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_沐非【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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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这么多炭,也不怕熏死你——这是此刻宫女们共同的心声。

  丹离却是目光一闪,顿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对了我还没吃早饭呢,有什么好吃的,赶紧送上来吧。”

  等众人被她唤得团团转,正要四散去忙,她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我家麻将的猫食,它也没吃饭呢!”

  只听屏风后的chuáng脚跟,有什么在喵呜一声,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懒洋洋回答一下。

  丹离侧过头,朝着那方向低喝道:“麻将你给我出来!”

  “吃了我的蟹柳橙你还想逃?”

  “你再逃啊,再逃给我看看……”

  只见猫影与飞毛齐舞,一片混乱之下宫女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了。

  麻将灵活的弓身跳起,落在窗棂上,幽绿眯眼看着低下乱成一团的宫女,很是自在的“喵”了一声,对着自家那位满面狰狞的主人,很是轻松挥了绘爪,一派慵懒悠闲。

  丹离怒极而笑,顺手抄起一旁的的瓷杯,朝着麻将便是一记暗器冷袭,上好的云瓷宛如美玉一般,在众人惊呼声中碎了一地,清脆声响下,场面越发混乱。

  第七章 满鬓清霜残雪思

  麻将吓得喵喵直叫,薛汶揉了揉太阳xué,忍住头疼与bào笑,仍是彬彬有礼道:“公主说的我都记下了,既然您还在忙……小臣就不多打扰了。”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忙”字,转身就告辞了,身后仍是一片混乱,映着窗纸边she入的日光,倒是显得热闹明媚。

  薛汶掩了殿门,站到了廊柱边。他一向伪装良好的贵公子派头,在此刻也破了功,他俯下身,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笑了一阵,他终于收敛了抽搐的表qíng,看着庭院中已经有人络绎送来一个个食盘银匣,便知这位公主要的珍馐佳肴终于送来了。

  她这下该吃个饱了吧……对了还有她那只叫麻将的猫。

  薛汶摇了摇头,看向正中央那一片缟素的奉先殿,长公主丹嘉与其他宫眷,正于冰冷的侧殿中默然等待,等待着她们不可知的命运。

  她们大概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吧……

  薛汶想起大军冲入时,长公主惊愕回身时,那异常苍白,却仍镇定高贵的仪态——在场之人手中都是一盏渗了毒药的清茶,因为没想到大军会如此迅速,所以没来得及殉死。

  他叹了一声,却也不去想这些——朝代更迭,家国兴亡,在这几十年的乱世中,已经多到让人麻木了。

  他一路走来,发觉兵士们站了一夜,却仍是军容肃杀严整,将整个王宫围得铁桶一般,一片死寂之下,昨夜的哭嚎奔逃,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入内觐见,好不容易见着了昭元帝的亲信,“皇上在吗?”

  侍从面有难色,眼珠朝着最高的正和殿屋脊上一瞄,薛汶顺着他的视线,一眼便瞥见,在那高耸巍峨的飞脊之上,有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这一日正是日光明灿,北风却肆nüè呼啸着,飞檐上的残雪碎冰被卷得乱飞落下,淡淡的雪片滴落在昭元帝身上,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竟不曾落下。

  薛汶gān脆拿了个梯子,一步步往上,爬到那人身边,已是气喘吁吁。

  昭元帝仍是静静站着,不曾回头,不曾言语,他玄黑的衣袍在风中飘飞肆动,帝王气度之外,更添一层孤寂。

  他一向犀利冷然的眼,眺望着远方。

  薛汶落眼于他眺望的方向,那是秦淮河一带,即使是兵荒马乱的今日,仍可见隐约的人影出现。

  “我小时侯,就住在秦淮河边。”

  昭元帝的声音漠然无绪,却偏偏风雪也掩盖不了那份清晰。

  薛汶一惊——昭元帝出身微寒,转战天下十余年,倒是不知他竟是长于唐国的秦淮河边!

  他打量着眼前挺拔巍然的帝者,只见他眉宇间仍是淡淡,却是抿紧了唇,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却经常在河边厮混,那些茶馆的评书,酒楼的弹唱,武馆门前的比斗,我都是兴致勃勃去看……”

  风声呼啸中,他的声音有些迷茫寥远了,眼前出现的是旧日场景,却鲜活一如昨日——

  河畔那浸润岁月的青石条板,酒肆茶馆中飘渺悦耳的乐声与故事,两岸垂柳如烟,雨幕中卖玉兰花的小姑娘……

  从稚童到少年男女,他与她,曾经多少次徜徉城中,欢笑着,亲昵的嬉闹着……

  这一刻,昭元帝恍惚了。

  “皇上、皇上……?”

  薛汶连声呼唤,这才使他从混沌回忆中惊醒,刀剑凿就的眉间,略一皱起。

  不等他表示不悦,薛汶已经不露痕迹的岔开了话题,他露出一个暧昧而贴心的笑容,凑近道:“皇上,这金陵城不仅景美,人也美……”

  “昨晚的那位丹离公主,想必您很是满意吧?”

  薛汶的声音虽然恭谨,却带着隐约的调笑。

  昭元帝默然无语,幽沉双眸凝视在他身上,毫无温度。

  看着皇帝那面无表qíng的森然黑眸,薛汶觉得自己手心冒汗,心中无声泪泣——

  我只是怕你再触景伤qíng,这才把话题转到美人身上……没想到皇帝的视线简直是要把人冻成冰棍!

  “她?”

  良久,直到薛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昭元帝终于出声了。

  他眯起眼,想起昨晚那充满着混乱、荒诞,迷离与旖旎的一夜——只是一夜而已,他却觉得那是在梦境了。

  “那个女人……xing子倒是很特别。”

  薛汶想起自己离去时的jī飞狗跳,忽然觉得皇帝实在是含蓄——那位公主哪里只止是神奇而已?

  他咳了一声,又笑着向皇帝示意了奉先殿的方向,“比起她来,那位丹嘉长公主,听说更是国色天香,秀外慧中。”

  皇帝想起传闻,也略有沉吟,“听说这十日间,是她亲自指挥守城,倒是比一般女人多了些胆色。”

  薛汶笑道:“皇上不去看看吗,美人在奉先殿中,已经受冻了一日一夜了呢!”

  皇帝的声音恢仍是冷凝沉然,仿佛什么也无法撼动他那颗铁石般的心——“此事不急,今日晚上,西线的消息便会传来,我自会亲见这些唐国皇嗣。”

  昭元帝说完,转身yù下。

  “朕……想到秦淮河边走一走。”

  他的声音淡然清漠,听到薛汶耳中,却是一震。

  他蓦然想起一事,顿时心中一跳,面色也是一变。

  昭元帝扫了他一眼,“有事?”

  薛汶的脸色比苦瓜还苦,他嗫嚅道:“万岁,如今方逢变乱,城中还不免有乱军,为您的安全起见……”

  “你想阻止朕?”

  昭元帝眼风一扫,薛汶更觉头疼yù裂,他阻拦不住,只得咬咬牙,郑重看向自己的主君,“皇上若非要出宫,一定要带上小臣我。”

  “哦?”

  薛汶看向帝王疑惑的黑眸,定一定神,终于将自己的隐忧说出了口,“大军还未到唐国之时,我便听到一个传言……”

  风声chuī得他声音断断续续,显出担忧与隐含的疲惫来,“我军士气如云,皇上身手qiáng不可挡,难以撼动,于是有人便另外动起了脑筋——他们请动了‘术者’。”

  说到最后两个字之时,他的声音停顿,加重,显示对这一身份之人的忌惮。

  第八章 芙蓉泣露香兰笑

  “让术者来取朕的命?!他们够格吗?”

  昭元帝冷然大笑,笑声四散之下,竟将各殿屋脊上的残雪都震落一大块,远望犹如雪崩一般,显示他内力已入化境。

  “术者的术法,很难伤及真命天子……但他们有层出不穷的鬼魅力量,可以让您在其他方面……”

  薛汶yù言又止,显然他也很难预料,他的那些同行,到底能给皇帝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麻烦。

  术者的门派繁多,从古传下的神技各有不同,各门各派之间敝帚自珍,从不泄露。虽然薛汶自身能为也是不凡,但有一些术法,薛汶别说是见,连听都不曾听过。

  “哼,他们若真能奈何得了朕,那就来吧!”

  昭元帝断然冷笑道,薛汶看入他含着莫名yīn霾的眼,这才想起一个隐晦的传闻——

  昭元帝非常、非常厌恶术者!

  皇帝瞥了一眼他难掩忧心的面庞,知道他是真心担忧自己,他舒了一口气,让冷冽空气进入胸中,“这金陵城我从小到大逛了无数次,你实在不用担心。”

  不等薛汶松一口气,昭元帝转过身来,飞身而下。日光照在他的黑袍上,挺拔巍然之外,却是说不出的萧索孤寂。

  薛汶叹了口气,脚下有些不稳,仍是跟着去了。

  雪地仍是耀眼晶莹,被日光一照,却有些泥泞松动了,薛汶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却仍是急急跟去,生怕皇帝孤身外出,落进了术者的陷阱。

  “皇上,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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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晚膳时,天已是黑透了,北风的呼啸声暗夜里听来分外惊心。

  窗纱已经换了暖而轻巧的,在烛光照耀下,隐约透出jīng巧繁丽的纹格来。殿中银炭也是充足,四个宫女垂手侍立,倒是让殿中不再显得空dàng了。

  晚膳是原先伺候王后的御厨做的,反正王后跟着唐王逃跑不久,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呢!

  回来也是阶下囚的待遇,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丹离很淡定的想道,对自己占用王后的厨子丝毫不感愧疚。

  连同这些宫女和用具,都是那位薛大人吩咐的,他大概以为自己深受主君的青睐?

  丹离摇了摇头,决定不去告诉这位大人,他家主君“吃”完就跑了——让他误会自己受宠也不错,有利于骗吃骗喝要人要物……

  她眯起眼,闪着光,显然正动着种种如意算盘,任由宫女们将晚膳撤了下去——几乎去了十之七八,倒是没làng费。

  回头却见麻将蜷成一团,懒洋洋的喵了一声,忽然发觉它的肚子不算太圆凸。

  “你没吃饱?”

  麻将喵了两下,丹离皱起眉来瞪它,“你说晚膳不如昨天的好吃?”

  麻将不怕死的凸起肥下巴,很肯定的喵了一声,却见头顶yīn影变重,他本能的感觉危险,再抬头时,却见主人满面yīn森狰狞,一把抓住他死命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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