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_沐非【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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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幕面色豁然一变,好似想起了极为可怕的场面,死死瞪住无翳公子,却是yù言又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舌战群雄自睥睨

  “无事不可对人言——苏宗主你就痛快说出来吧!”

  无翳公子微笑着,轻声慢语的催促着苏幕。

  他毫不在意的催促着,声音平静而轻缓,却分明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幕死死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这般笑吟吟的,催促别人描绘自己最惨烈、最láng狈的过往一幕!

  这是真正的狠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宗主你又何必吊别人胃口?”

  梦流霜娇声轻笑道,却遭致苏幕狠厉一瞪,她的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无数的目光催促着苏幕,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

  “当时天机宗主言辞坚拒,不愿将你收入门墙,你见长跪无用,不发一言站起身来,竟然——”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竟带着些微的颤意不稳,“手起剑落,竟是生生挑断自己肩上的琵琶骨,剑刃直拖而下,连气海xué都被刺了个对穿。”

  即使是时隔多年,他的眼前仍然浮现出那一幕惨烈狰狞到极点的血雨腥风——

  那样娇小瘦弱的少女,就那样漫不在意的轻笑着,雪刃一挥,白森森的肩骨就断为两截,血ròu模糊的突出在外——在一刀拖长,似乎是慢条斯理,又似乎是转瞬一闪,气海xué上又是一个血dòng!

  血如泉涌,喷涌而出宛如一蓬血雨,她仍是淡然轻笑着,好似如此狠绝砍下的,并非是自己的血ròu之躯一般,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宗主既然介意我曾拜在‘意剑’门下,那么我便自废使剑的右肩琵琶骨,再破气海之xué,一身内力尽散——我心之坚,宛如今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

  那样轻柔糯甜的噪音,却说出与孱弱之姿全然不符的狠绝之言。

  那时候的自己,藏身在长鼎之中,因极度震惊而缩成一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简直要把这道瘦弱重伤,摇摇yù坠的身影烙印在心间——

  月光照在遍地的白雪上,她满身血污,淋漓一地,望之宛如恶鬼修煞一般,却偏偏那般jīng致秀丽的眉眼熠熠生辉,闪烁着她陌生而难以理解的绝然光芒!

  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无论隔了多久,只要一想起来,心头便升起无尽的寒意,以及……感同身受的剧痛心酸!

  苏幕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高殿之上众人却是倒抽一口冷气。

  一字一句,虽然描述简单平淡,却是痛入骨髓的酷烈之境,许多人稍一想及那画面,顿时心中发颤,随即摇了摇头,似要将那可怕的画面从头脑里驱除。

  众人大哗之下,眼不错珠的望着无翳公子,原本愤怒含怨的目光纷纷变成恐怖畏缩——此人对自己亦是如此心狠手辣,冰冷无qíng,若是旁人招惹了他……

  此时此地,无翳公子那把扇轻摇,含笑而立的闲逸姿态,却是让许多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只听“啪”的一声,竟惊得众人心头一跳,抬眼偷看时,只见无翳公子合上折扇,轻笑一声道:“年少轻狂,过往旧事,本不值得一提——只是诸位总该明了,我师尊为何改变心意,将我列入门墙了吧?”

  他的声音清渺不定,好似来自无尽之外的云海,又似就在每一个人耳边森然低语,“我追求术法大道之心,宛如昔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意剑’生涯已随那一剑烟消云散,各位若还要执着,未免太过可笑了!”

  风声飕飕而过,chuī得高殿上残瓦当啷作响,落到地上成了粉碎,那声音惊心动魄——众人呆然站立不动,方才的那一阵迁怒、怨愤之火,好似被冰雪浇得透凉,全然熄灭了。

  有人眼露崇敬心往——追求术法至高大道,乃是每一个术者都有的念头,但少有人如无翳公子一般,心志坚刚宛如金石。

  亦有人心生惊惧——眼前之人,狠毒冷酷到如此地步,若是有三分用到别人身上,只怕……

  各人各思,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高殿之内鸦雀无声,只有风声越发单调晦涩。

  苏幕所提的,前任宗主拒绝收徒的三个理由,无翳公子轻而易举就推翻在地,针对他的种种指控便显得苍白无力了。

  高殿最高处,他持扇傲然而立,睥睨嚣狂之姿,却是深深浸润每一个人心间,再无人敢多加责问。

  只有梦流霜目光闪动,却是还不死心,冷笑着开口道:“所谓‘意剑’不过làng得虚名,你弃暗投明也不足为奇——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将前任的师门弃如蔽履,难保你下次不会出卖天机宗、甚至是整个天门的利益!”

  这话听着倒有七分道理——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欺师灭祖总是一项严重的罪名,既能抛弃旧日师门,只怕也不会对今时宗派多加爱戴。

  无翳公子连眉梢都未曾稍动,把扇轻摇意态非凡,“梦宗主你多虑了,过往的‘意剑’生涯,既成累赘,便该舍弃,今日天机宗在我手中,我必将之发扬光大,岂会让它落到无用被弃的地步?”

  他身后天机宗之人闻听此言,各个面露喜色,意气风发,举止之间却更见心悦臣服,显然对自家宗主这番狂肆之言无比信服。

  “哼,寡言鲜耻,láng子野心之辈,也敢口出妄言——你必定会以yīn损手段攫取其他两宗之力来壮大自身,如此一来,将是天门最大的灾难!”

  说话之人乃是苏幕手下心腹,见自家宗主的气势竟被完全压制,连忙上前怒斥,话虽凌厉,却难免有色厉内荏之感。

  “什么时候天寰宗也开始讲究友爱同门了?!”

  无翳公子纸扇一倾,斜指之下语带辛辣讥讽,“过去百年间你们以力称冠,损人利己之事可算是源远流长,如今一旦优势不再,竟是要bī迫本座改玩孔融让梨的把戏吗?!”

  他凤眸上挑,目光巡视睥睨之下,冷笑啧啧道:“天寰宗这般输不起的嘴脸,倒是让我意外了。”

  天寰宗诸人顿时一窒,怒目相视之下却是无话可说。

  此时,一道轻柔空寂的女声突兀响起——

  “你先前所提之议,乃是三宗合作同抗清韵斋,若是其余二宗受你压制,如何能齐心协力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重天外chūn雷生

  众人听着声音奇异悦耳,却异常陌生,侧头去看时,竟是来自梦流霜的宝座之后!

  描红绣锦,红麝暖玉,浮华旖旎的宝座,在巨烛幽光的照she下,拖曳出长而深的yīn影。

  有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就隐没在yīn影之中,无声无息,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只是这突兀一声,却是让众人的眼光,瞬间聚集在这晦暗不明的角落!

  宝座的一角,仿佛有无声的黑暗在静静流淌——那少女一身黑衣轻袍,惟有蒙面之巾暗含一丝翡绿。她双眸沉静宛如凝渊之雪,仿佛方才那一句不过是随兴而出。

  无翳公子纸扇斜指,遥遥一眼,却是森然轻睨——

  “在三宗公议之时藏头掩面,却又忽然cha言——你是yù低调藏拙,还是要一鸣惊人?”

  他玩味地打量着眼前少女,语带讥诮,却又暗藏探究。

  苏幕却是面色一沉,仿佛对着少女贸然cha嘴有些不悦,梦流霜看得真切,嫣然一笑道:“这是本座的衣钵弟子,将来天枢宗一脉的兴衰,可算着落在她身上了。”

  言下之意,这位当得起“少主”之位,所以在三宗公议上也该有她一席之地。

  无翳公子却是不管不顾,长笑一声道:“三宗合作共抗清韵斋,已是势在必行——只要清韵斋存在一日,我天门便是无知百姓口中的妖魔,朝廷眼中的邪道!连今天召开这三宗公议,我们都要躲到这地下废城来开——这种yīn沟里耗子一般的生涯,你们还要忍耐到何时?”

  他深深打量一眼浸润在暗影里的少女,话锋却是赫然一转,“要跟清韵斋拼斗,三宗必须团结对外——但蛇无头而不行,若是天门上下没有统一,根本连招惹清韵斋的资格也无!”

  “天机宗主的意思是……你才是群龙之首?”

  黑衣少女终于再次开口,清清冷冷,却是说不出的好听悦耳,让人心头一惑,竟似五色乱神!

  无翳公子不羁而笑,纸扇掩倾城,风流世难得,“我若说是,你们必定不服。”

  他眼波流转,看向一旁冷笑默然的苏幕,“苏宗主的天寰一脉,更是天门百年来的鳌首,我若口吐狂言,岂不是让他贻笑大方?”

  他微微一顿,决然结言道:“所以,必须手下见真章,才能分出谁是凤首,谁是jī尾。”

  那少女句句进bī,却又好似跟他一唱一和,竟生出微妙的默契——

  “你的意思是,三宗要分个胜负来,最后胜者可统率天门上下,共抗清韵斋?”

  “然也。”

  无翳公子极为慡快的承认了,他瞥了一眼那黑衣少女,含笑加了一句,“姑娘真是兰质慧心,玲珑剔透。”

  “应该说,你们真是一点即透,唱得真是好双簧……”

  苏幕的噪音,冷冷含笑在高殿之上响起,引得众人心头一紧。

  只见他双目如电,一瞥含笑静听的天枢宗主,低笑讥讽道:“我倒是不知道,天枢宗怎么会捧出了这等胆大妄为的少主?”

  “少年人有些想法是好事。”

  梦流霜静坐雍容,含笑听着却绝不cha嘴,直到苏幕讥嘲,这才笑着答了。

  好似是嫌苏幕心头怒火还烧得不够,她越发笑得温蔼,端详着身侧的黑衣少女,道:“我身后的一切,都归这孩子所有,她的决定,便代表我的意思。”

  这是要一挺到底的意思了。

  苏幕怒意勃发,冷声笑道:“好,真好!”

  声音低沉有力,竟是震得废殿上的残瓦又是一阵滑落如雨,众人耳膜也嗡嗡作响。

  正当大家以为他怒不可遏,正要发作的时候,苏幕却沉声开口道:“天机宗主既然提出三宗归一,胜者为王,一抗清韵斋之势,想必也有决出胜负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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