”
“血光全部不见,这真是好事一桩。”
“方才我好象也象在作梦一般……”
众人只七嘴八舌说着,片刻之间,昭元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阮七急忙迎了上去,“万岁……!”
昭元帝冲她略一点头,目光却仍在朝身后天坛望去。
“有何不妥吗,万岁?”
阮七见他魂不守舍,神色却颇为古怪,不禁将自己的话问出了口。
昭元帝摇了摇头,目光却仍在朝身后天坛看着——
“没什么不妥,只是我好似觉得脚下在剧烈震动!”
昭元帝声音略有些低沉,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颇为荒缪——
“虽然地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脚下的深土里,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
他仿佛这才注意到她,冲她微一点头,转身便上辇而去。
阮七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紧咬着唇默然无语。疏淡日光将她的身影拖得老长,寂寥中更添几份哀伤。
“你总算没事……”
她低声喃道,随即收起了兵器,伴在帝辇之侧,一路回到了宫里。
第七十八章 你方唱罢我登台
人cháo奋涌而来,片刻之间却又离去四散,宽阔广远的天坛,此时再无一人停留。
北风摇曳着四周墙外的树枝,花木婆娑声中,分外显得寂静。
天坛中央那一块泥地里,只是略略被动过,湿润的黑土显得凌乱——
风停,泥屑土粒却在若有若无的颤动着。
下一瞬,一道五色光形飞掠而入!
光点落地,天坛顿时充满五色灿华,金雨细细飘落,空中又有妙音千重,字字声声清如天籁。
五色光轮最中央包裹着一道人影,她伸手一指,外翻的黑土泥屑顿时四散而开。
落入她掌心的,是一颗枯萎的桃核。
桃核黑黢黢并不起眼,却好似有微小生命一般,在她掌心微微一颤,再一颤——竟是如同人的心脏跳动一般桃核乍遇她掌心的五色光华,却猛然爆裂开来,一丝皇龙之气冲天而起,虽只是极细的一线,却是气势磅礴,燃亮整个苍穹!
“居然以天子的皇龙之气引起‘天桃’萌芽,又以刚发芽的种子牵起后土之力,一气呵成之下,竟能qiáng行冲散太阳血光——天机宗主,你的奇思妙想,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她手掌一握,并不见如何用力,桃核顿时化为簌簌粉末,落入地下,最后的一丝皇龙之气,终也缓缓变淡,消失了。
素来清妙平和的嗓音,此时也带上了凛冽寒意“我之布局,竟被全数破坏——如此针锋相对,是在向我清韵斋挑战吗?!”
冷然一声,听不出怒意,却瞬间让狂风更急,百糙摧折!凛然天威之下,连天坛之庄严肃穆,也在此刻微微黯然了。
“后土之力来自社稷国土——一切疆土国祚,都自天命而生,千百年来,从未有术者敢于直接沾染……你的大胆和狂妄,同样让我惊奇。”
轻笑一声,仍是那般清圣端严,清韵斋主幻化为五色光轮,瞬间消失无踪。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内室,同一时间,却也好似有人感受到这等无形脉动,微微愕然之下,发出一声惊诧的苦笑来——
“居然敢擅动后土之力,丹离啊丹离,你竟然丝毫不怕术法反噬吗?!”
夜明珠的幽幽光亮照出苏幕的面容邯一虽然俊秀如昔,风采未减,却仍是形容微憔,面色苍白。
他一声叹息之下,眼角眉梢却只剩下冷意——
“为了那凡人皇帝,你居然肯如此冒险……!”
这一句声音轻微,一字一字,却似摇魂刻骨,缠绵心口。
“丹离……”
一个名字,心心念念,在他唇齿间翻涌,却终究喊不出声,述不出意。
何等心酸!
苏幕冷然一笑,双手微微颤抖之后,随即又全身心的沉浸入眼前的宗卷之上——
这是他师门秘传的绝式,原本心高气傲的他,甚至不愿早看,如今,却为了心头那一点偏激执念,如此废寝忘食的研读着。
“即使你在大步向前,但,我也不会落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如此执着的低喃,伴随着他翻阅卷宗的细响,回dàng在整个黑暗之中。
渐渐的,书卷摩挲的声响逐渐停下,láng毫蘸墨的细微笔迹,在暗室中缓缓晕染开来……
“后土之力居然被触发?”
同一瞬间,感受到这份神念脉动,倚在织锦盘花缎榻上小憩的中年美妇骤然睁眼,坐起身来!
她面上闪过不敢置信,又惊又笑道:“哈……没想到!真没想到!天机宗的新宗主,竟有如此手段!这下我倒要看看,清韵斋如何善了?!”
梦流霜就这么斜倚在锦榻上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却闪过一道yīn霾与嫉恨,“没想到,除了我天枢宗之外,连天机宗也出了如此英才!”
她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眉间越发显得yīn沉,“此人如此狂妄,目下无尘,一旦成了气候,对我天枢宗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她双目幽动,眉间凝聚的一个深“川”字,正在沉吟之间,却蓦然发觉有一封书信闪着白光,自窗前一掷而入!
她接过信展开一看,顿时眉头皱得更深——
“三宗共议?!”
她惊诧得念出了声,随即神色之间浮现不悦——
“苏幕这毛头小子在打什么算盘?!
她冷然一笑,随即顺手将信纸放入火烛之中,整个人却没了睡意,只是睁着双眼想起了心事。
“天寰与天机的前代宗主乃是道侣,两家向来走得很近,如今难道是要反面成仇?!”
她低声猜测着,左右不得要领,gān脆坐起身来,吩咐房外伺候之人道:“去请少主过来一趟。”
****
“你说什么,找不着人手来翻修房子?!”
姬常在一声惊天娇喝,顿时将宫内司诸人都吓得浑身冒出冷汗来。
为首一人勉qiáng扯出个笑容,却是比哭还惊悚,“昨夜忽降大雪,好几处宫室坍塌损毁,人手本就紧张——再加上万岁亲口吩咐,要赶工建造国师府,我们实在照管不过,只好请三位娘娘多多担待了。“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姬悠却偏偏不吃这套,仍是愤怒低喝道“你们也知道是突降大雪——东西两院都被压塌了,你让我们还怎么住着?!”
丹离站在一旁听着,不知怎的却是觉得心头有些异样别扭。
如今已近开chūn,一夜之间却骤然下起鹅毛大雪,还纷纷扬扬的不停,实在有些让人啧啧称奇。
可她心中却是清如明境——如此凌厉寒冷的天气,全是自己一手造成!
后土的地气被引入九霄镇压血咒,地气失衡之下,才会出现如此惊人的倒chūn寒!
那边厢,姬悠眼睁睁看着这群宫内司的人赔笑作揖,后退而去,心中仍是愤愤——
“那个杀千刀的混蛋新国师,不过是替皇帝解决了血日之咒,居然就敢狮子大开口,在宫墙一侧大兴土木,造什么国师府!”
丹离听到这种咒骂,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有侧过头去,嘴唇轻颤之下,竭力忍住古怪的扭曲笑容。
姬悠垮下了肩,泄气道:“天色将晚却没人来修房子,今晚我和小梅睡哪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