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王侧妃娘娘掌府时就这么做的。”严嬷嬷这话略有犹豫。
“把账册拿来。”叶云水扭头吩咐巧喜,巧喜立马奉上账册,叶云水指着那账册道:“这不过是去年的账,从去年的二月初二到如今二月末,单是内宅修缮出了意外的就有二十四人,每个出事的都赔上二十两银子,这加在一起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而这一年出意外的,比之前十年都多!”
叶云水把那账册扔在魏嬷嬷跟前,“魏嬷嬷,你是不是给个jiāo待?”
魏嬷嬷见叶云水一斥,浑身打个颤,连忙上前回话道:“回世子妃的话,三十两以下的银子出入都是二管事直接就办了,不必回给老奴,至于这些赔付的事都是严嬷嬷一手经管的,老奴并不知道。”这魏嬷嬷一句话就把责任推了出去,可她心里头却是惊骇得很,叶云水直接拿她问话,这是bī着她自保得罪了冯侧妃和严嬷嬷!
严嬷嬷果真就惊诧不满地瞪了魏嬷嬷一眼,硬着头皮出来回话道:“许是这一年气候不好,而且……而且这一年王府进进出出的主子多,内宅里头需要修缮的房屋的工期都很紧,那些个工匠们为了多拿银子不休不眠地gān活,出了意外猝死也是常事,不过也不乏那些个蒙骗银子的。”
叶云水皱眉询问:“依着你这么说,还可能是这些个工匠为了骗王府这二十两银子,豁出去命不要,只为给家里头攒二十两银子?”叶云水的心里冰冷,一年四百多两,在这府上当管事十年就四千多两,赚的却是比二三品官员都多,这哪里是王府的奴才,简直是咬在王府上的吸血虫,冯老妖婆这哪里是掌府,这是要把王府掏空!
第398章 碍
叶云水心里只剩下气,好在她昨晚就让绿园和红枣把近一年的内宅的账捋了出来,才发现如此大的纰漏。
她并不知王府一年的进项有多少,也不知府中其他地方的开销有多大,但是单这内宅修缮赔付死伤工匠的银子就已近几百两!
这王府里还有多少漏dòng可查?还有多少猫腻是她不知的?
如今看来,王府中馈这摊水可是着实不浅!
叶云水的心里就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王侧妃掌府之时虽有贪墨却没这般严重,可如今冯侧妃接手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来看,她撤掉了所有王府的老管事,换上了她的心腹,如若王府处处都与内宅修缮这般漏dòng百出,她这一年的时间要吞掉多少银子?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这么做到底是想gān什么?
叶云水心中思忖,那严嬷嬷听了叶云水的问话则是连忙点头,“世子妃明鉴,也不乏有您说的这个可能,那些个工匠们有穷的家里揭不开锅的,不乏来王府蒙骗二十两银子给家里老小留口饭吃的,您倒是给老奴提了醒,往后定当按照您说的这么办。”
严嬷嬷这话一说,却是把这话由子推到了叶云水身上……
叶云水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魏嬷嬷,言道:“魏嬷嬷,严嬷嬷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我可是给她提了醒!”
魏嬷嬷赔着笑脸,这般思忖之余就听叶云水与魏嬷嬷言道:“如此一来更应该杜绝这种现象,你再去与庆丰商行说,如若他们不肯答应赔付银子,我就要换一家商行了,省得他们不管什么工匠都往咱们王府里派,弄些个老弱病残的来,出了事让咱们府上掏钱,仅仅是修缮内宅这一块儿就要赔出去四百八十两,四百八十两银子在王府里不算什么大数,可却足够一户普通百姓过上几十年日子的!也足够你们这群管事的在外买个三进的院子再雇两房下人过得优哉游哉,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魏嬷嬷浑身一震,目光看向了严嬷嬷,严嬷嬷却是忍着气,抿着嘴,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只想着怎么应付叶云水的话。
另外一名管事站出来请示,“世子妃,那是往后所有的商行都按照这个规矩办,还是只有庆丰商行如此办理?”
这话一出,所有的管事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叶云水的身上,在等着听她如何回答。
杨氏一直在旁只听不语,这会儿也忍不住看着叶云水,似是想知道她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这管事提的问题却是尖锐,如若叶云水应下,那此事只针对庆丰商行,如若叶云水不应,那就是针对所有的商行,那就是触了很多人的利益,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反弹,叶云水离开议事厅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叶云水打量着那问话的管事,是外宅的二管事,名叫陶大有,据叶云水所知他应该是胡总管提拔起来的,至于是否靠到哪个主子下却并不知晓。
陶大有面色如常,好似提出此话只对事不对人。
叶云水斟酌一番言道:“既是这般定规矩,自是要所有的商行都按这规矩办。”福耀商行的背后是朱吉,庆丰商行是冯侧妃,如今只有管石料、木料的大兴商行背后的主子没冒头,她这一针扎下去,她不信那背后之人不吭声。
果真如此,叶云水这话一出,那陶大有面露难色,斟酌一番退了回去没再有话可说。
杨氏惊诧地看向叶云水,她本以为叶云水会采取个迂回之策,先稳住她的位置然后再慢慢渗透,谁知叶云水却是个狠辣xing子,直接就给改了规矩,如此一来,恐是触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管事们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就这么训话的一会儿功夫,朱吉连忙地从外面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世子妃,不好了,工匠们都罢工走了!”
朱吉这话好似是一块巨石扔在海里,顿时在管事们之间激起了不小的làng花,议事厅忽然涌起一阵议论纷纷,那嗡嗡的声音好似蜂窝一般。
管事们七嘴八舌,甚至已经有指责叶云水刻薄苛刻的声音隐隐出现,杨氏也满心震惊,她出面处理中馈这些天从不敢有半点儿颐指气使亦或独断专行,虽然指使人的是主子,可办事的却是这群管事的和下人们,她们如若不jīng心管,这府上还真就有不少的差事执行不了!
光是狠辣手段绝对行不通,如今叶云水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叶云水没想到会出这事,仅仅是皱了眉头,目光扫视众人。
那群管事们如今各个地露出尖酸嘴脸,那难听的话比比传入她的耳中,巧喜yù上前呵斥,却被叶云水以眼神拦住,她任由这群管事们闹腾,越是闹腾声音越大,甚至已经快有控制不住的场面了!
严嬷嬷脸上隐隐露出得意之色,心中不免庆幸她布置的那几个人动作够快,而且这时候赶的也正好,如今管事们闹腾开来,这世子妃还能在议事厅坐得稳?她正得意之余却感觉到有一目光朝她投来,抬眼望去却是叶云水正若有所思地瞧她,心里一紧,严嬷嬷连忙退后一步,好似与那些议论纷纷的管事划清界限……
魏嬷嬷这会儿一脑门冷汗,如今她才是自身难保的一个,如若这一次叶云水被从议事厅挤了出去,那自是冯侧妃赢了,她刚刚把严嬷嬷卖了出去,冯侧妃秋后算账没她的好,可如若叶云水没被挤出去,她这冯侧妃一系的人也迟早要被撤掉!
不过魏嬷嬷可是冯侧妃的陪嫁,她深知冯侧妃的yīn狠手段有多么的毒,那绝对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心中这般思忖,魏嬷嬷心底难以决断,抬头就见叶云水的目光带着玩味扫向她,心底一颤,她连忙直起身朝着身后那群议论不停的管事们怒斥一声,“世子妃在此还不赶紧闭上嘴!各个都是有体面的人,没得丢了规矩,不要自个儿的脸皮!”
这一声怒斥声音不大,但却让那议论的嗡嗡声逐渐地消褪下去,杨氏露出几分狐疑,目光在叶云水和魏嬷嬷之间徘徊,她可知这魏嬷嬷是冯侧妃的人,这魏嬷嬷怎么会突然出声替叶云水解围?
与杨氏有着共同心思的人不少,纷纷朝魏嬷嬷投来探寻的目光,魏嬷嬷面色闪烁不宁,似是解释地道:“吵什么吵?还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就这般吵闹不堪,难不成都想挨板子不成?”
管事们心中虽是不忿,可也没有人敢出面直言顶撞,抬眼看向叶云水,却见她正慢条斯理地吃茶,好似无事人一般。
心中各有狐疑猜测,却谁都不敢再出声。
半晌,叶云水才抬头扫了一圈,语气淡漠地道:“都说够了?”
无人应答,却各个面色复杂。
叶云水轻笑一声,“倒是真让我开了眼了,不知这是王府议事厅的,还以为到了集市那般热闹。”叶云水说完此话看向一脑袋汗的朱吉,“朱管事说说详qíng吧,是哪个商行的工匠罢工不做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叶云水也在心底想辙,显然这件事是冯老妖婆指使人做的,而这件事与这严嬷嬷却是脱不了gān系!
这群人想以这势头把她挤走?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朱吉见叶云水点到他,连忙上前回话,“回世子妃的话,三大商行各行都有些工匠不gān了,不过以庆丰商行的工匠最多,因说起刘二家的没得着赔的银子……”
“早知这样还不如给二十两银子打发了的好!”魏嬷嬷在一旁cha上一句,满心感慨,可这时候说起这事却有挑事的嫌疑,站在一旁的严嬷嬷若有所思地看了魏嬷嬷一眼,心中满是狐疑审度。
叶云水笑看严嬷嬷,“严嬷嬷,你说这银子是给还是不给?”
“都听世子妃吩咐。”过犹不及,严嬷嬷的目的达到不再乘胜追击,否则更容易适得其反。
叶云水叹了口气,转头与朱吉言道:“之前与庆丰商行签的契呢?拿来给我瞅瞅。”
朱吉连忙到议事厅的书架上找出与庆丰商行的契递上前,叶云水翻看了两眼,把那契约放在一旁,“庆丰商行的工匠在做什么活计?”
“在为您修新院子的池塘园子,另还有‘翰堂’后面两位小主的院子。”朱吉这番回答,脸上也闪烁着不宁之色,他如今刚刚投靠了叶云水,可不希望叶云水借此就被挤走,否则他的差事恐怕也保不住!
这般心思,朱吉的心里不免有些悔意,不该为了那几成gān股就投靠了世子妃,如今却可能偷jī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叶云水抬眼就看他面色尴尬,自是知道他起了什么心思,只与朱吉言道:“去拿上本妃的帖子到涅梁府寻府尹大人,这契上可盖了涅梁府的印呢,就让府尹大人帮忙清算一下这契上写的条陈庆丰商行触了几条,让庆丰商行该怎么赔银子就怎么赔吧!”
叶云水这话音一落,却是让严嬷嬷瞪了眼,这商行签的契她可是知道的,没说有赔银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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